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弃女倾城:菡萏乱
817900000151

第151章

“什么意思?”

七百万看眼飞天,平淡道:“她还需要时间,并不能立刻苏醒。”

“可是刚才……”刚才,罢了。飞天压下心中的急躁,她的主子的确需要时间,她的主子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睡吧,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再拖下去,孩子对母体照成的伤害越大。”他是在催促,和医圣子一样守着一名医者的本分,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却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理由,如果他们真得有登峰造极的医术,如果他们三人是让天下人仰视的神圣,他们又如何会救不了一位母亲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在推卸责任,用别人的死亡和悲伤来为自己的医术不精买单。

飞天沉默,也鸵鸟地不愿意再去听这件事,她还没办法决定小主子的生死。阎王看着纱幔上的人影,强大的气场压在他心脉上,彻骨寒意几乎要冻结血液,阎王不自觉地退后几步,提出所有真气去抵抗这份,却也感觉温度在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消失,其实,也只是做贼心虚。

干净的男人的手平稳地撩开纱幔,一道温柔的弧度。越过不相干的一切,视线停留在他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上,她只是像沉睡,安静着她的安静,屏蔽任何人,也包括他。那一夜一夜,他凝视久久的容颜,每一点弧度都刻在他眼里,心里。她的眼角眉梢,她微凉的鼻尖,她耳畔的柔软发丝,她美好的唇瓣,他都熟悉,然而再见,他反而不确定,不确定地想要将她抱紧,才能安慰自己,她真得还在。

“尽快把孩子打掉,对谁,都好。”指腹下的微弱颤抖,断续了七百万接下来的话,就在他说‘打掉’的一瞬,指下的脉搏异常地颤抖了下,微弱,也明显,七百万凝神切脉,想要找回那一瞬的突兀,然而却如石沉大海,再寻不到。

端木渊驻足,听着七百万的话,有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只是他还理智,理智地不去动一个能救她的人。

绛紫色的影映在软银白色的丝缎上,交叠成遣倦的颜色。飞天顺着影子慢慢抬头,攀上男子冷冽的眉眼。不自觉地揪紧掌下的丝缎被褥,他们把他找来了,是意味着小主子的时间到了,还是意味着他可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只是,前者她不希望发生,后者更证明了她的懦弱,他们的懦弱,不敢去担负的责任。

七百万猛然感觉到噬骨的凉意,光线变暗,空气被压缩,低低地自他头顶将他向下推挤。警觉地侧眸,对上的是男子冷酷的容颜,以及让他错觉自己是死人的眼神。

“让开。”

身体自觉地转移,七百万侧立一边,被那股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飞天亦起身退下床榻,曾经认为矫情的情绪,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原来所以嗤之以鼻,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浓重的感情。

“白。”

他在床沿坐下,离她最近。深紫眼眸中含着笑意,由一点蔓延开。小心地包住她的手,曲折柔软的指节,全部包进自己的掌心。慢动作地抬手,指尖微微颤抖,擦过空气,终是触及到她的脸颊,指腹轻移,点过她嘴角,鼻尖,最终落在她眼角,一根一根拨过她柔软的睫毛。

二爷扶着门框,一场低空飞行差点要了她的命,怨怒地看着鹤羽,他好死不死顶了她的胃,她真该吐他一身。指责还未出口,就被咽了下去,二爷有点恍惚地看着,看着一个男人的笑,突然就感觉鼻尖酸涩,难过地想哭。

气息悠长,他们其实都是晦涩别扭的人,他贪恋的是她的懂得,是有她在身边,就能感觉到地安心。他们一点都不特殊,他们其实都普通,只是,他们都将每个人心底都有的那份苦涩放大,害怕甜腻。他与她相处的每一幕他都记得,他们最初的见面,他和她一起看过的日出,她挽着他走过的一夜花火,他们的相处,总没有太多话,却也明白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不知不觉就都明白。

“白。”语调带了丝委屈,他俯身,与她额头相抵。他想要告诉她,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他想要,他想告诉她,他在她身边,所以,什么都不用怕,都交给他。

