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渊提着女儿的小鞋子缓缓走出,冷冷地扫一眼二爷,以及她带来的雪豹。二爷哆嗦一下,雪豹哆嗦一下,都觉得这男人恐怖。
“浅浅,不可以光着脚乱跑。”端木渊蹲下身,将端木浅白圈在怀里,低头,专心地为他的宝贝女儿穿鞋。
二爷干笑着往后挪挪,等了半响,没听见端木渊说话,以为逃过地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端木渊眼皮不抬,冷道:“墨墨是谁?”
“墨墨?哦。墨墨啊,是我五叔家的小儿子。”二爷信口雌黄,胡诌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没听说你们有个五叔。”端木渊为女儿穿好鞋子,又帮女儿整理衣裙,依旧专心。
“怎么没有,你没听说不代表我们没有,不信你问曲洛。”二爷冷哼一声,可惜明显底气不足。他们的确有个五叔,可惜长什么样她都不记得了。
“是吗?”端木渊严重怀疑,后面那句‘不信你问曲洛’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那是。”二爷坚定。
“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大方了,天下唯二的雪豹你也舍得送。”关键是她舍得送,也要人家敢收啊。
“呃,我,我最近钱多。”二爷忽悠不下去地硬撑,白教过她的,死不承认最管用,她就死不承认了。
端木渊微笑,对着自己女儿:“浅浅,我们叫它皎皎好不好。”
“皎皎?好啊。”她随便啦。
二爷慢慢地吐气,连呼吸他都要小心翼翼,他容易吗她,还好端木渊没有深究,还好有跳过,她要去拜神啦,最近有点倒霉。
“小姨,娘亲给浅浅的礼物。”端木浅白撅起小嘴,她没耐心啦。
“好,好,小姨知道啦。”
白缎的锦盒被放在端木浅白面前,大大扁扁的,开满银色的梨花。端木浅白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入眼的是一套粉绿色的衣裙以及相配的白玉梨花首饰,很精致很公主很得端木浅白欢心。
“好漂亮。”端木浅白小心地抚摸着衣裙上的蕾丝,比上次那件粉白色的还有漂亮。
二爷看看刚被赐名皎皎却被忽略在一边的自己送的雪豹,以及没有雪豹值钱却被端木浅白非常的喜欢的她娘亲送的衣裙,什么是差别待遇,这就是差别待遇。二爷抽抽鼻子,摸摸皎皎的脖颈,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被人家埋汰了。
白玉温润,水光剔透,朵朵玲珑梨花,花心都泛着浅浅的绿色。层层蕾丝,重重纱褶,裙摆展开,瑰丽地夺目。端木浅白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没有预兆,没有前缀地甜笑着,眼泪却落在裙摆上,晕成小小的一片暗色。端木浅白舍不得地抬手去擦,只是眼泪也掉得更多。她不难过,她只是想她娘亲了,很想。
“浅浅。”端木渊将女儿搂进怀中,轻抚小小的颤抖的脊背,他心疼。他不信她不爱浅浅,相反,他觉得她很爱浅浅,只是,他们走过的事太多,他不理解也尊重她的选择,潜意识里其实觉得她将浅浅留给他,是在报答他当初的舍身相救,她算得干净利落,用平衡来衡量最后的结局,可是好坏他从来都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或许他用整个天下也换不到她的心。
“父皇……”端木浅白搂紧端木渊地脖颈,小声抽泣:“父皇……浅浅想娘亲,父皇……”
“浅浅乖,不哭了,会不漂亮的,”
“浅浅,不哭撒,你娘亲也很想你的。”二爷拧眉,她也不是很会哄小孩子的。
端木浅白闻言,哭得更凶,她不懂,就是不懂,为什么娘亲把墨墨留在身边而不是留她在身边,她不懂,为什么娘亲不很父皇住在一起,他们一家四口不能在一起,她不懂啦,不懂不懂就是不懂。
“呜呜……呜呜,浅浅要娘亲,呜呜,呜呜,要娘亲啦……呜呜……”
端木渊沉默,任自己的女儿扬起小拳头不停地捶打自己。许多事并没有确切的原因,只是在时间里慢慢累积,在可以改变的时候忘记弥补,于是成为必然。他知道,浅浅只是撒娇,若他真要送她去洛阳,她肯定也不会愿意,只一点也想她娘亲,只是发泄,然后走回原位,当一切都没发生。
