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奇怪地皱起了眉头,她和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公子不喜欢她?如果喜欢,怎会如此为难?
“我……”沐轻楚呆了半晌,她怎么就这么命苦?
“还不快去!是嫌事情太少了吗?”商湛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是。”沐轻楚低着头,手在身侧握紧,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走了两步远,回过头去,很好心地说道:“公子大人,天渐渐热起来,府中应该要准备灭蚊虫的药物了,昨夜我就被蚊虫叮了好几块地方,又青又疼,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什么病菌。公子大人要小心才是。”
夜弦一呆。
“咳咳……”商湛再次被呛到,而且呛得不轻,咳嗽个不停,带起体内郁积的寒毒,顿时疼痛难忍。可是,此刻再多的疼痛也比不上压抑的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来,暴喝道:“沐轻楚,要是我数到三你还站在我的面前,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疼!”
“公子大人,我……我这就走!”沐轻楚莫名其妙,拔腿就跑,她敢肯定他说到做到,可是,她到底说错什么了?
商湛黑着脸坐下来,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一夜过去,她将昨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偏偏他却一丝不忘。
真好,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了无牵挂、没心没肺呢?
可是,沐轻楚,装傻也得有个限度,就这样纵容你,看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究竟要把虚伪的面孔伪装到什么时候!
动情是可笑的,而感情从来都靠不住,商湛微微眯起眼睛,他从来都不做赔本的生意,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复仇,是剩余的生命里仅有的意义,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
“夜鸣,北堂引怎么样了?”商湛想起了那个四爪飞龙的腰牌,心里更加郁结。
“黄组来报,北堂引伤势虽重,可是并无生命危险,如今住在安平皇宫外城,国主和六公主都去探望过。”夜鸣道。
“六公主?”商湛微微沉思,“那七公主呢?”她才是北堂引的未婚妻子啊!
“七公主始终不曾露面。”夜鸣道。
“不曾露面吗?”商湛的眼眸幽深如墨,南宫雨乔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模样,藏在深宫,无人曾识得,连未婚的夫婿重伤也不去探望半眼,果真是冷漠到了极点。
“玄心。”商湛突然想到了什么,唤道。
玄衣男子立马出现在眼前。
“跟着小丫鬟,她要是再走丢了,到时候连你一起罚。”商湛语气淡淡,可是玄心却不敢怠慢,应道:“是,公子!玄心不敢。”
转身退了出去。
夜弦一直站在一边,乌黑的瞳眸里满是探究和不解,纵使她侍奉了公子这么多年,还是不能看透他,一丝一毫也不能。
陵都府皇宫外城,专门接待诸侯国来使的宫殿里,今日十分热闹。
紫袍男子躺在榻上,冷硬的嘴角满是不甘,愤懑的情绪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皱眉。
“世子,伤势严重了吗?常生去叫御医。”依旧书生打扮的常生慌了手脚。
“不用了!”北堂引怒喝一声,“死不了!”
慑人的鹰眼里有毁天灭地的仇恨,商湛,今日之辱,他日我定当百倍奉还!不管你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都没有任何存活的意义!
北堂引微微闭眼,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比不过他呢?诗书他第一,骑射他第一,父王的宠爱还是他第一……
北堂战,你知道自己有多惹人讨厌吗?
偏偏,天之骄子的你,还一副涉世未深的愚蠢模样,你说,你若不死,岂不是天理不容?所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北堂引没有半点关系!
轻轻翻了个身,北堂引闭上了眼睛,外间却突然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六公主殿下到!”
六公主?安平夕霜?
她,来做什么?
北堂引睁开眼睛,在常生的搀扶下坐起身,虽说安平国势微,可是,名义上,宗主国的公主还是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就连诸侯国的君主都要礼让三分,何况他这个世子呢?
