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更多的人拥挤而来,几十间的囚笼,就听得那声音一阵高于一阵,“就是,谁不想出去……”
“哼,就算我们不争,你们自己也会弄得个窝里斗……”
汐奚背靠着墙壁,边上,眉雅同惜翎紧靠在一起,二人目露惊恐,她转过头去,目光瞅向二人,声音轻柔,“不管别人怎样,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走出北荒营。”
她语气坚定,娇弱的身躯中,迸发出的却是比男儿还要凛冽的决绝,眉雅不自觉的点下头,艰难答应。
“争吧,夺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想出去了。”李阿婆安稳地躺在稻草堆中,身上的破棉絮裹成一团,就露出张脸来。
连着三日,她总算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了。
夜幕降临,地牢中,点起一盏盏昏黄的油灯,三人依偎在一起,紧紧靠着,不敢阖眼。围聚在外的人,有些已经歇息,有些却仍旧虎视眈眈,咬着不肯放开。
汐奚双目泛出血丝,她两手环膝,朝着边上二人说道,“你们先歇息会,我来盯着。”
惜翎头一沉,枕在女子肩上,“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当然能!”汐奚头也不回,话语坚毅说道,“我们不止要活着出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肩头,再度一重,眉雅终于坚持不住,熟睡过去。
晚风渐凉,嗖嗖地刮入天牢内,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抵御的,不只是寒风,更有生死威胁。后半夜,三三两两的都已经睡去,汐奚双目睁大,全身的倦意纷至而来,最后,终抵不过,渐阖上了双目。
牢笼边上,一名女子四肢趴伏在地上,身后跟着好几人,她们脏污的脸上露出狰狞,膝盖尽可能减轻声音地跪在地面上,匍匐向前。
三人靠在一起,全然不知危险的袭近,为首的女子从袖中掏出一根麻绳,在近身几步后,猛地蹿上去,双手用劲套住了惜翎的脖子。
身后,原先静望的人群也逐渐蜂拥而来,肩膀被轻撞下,汐奚惊醒,脖颈处却被一条手臂给勒住动弹不得。
三人被制服,更多的人围在牢笼外只是观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惜翎面目涨的通红,双手想要挣扎却被两名女子同时擒住,压在膝盖下。
汐奚双手握住身后女子的手臂,躺在地面上的身子猛地弓起,双手擒住女子的长发,以膝盖重击其面门,那人当场便血流如注,松开了手。撑起身来,汐奚反应极快,手中拽着的铁片已经划破了手掌,她却浑然不知。
女子疯狂地收紧麻绳,惜翎醒目圆睁,边上的眉雅被压在几人身下,亦是危机四伏。
汐奚想也不想的上前,手中铁片毫不犹豫砸上女子头部,霎时,温热的液体喷射而出,迷住了她晶莹的瞳仁。
女子依旧不放手,她呲牙瞪目,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谁够狠,谁够下得了这个手,汐奚没有片刻犹豫,手中的铁片举起后再度砸下,女子面目全非,封闭的地牢中,到处均是浓郁的血腥,惜翎感觉到勒住自己的窒息在慢慢松懈,脸上,身上,已经被溅出的血渍染个红透。
最后一下重击,女子头部被用力撞向囚柱,晕死过去。
汐奚全身气力被抽尽,她一下瘫坐在地上,两个手臂湿漉漉的满是鲜血,顺着手掌心淌下来,原先聚上来的人群,均震慑于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松开了劲。
眉雅翻身而起,她爬跪着来到汐奚身侧,边上的惜翎张着嘴,反应过来后,已是泪流满面。
“汐奚——汐奚——”
三人抱作一团,颤抖的身躯紧紧相靠,惜翎握上她的一只手,却见她下意识一缩,手掌蜷了起来。
“汐奚——”
女子惊呼,只见她掌心中已是血肉模糊,方才并未察觉到的疼痛,如今也清晰浮层上来,惜翎紧握着她的手,不敢用力,“我们怎么办啊,难道真要这么死了吗?”
汐奚依旧吃痛,晶莹黑亮的瞳仁轻闪,她一手拍着惜翎的背部,脑袋随之虚弱枕上,“不要怕,过了这几天就好了,我们三个,一个都不能落下,知道吗?”
