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碗浓黑的药汁,玄衅端起后一下饮尽,呛人的苦味几乎令他咳出声,汐奚接过碗,纤细的手臂勾住他肩膀,示意他躺下来。
男子面露犹疑,她但笑不语,玄衅见状,嘴角轻勾后侧下身,顺着汐奚的力,将俊脸轻枕在她腿上。
食指,带着微凉的感觉一下按在他太阳穴上,瞬间,令那不适消去大半,男子舒适地阖上两眼,整个人也放松不少。
“舒服么?”汐奚望着男子的侧脸,问道。
玄衅嘴边繁衍出性感的魅惑,坐在凳子上,始终有些不适,“要是到了床上,会更舒服。”
汐奚手一顿,动作慢下来,男子并未睁开眼睛,“那样,我躺着会舒服不少,你是不是瞎想了?”伴着唇畔拉开的笑,她指尖微用力,继续在他太阳穴上揉动,“酒喝多不好,伤身子。”
男子久久没有开口,享受着这好不容易而来的安宁,他大掌在她腿上轻拍下,须臾后,方开口,“听你的。”
汐奚挽唇,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二人在灵苑呆了整整一天,直到用过晚膳后,才想着出去走走。
“站住——站住——”
“啊——”
刚走出园子,便听见噪杂声伴着凄厉的声音传来,汐奚同玄衅上前,只见众守卫手持火把将一名女子围在中央,那人披头散发,双手捧着脑袋,痛苦万分。
“将她抓起来!”说话的,正是云邪。
守卫们挥着长剑,可女子却像是不怕死似的瞪向众人,目光狰狞,此番症状,令二人不由皱起眉头。
“爷,汐主子。”云邪几个跨步来到他们身侧,“这名女子是医善堂一个分管药材的丫鬟,这般反应,我怀疑是她身上藏着公蛊。”
“公蛊?”玄衅眼眸咻地亮起来,灿若星夜,他望向身边的汐奚,语气洪亮道,“既然发病,便是取出的最好时机。”
守卫已经将女子擒住,云邪望着她不断挣扎的身影,“静不下来,这脉把不了,若是同上次一样……”
玄衅走下石阶,冷毅的嘴角轻抿起,他知道云邪的担忧,毕竟榕善之死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俊目睨向汐奚,他启音道,“不用顾那么多,我宁可误杀。”
犀利的话语,让云邪全无顾虑,他示意擒住丫鬟的守卫动手,“割开她的手腕。”
“是。”领命的男子刚要动手,却不料那丫鬟竟和疯了一样,再度拼命挣扎,双手被制止,她便用脑袋去撞身边的人,双脚去踩旁人的脚背。
守卫始料不及,让她逃脱,玄衅见状生怕再有何变故,便抽出边上侍卫手中的剑一跃上前,修长的指在半空中点住女子颈间,伴着一个华丽地旋身,尖利的刀锋便划开了她的手腕。
鲜血飞溅而出,丫鬟目光惊恐,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液快速自体内消失,云邪大步上前,面色凝重,“爷,快离开她身侧,当心。”
汐奚快步跟上前,玄衅并不以为然,双目紧盯着丫鬟手腕被割开的地方,一道青筋在她手上骤然凸起,只听得声嘶力竭,一只血红色的飞物突然窜至玄衅手背上。他只觉腥味浓重,温热湿腻,赶来的云邪忙将他袖子拂开,再看之时,那东西竟已没了踪影,“是公蛊!”
雪白的身子在玄衅静脉间鼓动下,咻地消失不见。
汐奚面色吃惊,忙扳住玄衅的手腕,掌心将溅在他手上的鲜血拂开,“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已经进了爷的体内?”
