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方向,真是难得。可惜,那边并不是浴室,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储藏室罢了。商湛摇头走过去。
“那边——”身体陡然被一只大手按住,沐轻楚尖叫出声:“啊!你这个色狼!”
商湛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吓了一跳,看到她迅速跳离他三步远,像是见了鬼似的,心里一恼:“沐轻楚,你在干嘛?”
声音冷嗖嗖的。
“没,没干嘛。”沐轻楚双手抱胸,将他的衣服紧搂在怀中。
商湛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气道:“那边是储藏室,浴室的门在那边。”
看到他的眼神示意,沐轻楚大窘,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是她想的太多了,赶紧将头低下去,朝他所说的浴室方向走去。
商湛一步一步跟在她的后面。他身材颀长,虽然有些消瘦,却依旧挺拔有力。唇边忽地绽开一个浅笑,记得那时在陵都,这个小丫头为了要逃走,居然给他的甜汤里下了合欢散,他也是一时好心,把甜汤让给她喝,没想到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抱住他又摸又亲……倘若她在清醒的时候也会主动拥抱他,不论会不会亲吻,他或许都会从心里笑出声吧。
可惜,她不记得了。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没有一次记得住的,他想要留下的东西,她全部忘记得干干净净。
走进了月洞门,转过了一条小小的白玉石长廊,热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的思想都打断了——原来,他一直都念念不忘之前的她,现在她的心丢了,和陌路人有什么分别?
沐轻楚没有对三个水池产生半点犹豫和不解,所以一进去就轻车熟路地调试好了水温,这时商湛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衣服也没有脱,便要抬脚走下中间那个大大的浴池。
“哎?公子……”沐轻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药草还没有放。”
“……”商湛回头看她,她的表情无比认真,可是,她怎么会记得要放药草的?不是准备将他的一切都彻底地忘记干净吗?还记得这些药草做什么?!
“不用你管!”商湛莫名地一阵恼怒,一把拂开他的手,径自走下了浴池,顿时蒸腾的水汽将他整个包围。
哼,赌气?!药浴不放药草,那沐浴做什么!沐轻楚瞪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气恼,一把抄过身边装着药草的篮子,掀起,哗啦啦全部朝着他的身体泼了过去!
商湛还在赌气,陡然被一阵药草味袭击,一连串的草药从他的头上倾泻而下,红的、黑的、绿的、紫的,什么颜色都有,全部挤在他的身上和他周围的水池里,漂浮着,渐渐地散开、散开,顿时将他包围得像是个搞笑的药人似的,不,也许是滑稽的小丑,看他头上那几朵红色的小花,简直是头顶红冠般华丽。
“沐轻楚,你干什么!”他条件反射般的转头,冲她大吼出声。
沐轻楚看着他滑稽的模样,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忘记了什么尊卑、什么身份,实在笑得站不住,捂着肚子蹲下身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沐轻楚——”商湛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阴森森地瞪着眼睛警告她,不过,沐轻楚半点也没有察觉到。
她果然是好大的胆子,从前那种唯唯诺诺都散了去,更加猖狂起来了,居然敢对他,对他……
好!她既然这么不听话,也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商湛微微勾起嘴角,长臂伸出,抓住她的手臂,微一个用力,“哗啦”一声,少女猝不及防,被一把拖进了浴池之中,溅起大大的水花。
沐轻楚在水里扑腾了半天,也找不到支撑点,这汉白玉的浴池太滑了,她穿着鞋子根本就站不住脚,连连喝了好几口带着草药味的洗澡水。就在她快要被水淹没的时候,身边一只大手好心地伸了过来,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握住,拼命地朝那个救生源靠去,惊慌不定地攀住了那人的肩膀,伏在他胸口剧烈咳嗽、大口喘息,自己却半点没有察觉到有多么不妥。
“你还要抱着我多久?”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似乎很是高兴。
沐轻楚大惊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她居然像是八爪鱼似的攀在了奸商的身上,头伏在他近乎半裸的胸口,而在被药草遮住的水下,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就好像他是游泳池边的扶杆,姿势暧昧至极。