如果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那关于开成海的寂寞,也是可以淡然处之的吧。然而,注定的相遇,以为美丽,却最终没能走成普通的一道,只是,即使知道是悲剧,也想抹干眼泪看完,都有超出自己想像的坚强。

我看见一场葬礼,我看见黑白交错,我看见墓碑上的字,如此深刻却也会在多年后被风化成模糊不清。用红线穿起的尾戒,一对,放在墓碑的一角,阳光明媚,安静地停驻在戒圈上,两个小字,‘离’和‘莲’,定格,就是结局,如此看来,也像是一场海市蜃楼。

身体里在成长的生命,想要,想用尽全部的力气留住,是作为一个母亲,本能地保护欲。我不是无所不能,可是我想我会为他努力成为无所不能地人,我不求他多出类拔萃,我只希望他健康,快乐,想一个普通人一样循序渐进地成长。、

支撑着我一路走回的光珠,终于全部熄灭,只剩手心里的一颗,慢慢融化,将它所有的暖融进我的身体。我感激,感激那个指引我回来的人,在我没有酿成大错的时候,在我还来得及保护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成为母亲的机会。

双手都被包裹,那么用力又温柔。我听见每一句,端木渊对我说的每一句,这一刻,他就是我的神,伟大得无以复加,至少这一刻,我是爱他的,只因为他说他想要,想要我们的孩子。他说他在我身边,他说什么都不用怕,都可因交给他。眼泪聚集,滑出眼角,也感动。

“白。”

温良的唇落在眼角,止住滑落的泪水。我努力睁开眼,却没有对他微笑的力气。

“白。”

他的眼睛真得很漂亮,那种紫色那么容易让人沉沦,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不哭’,一遍一遍吻去我的眼泪。可是,我反而更想哭,眼泪不想止住,情绪不想控制,如果我有力气,我也想大哭一场,在他怀里,将全部的委屈和坚持都发泄放弃。双手被按在他心口,手臂有力地圈抱身体。即使知道做错,也想要被包容,也想只听自己爱听的话。

“白,乖。”

他想哄着一个孩子一般哄着我,肩上的担子被卸了大半,我的天,也有人帮我支撑。我也想做只会懦弱哭泣的那一个。

“渊。”

“我在。”

我听见他的心跳,有力而安稳,手掌收紧,抓皱他的衣襟,我埋首在他怀里,似乎这样也可以躲避一切。

“孩子,帮我。”他们说他活不了,他们都想他死,可是连我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帮我做决定。他还没有成形,他还那么小。

“白。”

“帮我,求你,帮我。”

“好。”

我抬眼看他,他用坚定的眼神给我可以安心的力量。我相信。都相信,除了相信他,我不愿意去走其他的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摇头,全天下珍贵的药材都没用,连我身边的人都缄默的时候,我想我真得只能抓紧唯一给我希望的他,即使我明明知道,他或许也无能为力。

至少有他和我一起保护我们的孩子。

怀里的人陷入昏迷,双手却依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端木渊心疼地以脸颊轻蹭她的额角,她的害怕,她的不安,他都感觉到,以及她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的心情。他们都想要的孩子,他倾尽所有,也有保护好他,保护好他的母亲。

“为什么不能要这个孩子?”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吵醒怀中的爱人。

七百万深吸一口气,拱手应道:“母体太弱,没有孕育孩子的能力。”

“如果本王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呢?”手指温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过耳后,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七百万一口凉气入心,躬身:“三月之内必成死胎,那时流产,母体也会有很大危险。”

“没有办法?”

“在下每日都以鲛麟,千年人参,冰山雪莲为主上和小主子养身蓄气,但,这并不能持续太久。”

“内力能否强身。”

七百万诧异地抬头,神情严肃异常:“理论上是可以,只是主上天生体寒,受不得刚劲炽热的内力。”

“那就好。”端木渊低叹,携着浅浅地笑意。

鹤羽单膝跪地,毅然决然:“王爷,请让属下代劳。”

“不用。”端木渊看一眼鹤羽,并不想将怀里的女子交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七百万轻轻摇头:“在下只说理论上可以,实际并不可行,况且这对输送内力之人也有危险。”

端木渊闭上眼眸,摆摆手,打发所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