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忘川弱水,就不要回头,沿着一路红色的彼岸,去找那个卖汤的婆婆。记得,何其有幸,忘了,也不是不好,上辈子我欠你的,这辈子我来还,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来还我。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是,你站在纷飞的花雨中,展开手臂对我说‘跳下来’地画面,深刻入灵魂。就那么一刻,我给了你我全部的信任,有走到终点的错觉,虽然清楚那也只是路过。
“谢谢。”我站在端木渊面前,觉得他更适合仰视,这个角度太近,近得似乎唾手可得,只是理智都在,我也相信他明白,我们都任性,但从不会纵容情感。
看一个自己努力宠爱的人,为着另一个男人皱眉,为着另一个男人道谢,为了另一个男人忘记了如何微笑,心脏隐痛。谁能无欲无求地爱到最后,付出总有极限,一瞬,他似乎懂了端木泷的沉默,不是忌惮他,更不是懦弱,而是泷太爱李惜,爱到可以默认她的背叛,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只是,还是会有尽头,一旦钻入死胡同,也只能用玉石俱焚来自救,等待无期,会将爱情磨砺成痛恨。那么他现在,是不是也爱上了一个人,爱到没有办法不索取回报。
端木渊猛地将身前的人抱起,转瞬就跌落床榻,唯有抱紧她,他才能感觉到她存在,才能感觉她被他拥有,唯有在她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影,他才能压下嫉妒成狂,情难自控,他亲吻,霸道却也小心翼翼。他最想问她是否爱着孟莲,也最不敢问她是否爱着孟莲,何况除了孟莲,还有天下楼主落尘寰,他没忘记她跪在狂风暴雨中,宁愿让他忘记自己,也要取那一只金蚕救他的性命,他没忘记她说她曾用自己的血救下了重伤的落尘寰,任何一件都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连吴钰,都是喜欢她的吧。启唇,在她脖颈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他和她相比着她和他们那么平淡,索然无味,细如发丝,看着也脆弱。
液体沾湿眼角,隔开想贴的皮肤。端木渊停止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涌泪的眼眸,他的影变得模糊,于是天地不曾开化,他清楚那些不过是泪,却也一滴一滴灼痛他的心尖。抬手轻揉她耳后的发,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安心?!
“白”压不住微颤地语调,瑟缩了神经,身下的人哭得更加厉害,那么难受的样子,蜷缩低泣,银白的床单上晕出暗色的花,他该怎么做?!
“是不是哪里痛?”他是不是又弄疼他了,可他昨夜真得很小心。
端木渊疼惜地将低泣的人儿拥入怀中,无措地抱紧。他以为她总是无谓,以为她比他看得更透彻,他就那么忘记了,忘记了她才十八岁,忘记了她比他更敏感,更容易感到不安。他的白,他的菡萏,或许一直都是不安的,不安地在意也漠视,不安地明知道不对也任性放肆,却又总是不安地淡化着自己的不安。
“白。”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他偏偏是在哄人这方面最没有经验。
像是听了一首悲伤的歌,不那么感同身受,却让委屈泛滥。因为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因为有一个人可以撒娇,明知道最没有资格,明知道不应该,可是,现在有人站在身边帮我撑起了一片天,有人用一把纸伞遮挡了冰冷的雨,惰性使然,不自觉地想要依靠。不那么苦,却酸得厉害。我蜷缩,埋首在端木渊颈窝,他身上,也有了莫邪的香味。
记起她用吻止住了泓儿的眼泪,无论是否有用,他都效法。垂首亲吻,循着他在熟悉不过的曲线,吻去那些泪水,酸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他敛眉,为何还是止不住她的眼泪。和上一次不同,至少那一次,她还有力气发泄,有力气掐他,可现在,她只是低泣,躲在他怀里,逃避一切,还是为了孟莲吗?紫眸转暗,他们都有前科,可他就是霸道地不希望她也曾经爱过,只有自己。
“疼。”双手揪紧端木渊的衣袍,我含泪看着他,委屈地要命。
“哪里疼?”
“哪里都疼。”
“怎么样能让你不疼?”