“汐奚——”眉雅靠上前,她双手环住女子的脑袋,身侧惜翎也随之挤到一起,“从我们被抓到北荒营起,这儿,就只有我们三个能相依为命。”
不远处,李阿婆侧个身,依旧熟睡,虎视眈眈的人群虽有觊觎,却不敢妄自行动,逐个退到了边上。
茫茫大雪,牢笼上方的天窗,漫刻出一幅美妙的雪景,汐奚小脸微抬,她咬着干涸的下唇,这个北荒营,她一定要走出去。
翌日清晨。
地牢的锁被打开,外头,没有了那沉重大门的阻隔,白亮的阳光一一照透进来。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奇怪的是,外头竟没有一人看守,汐奚弓腰来到宽敞的场中央,眉雅跟在身后,一手握住她手腕,“我去找些吃的过来,这帮畜生,想活活饿死我们不成。”
“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惜翎有所担忧,却见女子一摆手,压低声音说道,“我自己会当心的,你们去找找看可有别的出路,午饭之前,我们再到这里汇集。”
汐奚望向周侧,远处,高大的灌木足有一人多高,说不定,真能找出一条出路,“你自己当心点。”她说完这句话,便径自朝前而去,眉雅见惜翎杵在原地,忙推了她一下,“你快跟上去,不要担心我。”
女子犹豫片刻,见眉雅已经掉头,她只得压下担虑,跟在了汐奚后头。
悬崖陡峭,一整面石壁,人只能背贴着走,汐奚正望前方,朝着想要跟上的惜翎说道,“这儿地势险恶,很难被察觉,你在山脚下等我回来,不要乱走。”她望了悬崖下一眼,脚步禁不住后缩,“我在这等你。”
汐奚点下头,她双手抓着两边的石壁,脚步平移着朝前而去,说不定,山的另一面便是出路。
乌云,散在头顶,沉淀着白雪皑皑后,显得越发沉重,像是挥手泼开的浓墨,又像是战火连天的旗鼓声声,抨击在人的心头,很难散去。
汐奚屏息凝神,脚下踢落的石子顺着壁沿一路而下,摔落的声音夹杂着空旷,直落谷底。
路过悬崖时,全身已被汗水浸湿,她一个侧身,却发现眼前竟是豁然开朗,偌大的空地擎在半山腰,烟云萦绕,寒枝独领而出,走不过几步,就刮的面颊生疼。
汐奚单手挥开挡住的阴影,一眼望去,眼前不过三步之外处竟停着一顶轿子,细看之下,正是昨日她所见到的那顶。
轿帘静静地贴在一起,仿佛没有缝隙,她双拳紧攥,喉间艰难地哽动下后,一步一步朝着那顶轿子走去。
站到跟前,隐约,仿佛有呼吸的声音穿透出来,汐奚略显紧张地朝着四周张望,却并未见那四名轿夫的身影。
莲步轻移,伸出的手在触及那轿帘后缩了回来,犹记得,男子的声音邪魅致命,汐奚眉头轻蹙,不消几时,手又收了回去。她转过身,可却又像被什么牵引般,在猛地回头之后,单手掀开了轿帘。
里头,空空如也,铺着锦色毛毯的轿底宽敞一片,四方,均垂挂着美人珠帘,好不奢华。
“偷偷摸摸的,连顶空轿子也不放过。”男子的声音,近在咫尺,汐奚急忙抽回手来,刚旋身,便差点撞上一具结实的胸膛,她顿住脚步,强自镇定下来。
玄衅居高睨望,身前的女子只及自己胸口处,她脑袋微扬,扣着的绷带还未解去,面庞脏污不堪,双目只是谨慎地瞪着他。男子墨发披肩,双手环在胸前,俊美绝伦的五官犹如刀刻般,轮廓消刻得很深,嘴角,在对上她眼中的防备后,慢慢噙起,本该是一副隽美的面容,可是看在汐奚眼中,却平添了几分戾气,有那么一种人,他不消言语,神采之间,便能给人以致命的蛊惑,让你心神难安。
狭长的凤目,剔透出来的……
汐奚紧盯着男子的眼眸,在微微眯起之时,整个身子朝后退一步,他瞳仁中,闪现的是异于殿泽的邪恶,顺着肆意而开的眸光,攫住她那一闪而过的惊恐。
“我找错地方了。”汐奚想起那三日之约,她压下眼帘,想要从他身侧穿过去。
男子并不如她所愿,袍角飞扬后,长腿跨在她身前,“找错地方,你在找什么?”
汐奚不得已,只得顿下来,“今日北荒营特赦,我就是出来走走,到了这半山腰,才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是么。”
玄衅性感的薄唇轻启,阴柔的语气,极魅,极邪,高大的身影,已然遮去女子顶上光阳,“想要逃走,这儿也绝不是出路。”
汐奚环望四面峭壁,地势险恶之余,天气亦阴寒的吓人,“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的命就捏在你手里,你不放手,我们休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