玄衅这才将脚步慢下些,待到她追上来后,扭头说道,“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学会摆架子了!”
“妾身不敢。”她眉头紧皱,被这一惊一乍以及男子阴晴不定的脾性所累,他走的太快,她又实在跟不上,索性也就不管不顾,步子刚要停下来,右侧的小手却被折回的男子攥在手中,牵起之后,慢慢走向前。
湿腻的掌心贴在一起,他的手很大,能将她整个柔荑包进去,玄衅走的这条道路本就不宽敞,如今,二人一左一右,刚好占据的满满。汐奚仍旧放不下园中一事,总是有些心虚,再加上玄衅突如其来的这番动作,更令她分外不安。
“不敢?”玄衅浅笑,薄薄的嘴角拉成一道好看的弧度,“我看你胆子没有那么小。”
“爷说笑,妾身一向无胆。”汐奚见他面带微笑,二人相扣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她微微螓首,侧上角斜下的阳光紧紧挨着女子头顶,从细碎黑亮的发丝上拂下,玄衅正好垂目,只见她眉眼微眯,清亮的瞳仁中呈现出几点卸下防备后的慵懒,嘴角边,衍生出的笑自然轻松,惬意万分。
“是么?”玄衅突然站住,面上表情也随之认真,“无胆?让我摸摸看。”
汐奚望着他扬起的大掌,情急之下一个侧身,俏脸酡红,手臂更下意识地护在胸前。玄衅原只想逗弄一番,如今见她这样反应,当即便俊脸阴霾,铁臂环过女子双肩,用力将他扳向自己。
“汐奚——”他俊颜压下,“你是我的女人,对于我的亲密,你不准逃,更加不准躲,记住,这是你的荣幸!”
自大的男人!
汐奚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她撇开眼,身子却被猛的拉向前,抬起的眸中只看见一道压下的身影,突来的气息灼热,喷射在她小脸上,晕开的压抑在她眼中聚为一点,下一刻,菱唇已被玄衅封在薄唇之间。
惊愕,错楞,种种意想不到的表情全部呈现在汐奚脸上,她想要避开的脑袋被后头大掌托住,用力压上前来。
龙涎香味,四溢流逝,男子的齿轻抵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汐奚紧咬牙关,却被他一口,女子当即痛呼,蹙起秀气的眉头。灵舌趁机窜入,湿腻的暧昧在唇畔间纠缠,舌尖被他用力吸允,身子亦是了挤进宽厚的胸膛,汐奚整个人被禁锢住,难以动弹。玄衅的吻肆意霸道,缠绵的,像要摧毁一切,让人承受不起。
她面红耳赤,呼吸被剥夺,圈在玄衅身前的两手用力在他胸膛处捶打,男子阖起的眸子睁开,汹涌黑邃的眼中聚起异样,隐含欲。望。汐奚不敢乱动,感觉到她的难受,玄衅强捺下体内冲动,手臂的力松开些。
“你说的没错,汐奚果然是没胆的。”瞅着她两颊的潮红,男子禁不住揶揄。
胸口处因缺失呼吸而窒闷的疼,汐奚将舌尖抵在嘴角,那儿,已经尝到腥甜,玄衅手指在她唇畔处轻拭,俊目随着手指的动作落在她眉宇间,“告诉我,昨晚,你在哪?”
对这问题,他居然还是穷追不舍,汐奚紊乱的胸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爷,您是不是不信妾身说的话?”
环紧的手臂松开,玄衅睨望片刻,执起她的手后走向前,“当时,我真有种你在身边的感觉。”
汐奚心头一酸,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她明知这样的男子,说出来的话她不能全信,可那柔软的心底,却还是有些触动。她想要的东西,是五月盟拼死相护的,汐奚侧目,男子的俊脸不羁安详,却总有一日,他们会成仇。
回到东苑,汐奚找来贾管家,费了半天神,才让他同意将惜翎赏给她做丫鬟,这样,也总算是有个伴,不会被欺负。
眉雅走入红绡阁,在入东宫之前,按照规矩得先给原先的主子请安送别。
玥姬一脸怒意地端坐在大堂,见她进来,二话不说便上前,重重一巴掌扇在眉雅白皙的小脸上,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嘴角,鲜血流溢。
“贱丫头,居然敢愚弄我。”
眉雅擦下血渍,小脸正对玥姬,“奴婢不敢……”
“还说不敢,”她一语当先,充满愤恨的两眼微微眯起,目光饮血,“当日说好了,我放你到爷身边,你就帮我除掉汐奚,如今倒好,我还赔上自己的两个丫鬟,怎么,当上了爷的寝婢,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眉雅见她欺身上前,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玥姬恼怒不已,一脚踢在她膝盖上,眉雅被迫下跪,磕破的疼痛还未散去,三千青丝却被玥姬用力拽在手中后拉起来,“那两条性命,你要如何赔给我?”
