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外面大好的光景,我捡了个方便观瞻的位置坐下。桌上的琉璃壶中盛着浓如鲜血的液体,我凑近轻嗅,菩提血。难得难得啊,径自斟了一杯,柔滑的液体滑入,王室享用的果然是好酒。琼浆玉露莫过于此,鲜红的汁液浸染唇齿,满过舌尖,味蕾满足的大声欢呼。
红帐内的动作终于停息,壶中美酒也被我消磨大半,帐内剧烈的喘息减缓,最后终归于平静。红帐被撩起,端木渊披散着长发站在玉阶之上。我恨恨地抬头,这个角度对脖子是种压迫,玉阶之上的端木渊裸露着上身,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银丝软袍,****之后恢复得还满快,麦色的皮肤倒是好看的很。
我开始怀疑,怀疑白芍药为什么会爱上落尘寰。眼前的男子自有与生俱来的霸气,容颜也是俊朗不凡,那双深紫的瞳那么美,那么美。
妖媚的身子只裹了薄如蝉翼的红纱,纤长柔嫩的臂膀缠上端木渊的脖颈膛,葱白的手指在麦色的皮肤上温柔挑逗,端木渊测了头看身边的如花美眷,薄唇漾起一抹轻蔑地笑。
虽然某王颈部的线条实在好看,但我只感觉脖子开始泛酸。哎,没事干嘛站那么高。随后,妖媚的身子从玉阶上滚下,连带放松我的脖子。美人支起半个身子,未喊一个‘疼’字,脸上却已梨花带雨,哭也哭得惹人怜爱。我在心里暗呼‘高手’。
清冷的声音自玉阶之上传来,如雪如冰:“拉下去。”
待我反应过来,美人已被两男子拉了下去。我了解了,这男人不温柔,但落尘寰貌似也温柔不到哪里去啊。白芍药,你当真是遇人不淑。
“白菡萏,见了本王还不下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跪,谁让你是王爷那,只要别叫我抬头就行。
“你当真是白芍药的亲妹妹?”
这个问题有点耸,我肯定道:“当真。”
“起来吧。”高贵的王爷将他的圣体移下了玉阶,我站起身,近看那双瞳更是好看,幽深的紫色,那么容易醉进去。
“看够了。”端木渊眉目间一丝不悦。
我低下头,这个时候还是低眉顺眼装傻充愣的好。端木渊在我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被我消磨了半壶的美酒,遂抬眼思量地看着我。看吧看吧,反正我也不会掉一块肉。
“可知道你爹为何带你来?”
我愣了下:“回王爷,爹爹带我来祭拜姐姐。”
端木渊漾起轻蔑地笑容,倒了杯酒,仰头饮下。
我在心底叹息,真不懂欣赏。
“听说,你住在城外落府,你认识天下楼主?”
“家师与天下楼莫堂主是至交,因家师嘱咐照顾,莫堂主才收留菡萏在落府住下。至于落楼主,菡萏是见过几面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哦。只是省略了细节,端木渊既然用问的,那肯定是不知其中原委的。看来,渊王拿天下楼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上的银丝盘绣云纹,迂回流转的线条很是流畅。
“你可会武功。”
我摇头,我有没有武功。你一看不就知道了,何需多问。
“你可想为你姐姐报仇。”
我继续摇头,白芍药是自杀,就算牵扯起来要报仇也不是我的事。
“你可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微微抬了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感情的陈述。既然知道我不会武功就不会有报仇的念头,既然我已明示无仇需报,又何必扯了白芍药的死因来问,我知道或不知道,与你渊王都没有任何干系。
“如果本王说是天下楼主害死芍药,你可信。”
“信。”白芍药的死,落尘寰确实有份。
满满一杯琼浆停在唇边,挑起的眉峰,深紫色的瞳满是探究。
我收了眼神,继续研究袖口上的云纹。
“你认为,本王与天下楼主可有一比?”