端木渊的脸,靠得那么近,脸上的表情,无端地让人心软。
“放开我。”在你身边,迟早会毁了我所有的坚持。
锁住那双琥珀色眼瞳,他不会给她逃开的机会。“不放。”心底明明在怕,怕自己的手臂圈不住她,怕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依恋,怕他一旦暴露,她会避之惟恐不及。
“你放开我。”更委屈了,连你也欺负我。
“没可能。”他也坚决。
“你弄疼我了。”
少骗他,端木渊松了松圈抱的力度,错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表情和眼神不配。
我不动,端木渊不是圣人,我在他怀里挣扎就是找死,欲迎还休这一招谁都知道:“放开。”
凭什么要他放开她,就不放,呆在他怀里多好!
“你是大景的帝王。”不要耍无赖。
眉眼轻挑,在他眼里,两者之间没有抵触。他唯一烦躁地是找不到理由让她安心留下。
“端木渊。”
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停滞在她的眼尾:“白。你叫我一声渊,我就放开你。”嘴角带出笑意,有些方面,他们半斤八两。
“就一声。”
我看着端木渊的脸,他在笑,很好看,端木家的男人笑起来都好看。思绪半响,终是妥协,至少他一向说到做到。
“渊。”我淡淡地唤一声,不带什么情绪,只是想快点脱离他。
笑出明媚的意味,端木渊得逞地眯眼,没有半点要放人的意思。长腿曲起压住她的腿弯,他禁锢她的一切,将她的头颅压下,压下她的唇与自己的相贴,他不介意勾引他就范。
他都不给抵抗地机会,我想后退,偏偏被他拉得更近,身体无法自控,我躲避不开他的吻,不该在这个时候的。
每一份碰触,都在刺激他的神经,肌肤摩擦,只是吻,他已经快要无法自制。翻身压下,手指扯开系带,退去两人之间的隔阂,他纠缠不休,只希望至少一刻,她只有他,全然地接受他,全然地依靠他,想要的是一双人。
看着一个男人,认真地做着一件事,原来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月白缭绫在他十指下展开,六棱光辉剔透了他本就漂亮的手,他垂着眼眸,动作优雅轻浅地将细带绕成扣结,银线暗绣的莲花,顺着他手掌拂过的方向盛开。他蹲下身整理繁杂的裙裾,烟纱片片,都被他仔细的展开,扶平每一处褶皱。深紫色的缎带被束在腰间,打一个小小的花结。他抬首,看我一眼,随后脸色如常地整理我的的长发。我很主子地站着,除了偶尔抬抬胳膊,动动眼珠,就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运动。
端木渊执着玉梳慢条斯理地打理着我的头发,一缕一缕,没有尽头,不知疲倦地梳理。
“你身体不好。”
“自小就不好。”
“什么病,看过没有,吃得什么药?”
摩挲她枯黄的发尾,端木渊敛起眉心,他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可她看起来真得不健康,他不想她有事。
“胎病吧,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以及我对这具身体的滥用。
端木渊沉默良久,俯身将身前的女子环抱,头颅深深压入她的颈窝。偏偏都是在她身上,有那么多地令他无能为力的事,那么多的不确定,那么多的难以把握,他真得会疯掉。
我看着镜中两个人的模糊的影,如果我还能认为端木渊是一时兴起,我就真得是自欺欺人,天下无敌了。可是,我也想要逃避,也许被他爱上,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是时间不对,感情成负累,我也害怕面对。
右手拇指被温良的物体环绕,我低头看去,端木渊亲手将那一枚玄武玉扳指戴在了我右手上,玄黑的颜色,凝眸而视,坚硬的外壳下,似乎真得有生命流淌。我怔愣,思绪飞速旋转,最后停在端木渊的左手拇指上,玄武玉扳指,一对,戴在我们的手上,像是最深重地承诺。我抬手就摘,我不是它的主人,不应该戴在我手上。
“不许摘下来。”端木渊轻叱,强行制住我的双手:“戴着。”
“我不要。”玄武玉扳指,并不是定情信物那么简单可以送人的东西,我挣扎着去摘,很想揍他。
端木渊不让地僵持“我说不许就不许。”他自然知道玄武玉扳指的意义,可他坚持,他已经给她戴上,就不会允许她拿下来。
我皱眉看他,这男人任性起来也让人烦躁:“你知道的,你该给的是你的皇后,可以是独孤兰,也可以是倾城,但就是不能是我。”
“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不许你不要。”独孤兰,倾城都不是他想要的,她明明知道他娶她们是为了什么,至于皇后,如果她愿意,他也极愿意有她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