“主子,昨日汐奚是到了园子里头,一切都是按着我们计划好的行事,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奴婢是看着她走出东宫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没能逮住她,你不是说她不会功夫么?”玥姬拽住的力道收紧,疼的女子冷汗层出。她下巴轻扬,两只小手用力握成拳,卑微屈膝,可终有一日,她所受的屈辱会一并讨要回来。她将汐奚陷入生死之境,不假,可眉雅比谁都清楚她的身手,虽然玥姬这边难以交代,但总算也是一举两得。
“主子请放心,奴婢现在入得东宫,都是您一手提拔,奴婢不会忘记,他日,奴婢定当全心全意助您。”眉雅忍痛,她虽是寝婢,名义上却已是玄衅的人,玥姬应该不敢动她。
果真,女子听闻之后微微松了手,只是嘴上不轻饶,“记着你今日的话,哼!”
眉雅被安排在东宫内的别苑,数不清的房屋,而作为寝婢,只分得一人一间,不会同侍妾那样有单独的庭院。
五月盟内,站满了人,汐奚不知贾管家让她们集合在此有何急事,正在众人翘首以盼时,总算听到了脚步声。
她抬眸,目光穿过人墙拥挤,只觉微微有些刺眼,冷毅犀利的反光从一幅银质面具上折射而来,玄衅身着深黑色外袍,富贵的白狐裘尾温顺地紧贴在男子双肩,野气而性感。墨发以一根玉簪箍在脑后,些微倾泻,摆设在胸前。面具下,只露出男子坚毅的下巴,以及一双幽深冷漠的眸子,汐奚瞅着他这副打扮,心中忽然一惊,头痛欲裂。
依稀记得脑海中有这样一个画面,同样的银质面具,同样不羁的眼神,再要往细处想时,头却疼的越发厉害。
汐奚阖上双目,眼前不断盘旋的便是那头触目惊心的银丝,拂在额前的碎发被拨过去,她微惊,睁开眼时男子已站到自己跟前。玄衅抬起的大掌在她光洁饱满的前额轻拭,掌心内,全是她的汗水。
“我要出去谈笔买卖,你随我一起。”
近身的榕善闻言,脸色一沉,莲步轻移,“爷,妾身也想去。”
“榕善,五月盟的生意不容你插足,你忘了我当日的话了?”玄衅低声警告,话语中分不清责备与否,女子闻言,面上尽是委屈,眼中已显氤氲,“爷,她只是丫鬟出身。”
聚在边上的侍妾们暗自唏嘘,在五月盟中,怕也只有榕善敢同主子这样说话。
玄衅薄唇紧抿,阴柔的视线透过面具落在她脸上,虽然没有开口,可眸中的阴沉却令人不寒而栗,榕善不由自主地倒退一大步,眼神畏惧。
“记住,她不是丫鬟,是主子!”玄衅一把扯过汐奚手肘,将她推到榕善跟前,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平日里,园内侍妾均仗着榕善是相爷的千金而避让三分,如今,这新来的汐主子却是不避嫌,惹上这等麻烦。
女子怒目相视,汐奚站在她跟前,分外不自在,她将脑袋别向一边,正好对上殿泽探究的目光。
“爷,少主,该起身了。”
贾官家备好马车,回到园内复命。
五月盟外,轿撵顺着青石地面排齐开来,声势浩荡,玄衅率先上轿,见身后的女子久没反应,便大掌将轿帘挥开,不悦说道,“还不上来!”
汐奚行上前,一手刚伸出,便被强有力的手劲给拉进去,整个人跌入轿中。
“娘……”
汐奚头枕在玄衅肩侧,梦魇缠身,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娘,不要……好烫,好热……”
她焦急不安,豆大的汗珠凝聚在鼻翼,浓密的睫毛轻颤,却没有力气睁开,好大的火,每一寸皮肤仿佛被撕裂,火光肆意,将整个黑暗的梦境全部点燃。原先闭目养神的男子被惊醒,他大掌抚上她半边小脸,轻拍下,“汐奚,汐奚——”
她害怕极了,这样恐慌的表情是玄衅从未见过的,脑袋不断在他左肩上扭动,眼睛疼的睁不开,冰凉的液体顺着阖起的眼皮处滚落下来,“娘,姐姐……”
在突然的惊惧后,她骤然惊醒,身子迅速从玄衅肩上退开,汐奚感觉到脸上不适,随手抹一把,竟摸到满手的眼泪。自从跟了九哥之后,她早就忘记了哭,连想念,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躲起来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