“浅浅。”二爷手足无措,内疚地无可自拔。或许不是她帮着自己的哥哥拦了端木渊那么多的信,如果不是自己私心地想将白留在忘川弱水,是不是他们一家人早就可以在一起,墨墨会有父亲,浅浅也可以天天在她娘亲身边撒娇,端木渊也会把白照顾的很好,他们是不是做错了。可是即使知道不可能,她也希望她爱着的人们都好好的。
“呜呜……,呜呜……,父皇,父皇,我们去洛阳好不好,父皇……,我们去洛阳,去找娘亲啦……,呜呜,父皇……”端木浅白哭得更凶,她是公主啦,全天下都该满足她的愿望,她要见娘亲,就是要见她娘亲,不达目的,她就哭三天三夜。“呜呜……,去啦……,呜呜……,去洛阳啦……”
“浅浅。”
二爷烦躁地挠头,恨不得将白变出来送给端木浅白,烦死她了,比早上在暮园外遇见蓝麟还让她烦躁。
“呜呜……,父皇……,浅浅要娘亲,浅浅还要墨墨,呜呜……”端木浅白耍脾气地什么话都敢讲了,不择手段她也会。
端木渊不是很懂地皱眉,二爷听见墨墨的名字就像触电,想怎样啊。
“呜呜……,浅浅要娘亲,要弟弟,要一家四口在一起啦,呜呜……”端木浅白边哭边号,生怕她父皇耳背。
二爷倒吸一口凉气,瞄着端木渊随时准备往外冲,那什么子说过,危险来临时,一定要往空旷的地方跑。端木渊什么都听懂地一动不动,嘴角抿到苍白,脸色阴郁非常。
端木浅白抽抽噎噎,瞄着她父皇的脸色随时改变作战方针,其实她开始真得只是想念她娘亲,只是越哭她越觉得反正眼泪都出来了,不发挥其最大作用,就太对不起自己身体里流失出的水分了。另外还有一点,让端木浅白很不仗义地把白墨染给出卖了,‘这雪豹全天下一共就两只。墨墨一只,你一只’,她也知道雪豹独独两只,一雌一雄,听她小姨说得公平,那为什么把这只雌的给她,欺负她没有娘亲在身边吗?她就是不爽白墨染能待在娘亲身边,不爽那只雄性雪豹先被白墨染带走了,好东西不是都应该给她先挑吗,她可是大景的公主。端木浅白恨恨地皱皱鼻子,她不管了,她才三岁,她就无赖无耻无良了,她见不到她娘亲,全天下都要陪着她不好过。
二爷一点一点地往门边移动,她现在很怕,真得很怕,墨墨的事还说得过去,毕竟是白不让她说得,她有后台。她真正怕的,是牵扯出信件的事情。如果端木渊知道他四年来写给白的那么多信都被他们半途拦截,毁尸灭迹了,他至少也活剥了她的皮。她很怕,罪魁祸首是她哥,她只是个帮凶啦。
“墨墨,是谁?”良久,端木渊冷冷启音,寒气直逼二爷内脏。
“不不不是,说说说过了,吗!墨墨墨墨墨是我我我五叔家的,小小小儿子。”二爷冷得上下牙齿打架,冻死她好了,她死也不会说的。
端木浅白同情地看着二爷,就差没在胸前画个十字了。
“墨墨是谁。”端木渊直接地看向二爷,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二爷凄楚地睨着端木渊,现在是七月末,她却在打寒颤,明明罪魁祸首是他哥,为什么被威胁的反而是她,浅浅也知道墨墨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追着她问,凭什么她就是能任人捏圆捏扁的那一个,二爷生气了,二爷爆发了,二爷一跺脚冲着端木渊就狮子吼:“TMD,老子都说了,墨墨是我五叔家小儿子,怎样,不行啊。人家孩子多也碍你事啦。”
端木渊没什么表情,他给了她机会,是她不要。端木浅白抽抽鼻子,止住眼泪,这样的父皇,她也有点怕怕。
二爷看端木渊不说话更来劲了,谁让他先欺负她来着。“别当老子说的不是实话,你就是跑去问白,白也是这么说,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没有我们家的支持你也坐得没那么安稳。冷什么冷,冷什么冷,别以为你大夏天的冻死人了不起,你冻死我,吃不了兜着走的也还是你,你冻死老子,这辈子都别想白原谅你。怎样,老子就是比你受宠,我还就不怕告诉你,墨墨是白和我五叔的孩子,她三年前就嫁进我们家了,嫉妒吧,羡慕吧,有本事你冻死我。”二爷一指指着端木渊的鼻子,一手叉腰,扯着嗓子飙音,她怕他什么呀,他武功早没了,除了散发散发冷冻射线,就没什么危险系数了。她就纯属胡诌,如有雷同,概不负责,谁让白教她欲盖弥彰的时候,没给个深刻的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