女子正好迈进门来,一身鹅黄华服,绾起元宝高髻,上插点翠五瓣花金步摇,更显得脖颈修长,端庄而不失华贵。
“北堂引拜见六公主。”男子靠在榻上,“不方便起身,请公主见谅。”
安平夕霜盈盈一笑:“世子不必客气,冒昧到访,是夕霜打扰了,世子伤势可有好转?”她走到床前站定。
“多谢六公主挂心,引已经好多了。”北堂引道,脸上丝毫笑意也没有。
安平夕霜顿觉尴尬,却还是笑道:“世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下人们就是,如有怠慢之处,还请世子多多担待。”
“这是自然,”北堂引突然勾起唇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怎么说六公主也是小七的姐姐,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引自然不会客气。”
安平夕霜如花的笑脸顿时一僵,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握紧,还没有说话,北堂引又接着道:“六姐,小七公主在宫中都忙些什么呢?”
安平夕霜的脸色更加不好,却不得不盈盈笑道:“小七的身子向来不好,不能出宫看望世子,甚至连暮雪宫都不能踏出半步,身子实在娇弱得很。”
她的话似是为安平暮雪致歉,又似是在挖苦。
北堂引微微笑了:“难为小七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走动,六姐回去可带我传一句话,让她好生保养身体,等我迎她回北秦去。”
“……”安平夕霜顿时面无血色,袖中的素手几乎抠破掌心,“夕霜定会给小七传话的。世子多多休息,我要回宫去了。”
“六姐慢走。”北堂引致意道。
“嗯。”安平夕霜略略低头示意,缓步退了出去。
“世子,七公主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常年不能出门呢?”常生见门被关上,遂问道,“就算是不能出门,世子怎么说也是她的未婚夫婿,受了重伤怎么可以不来探望?这个六公主都比她懂得礼数。”
“哼,懂得礼数?”北堂引嘲讽一笑,“如今天下礼崩乐坏,哪里还要讲什么礼数?谁有实力谁才能够主宰天下,否则就算是一片瓦,一棵树都难以轻易得到。七公主得的是心疾之症,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来探望我也就罢了,我北堂引也从来都不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
话刚出口,突然被一个身穿白色公子服的影子撞进了心里,她的衣服上沾染了他的血,她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救了他,她却什么也不要。最是无心也最是可疑,她拿了他的腰牌,究竟会不会来找他呢?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常生,飞鸽传书回北秦,就说我一切平安,让母后不要担心。”北堂引幽幽道,“余下来客,一律不见。”
※
八抬软轿里的华服女子气得浑身颤抖,安平暮雪,为什么你总是骑在我的头上?只因你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只因她是安平国的皇后,所以你的身份就是灵武大陆最最尊贵的公主?凭什么?!
整日药不离口、半步不迈的病秧子,你凭什么和我争呢?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可以得到他正室的位子——北秦的世子妃,北秦将来的国母,你说这公平吗?!
我安平夕霜从来都不肯认命,母妃是东楚的长郡主,比南宫雨乔这个第一祸水丝毫不差,凭什么你就可以高我一等?
呵呵,女子突然癫狂地笑了,安平暮雪,就算你掉下陵江不会死,侥幸心疾也不会发作,可是,身上的轻落蛊毒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了,以我之血喂之整整三年,你可知我恨你多深?
我得不到的,你也永远别想得到。
不过,你如果得不到他,那么我还是有机会的。
女子端庄的脸上有些寂寥的黯然,闭上眼睛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她并非天生恶毒,只是命运不公,她爱他如斯,他却只是叫她六姐,你说,换做是你,能甘心吗?
所以,她没有错。一点也没有错。
日子过得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总的来说,还算是相安无事吧,沐轻楚想。
半个月过去了,她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挑菜、泡茶、扫落花、扫落叶,其余时候只能呆在初雪阁,最多去十里桃花转转,商府虽大,却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奸商每日起得都很早,白日常出门,晚上还挑灯,她都怀疑他是不是那种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了!
可是,他手中拿的是账本,与诗词经文无关。
沐轻楚虽是不喜账目,但是毕竟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子,也能把账本理得仔仔细细,分门别类。每日将书桌擦得干干净净,替他把屋中的炭火烧旺,却不忘开窗通风,总之,一切小心翼翼,再不敢惹他生气了。
奸商的脸初时看见她还是没有好颜色,时不时瞪上几眼,尔后慢慢和缓,不大理她了。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离她讨好的目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