云邪示意守卫将那名失血过多的丫鬟带下去,他面容凝重,点点头,玄衅单手将汐奚的柔荑攥在手中,“这也好,马上取出来便是。”
“爷,”云邪稍顿下,汐奚的心一下悬起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公蛊方进入你体内,这个时候逼迫,它定不会出来,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你的意思是,还要在体内养一段日子不成?”汐奚后背不由冒出涔涔冷汗,全身寒战。
“对,”云邪给玄衅把上一脉,神色上,看不出有何波动,“公蛊很狡猾,不会同母蛊一样寄存在同一人体内,说不定等不了多久,便又钻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玄衅放下动作,修长的手指拂过袖口,身体并未感觉到有何异样,“既然公蛊在我体内,至少,我们不用漫无目的地去寻找,更加不用被动地等着别人发病。”
回到白虎厅,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仿佛已经散去不少,玄衅不以为然,而汐奚却担心不已,怀惴忐忑。二人刚坐下,便见贾管家匆匆赶来,他踏进内殿,“爷——”
细看之下,见汐奚在边上,他立马噤声,玄衅睨了一眼,“但说无妨。”
贾管家抬起眼帘,目光自汐奚身上收回,“据我们安排在三王爷身边的人来报,这几日,他再没有踏出王府一步,许是病情又加剧了。”
“他生性体弱,那人可有说,是否亲眼所见他呆在府中?”玄衅拧高眉头,出声问道。
贾管家想了下,果断摇头,“没有,信上并未提及。”
男子薄唇勾出几分严厉,“不要掉以轻心,继续观察。”
“是。”贾管家轻声应答,退了出去。
汐奚拿起边上的茶壶给紫砂杯内斟满茶水,双手端起后递到玄衅嘴边,“三王爷既然是体弱多病之人,哪还有那么多心思管理其它的事?”
“身子弱,不代表就没有野心,”他接过茶杯轻啜一口,“相反,他是一个比太子更难对付的人。”
汐奚点点头,落在男子肩头的柔荑被他一手拉过去,“路圣爵,便是他的人。”
五指紧攥,她从认识他起便知道他叫九哥,却不知其真名,玄衅连这点都打听到了,那自然就知道了九哥同三王爷的关系,“我们手下的,均是听令于九哥,倒并未见过那个三王爷。”
“他连天涯海阁的人都能收买,我自然不能小瞧他。”
汐奚想起那夜景瑟同九哥的话,本想开口,却在想到她身上的特殊体质后,保持了缄默,若是这个时候拆穿,景瑟一旦离开,玄衅身上的魔性怎么办?
望着她恍惚的样子,玄衅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想什么,如此如神?”
“如今天涯海阁全军覆灭,就留下九哥,应该不会有太大威胁,倒是太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占得,也不过是个虚位而已,皇帝若是驾崩,天下必定大乱,朝中各派势力相当,太子若想稳稳当当坐上龙椅,只怕很难。”玄衅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让她掌心摊开,顺着下颔慢慢摩挲。
汐奚吃痒,微笑着蜷起手指,她想起九哥先前所给的任务,其实,这种情形之下,同三王爷合作不失为最好的方法,“衅,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皇上没有遗诏,皇位的继承人就该是太子,你同三王爷出师无名,成,则能改写历史,如若不成,就会背上造反的罪名,依我愚见,我们可以试着和三王爷合作。”
“这一层关系,我不是没有想过,”玄衅俊脸阴鸷,将她拉坐到自己身上,“名册一事,三王爷同太子的争斗已经从暗着较量转到台面上,五月盟,不论从财力还是物力上,都是他们忌惮的,我的意思,想要静观其变。”
“谁能不懂引火烧身的道理?”汐奚娓娓道来,权衡利弊,“不论是三王爷还是太子,谁若先将对方铲除,于我们来说,都是不利的,他势必会将对方的势力归到自己手下,但若我们选择了和三王爷合作,我们便掌握了主动,即使太子的权势不能全部收为己用,至少,也能和三王爷平分秋色,旗鼓相当。”
剑眉拢起,眉宇间,聚来几许说不明的沉思,树倒猢狲散,汐奚的话算是考虑之后的万全之策,见他眉目内有些波动,她双手攀上男子肩头,“爷,可暂时将三王爷视为朋友,而今的太子,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玄衅大掌贴在女子腰际,指尖,在她腰后点着圈,“汐奚,将来……你便是我的谋士。”
她双手勾住玄衅颈项,前额相触,“你心中定是早有了这般打算,我只不过,帮你将决心坚定而已,我也不要做什么谋士,那是男人才做的。”
“那女人该做什么?”玄衅薄唇轻点在她嘴边,啄了下,“在家生娃奶孩子的?”
汐奚唇边的笑僵住,玄衅意识到自己失口,俊脸阴霾下去,他封住女子的菱唇,将她满腹委屈咽入嘴中,“正好后天是三王妃的生辰,已经下了帖子,到时候,我过去趟。”
话题被转移,汐奚轻退开身,“我同你一道去。”
“不用,”玄衅大掌在她背后轻拍几下,“你去,我不放心。”
“赴宴岂有只身前往的理,夫人怀有身孕多方不便,还是我同你一起去的好。”汐奚坚持,三王爷的声音记忆犹新,她想看看,这个王爷,究竟是怎样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