“你、你、你想怎么样?”沐轻楚慌乱地往后退,却怕自己找不到支撑点又会成为落汤鸡,可是,男人的脸越凑越近,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公子大人,我知道你丰神俊朗,英俊潇洒,但是,我、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我、我卖身不卖艺……不、不、不,我卖艺不卖身……也不是,我什么都不卖!”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男人却笑意更深,大手抚上她白瓷般的细腻脸庞,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颤,他笑得更加开心了似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纤腰,身子陡然一转,将她反身抵在了浴池壁上,暧昧地凑近她耳边:“你不是随便的女人,可惜,我是……”
说着便低头将她因吃惊而微张的樱唇含在了口中,温柔而不失霸道地吻着她,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连她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了,沐轻楚,是你教会了我很多——有些事情,我需要隐忍十年,不断地扩大实力,只为了有一天能够颠覆这天下,报母妃的血海深仇。
不,准确地来说,他只是要毁了南越,灭了北秦,因为,南宫雨乔是天下第一祸水,生她养她的南越罪无可恕,而北秦,也是同样不可原谅,因为北堂引是它的继承人,而那个第一祸水的女儿安平暮雪将会是它的女主人!
这一切,他都不会原谅,平生最恨的女人就是南宫雨乔!
然而,有些事情,他现在知道了:如果不去争取,如果只是隐忍,如果不早点说清楚,那么可能就会被别人趁虚而入。到那个时候,他可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一直撑到踏遍天涯海角找到她的那一刻!
沐轻楚大惊失色,被他束缚在池壁上半分也动弹不得,可是,最让她震撼的不是他的粗鲁轻薄,而是他的吻——霸道有之,温柔有之,疼惜有之,似乎是隐忍了好久好久,终于将满腔的深情一齐爆发,和风哥哥温柔细腻的轻吻完全不同。
周围全部都是药草的味道,甚至他的头发上、湿漉漉的衣衫上还沾染了药草,心里陡然一阵悲凉,原来这个男人真的是喜欢之前那个沐轻楚的。居然连她这样放肆的挑衅都能够容忍,甚至还笑得那么开心。
可惜,商湛,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
即使身体相同,灵魂也绝对不一样。
于是,她开始大力地挣扎,虽然他的身体犹如铜墙铁壁,她的反抗根本半点作用也没有,可他还是在她挣扎的时候停了下来,幽深的黑眸睁开,锁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到一点过去的记忆,哪怕一点点也好……
“商湛,你认错人了!我们之前从来都不认识,不管你把我错当成了谁,我不是她!”沐轻楚毫不畏惧地瞪着他的眼睛,大力地擦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将她透着红晕的脸庞映得更加绝美。
商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突然身体一颤,记起了之前那个大夫说的话:“夫人玉体娇弱,房事不可过频,倘若受孕,怕夫人会承受不住。”
轻轻叹了一声,房事,他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倒是想要不清白。只是,她现在无心,他也没有这个趁虚而入的癖好。
颓然松开了少女的身子,往旁边的池壁上一靠,商湛淡淡道:“出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进来,给我擦背。”也不回答她之前说的什么错与不错,他跟她根本就说不清楚。倒不如不说了。
“知道了。”沐轻楚当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他,心里也很不舒服,撇了撇嘴,艰难地爬上岸。
这个奸商,无聊是不是,偏偏要把她也拖下水!很好玩吗?可是,她现在算是有求于他,既然心里面有鬼,也就不能不顺着他了。
鞋子太湿,走在白玉石的走道上,差点滑倒,男人的声音突然从浴池里传出来:“把鞋子脱了再走。”
沐轻楚看向他,他背靠着池壁,根本就没有看她啊!怎么,他背后有眼睛的?
哼,要你管!沐轻楚在心里学他说了一句,却真的脱下鞋子,提在了手上,穿过月洞门走了出去。
商湛这才回过身来,看向月洞门前垂下的帘子,少女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把你错当成谁,你一直都只是你。或许,是你把我错当成了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