我细细地品着这个问题,微牵了嘴角,满满的嘲弄。我自己知道,端木渊也看的到。恐怕我答有或没有都会引来怒火烧身,这不是问题,这只是端木渊想要发火的导火索,那又何必浪费我口水。
下一秒,白玉石桌被震碎。来的快收的快,碎石在我身前直直落下,未伤我半分。我抬起头看着端木渊悠自品着杯中美酒,一脸自然,对自己妻子的背叛又何必发泄到我身上。
“王爷姐夫,菡萏认为没的比,天下楼主除了权势,各方面都比王爷姐夫强。”貌似只有这句我是有扯淡的成分,你俩半斤八两,都不是好鸟。
满室的杀意聚结在我的颈喉,看着眼前满是杀意的紫眸,我在想,白芍药,这怒气到底是为了你的背叛还是为了我那句调侃。
端木渊的手紧了紧,从她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她的无谓。无论他在帐内如何激烈,玉阶下的女子依然好整以暇,他不满意她对桌上的酒比对自己更有兴趣,他不满意那与白芍药相似的容颜,他不满意她看他的眼神。不过是十七岁又常年居于药王谷,望见他半裸的身体却连半点羞涩都没有,他最不满意的是她的走神。现下,他的手扼住她细嫩的脖颈,只要他手腕一用力,她的下场便和那石桌一般。本就苍白的小脸没什么恐惧,她在走神,直白白地在他面前走神。
“白菡萏。”
“恩。”我明显感觉呼吸不畅,这次当真是说错话了。
端木渊很高兴看到手中的女子终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脸上,却惊觉那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暗淡。突地放开手掌,眼前的女子宛若失了依托的绫罗,跌落下去,心脏也没来由地一沉。
我大口呼吸,身体里每个缺氧的细胞都张大嘴大口地汲取。我庆幸自己留下了一条命,伏在冰冷的玄石上,心脏突突地跳。
端木渊看着跌落在地的白菡萏,真如白家传言这白菡萏身子弱的很。转身,却瞥见那纤白的手腕上纵横的伤口,细长的疤痕应是旧伤,颜色已淡了很多,但是其数量之多,依然刺目。只一瞬,心脏跳乱了节拍。
“你走吧。”声音清冷依旧。
我抬头看着端木渊立于玉阶之上的背影。
“谢王爷。”是非之地还是离开得越快越好。
端木渊撩开红帐,坐在白玉床上,眼见一抹白渐渐影去,指尖还留有她颈间的余温。没有了白芍药,白家再送来一个白菡萏,嘴角浮上一抹嘲笑,这样的女子还入不了他端木渊的眼。
“主子。”飞天见我回来,冲到我面前扶住我。也将我颈间的淤痕看得清楚,一双明眸突地升起狠厉。
白玄绎看了眼我又看了眼飞天,冷道:“渊王府内,还请姑娘自重。”
我向飞天使了个眼色,飞天自是明白,只是那双眸子着实吓人。
我移到白玄绎身边,轻轻地唤:“哥哥。”
白玄绎侧头,左脸迎上我的手掌‘啪’响亮的一声,震的我手掌生疼。勾起唇角,看着完全被打懵了的白玄绎。我白菡萏向来性子极好,飞天跟我多年都未见我动过手。白玄绎的视线缓缓移到我脸上,完全没料到我那凌空扇过去的一巴掌。
“哥哥,菡萏回去了,哥哥不用送了。”我笑得灿烂,这巴掌对你白玄绎算轻的,我拉起飞天抬腿就走。
马车内,飞天跪坐在我身侧,手里拿了药,轻轻地抹在我颈间的淤痕上。我回味着端木渊掐着我脖颈直到放开的所有面部表情,这男人是相当的骄傲,在他至今的生命里,白芍药或许是他数一数二的宠爱,王妃的背叛无疑将他的尊严与骄傲踩在脚底。但他并未杀白芍药,今日也未杀我,这样看来端木渊对白芍药还是有情的,白芍药又为何会弃了这样的夫君爱上落尘寰,当真,是命数。
为免白夫人担心,我和飞天直接回了落府。我坐在镜前看着脖颈上的淤青,只能怪自己多话了,端木渊当真了,但到最后对着这张脸下不了手吗?我晃晃头,想不通就不想一向是我的习惯,反正总有一天会通的。
飞天从渊王府回来就一直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骨节都臼白了,眼中的杀意未减淡半分。看得我难过,我拉飞天坐在我身侧,化开那双手的僵硬,飞天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些。
“飞天姐姐,菡萏没事。”我扬起笑容:“是菡萏一时说错了话,惹怒了渊王。只是些皮外伤,一点都不疼。”
飞天垂了眼眸,一脸的自责,自飞天被送到药王谷,便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些年来,未让我受到一丝伤害,这样的情况是飞天万万不允许的。我害怕飞天去天下楼领罚,所以下了命令,不许飞天离开我半步。我并非无心之人,飞天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并非是为了还落尘寰的恩情,飞天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所以我会心疼飞天,我会害怕飞天因为我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