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空气清新起来了。
少女在窗前用力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大床前,看着男人熟睡的无辜面孔,轻声唤道:“公子……起来换药了……”
男人依旧侧卧在床上,半边脸贴在了枕头上,睡姿很僵硬。
“公子……”少女好脾气地喊道,睡梦中的男人微微牵起嘴角,大手伸出,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头埋进她的肩窝里,沙哑的嗓音喃喃道:“身子麻了,动不了……你替我揉揉?”
鬼才信!
沐轻楚翻了个白眼,动不了,那她是怎么被拖到床上去的?
“公子,不要闹了,起来吧,该换药了。”她不能去推他,因为他的伤口很深,她不敢随便乱动。
“好。”男人也很听话,居然放开了她,睁开幽深如海的眼眸,微微勾起唇角:“我昨晚没有穿衣服,今天你不用脱了。”
沐轻楚的脸轰得一下子发起烧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摆手道:“公子,我……我让夜鸣给你换药,我……我……出去……”
“你敢!”男人瞪了她一眼,艰难地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果真是没有穿衣服的。因为刚刚醒来,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过来换药吧。”
“哦。”沐轻楚咬着唇应道。这些天,他的所有生活,都是她在照料,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他。当然,她心存愧疚,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伺候生活起居倒没什么问题,偏偏,他把换药的事情也交给她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是了,他救了她。所以一点亏都不愿意吃,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真是奸商本性!沐轻楚暗暗腹诽。
今天不用脱他的衣服……每次换药弄得像是她对他有什么企图似的。
“还不快过来,我很冷。”商湛见她呆呆地站在床边,微微蹙眉道。
“哦!马上来!”沐轻楚一个激灵,赶紧冲到了桌边拿起特制的药膏,爬上床,解开缠绕在他身上的白色纱布——
每解一圈,手就要抖上几分,等到那伤口完全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眼泪又不由自己地往下掉了。那么深的伤口,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天,还是触目惊心地冲击着她的心。大夫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他每一餐饭都是先喝药喝到半饱,这后遗症又是什么意思?
商湛背对着她,感觉到后背的皮肤被一滴一滴温热的泪打湿,叹了口气,似乎再次见到她之后,她就一直在哭。每次换药,都要哭个不住。下次,他决计不会再让她看到他的伤口了!想通过换药来拉近距离,真是失算!
男人心里一恼,将她从背后拖到了身前,开口道:“你再哭,我就……”
话还没说完,薄唇便被一只小手捂住,其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少女泪如雨下,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我求求你了,公子大人,不要再口没遮拦了。”
商湛心里一软,伸手将她软软的小手摘下来,放在唇边亲吻:“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有事。”
现在,他再也不掩饰对她的深情,有什么就会说出来。先下手为强,他已经失去了先机,不能连后补也做不足了。
“我还没换好药呢。”沐轻楚低下头去,抽回手。
他狠就狠在明明是在咒自己,却可以威胁到别人。所以,她不敢让他口没遮拦地乱诅咒。
可是,少女却没有想到,为什么他可以威胁到她呢?如果不在乎,任凭你咒死了爹娘,又有谁在乎?
“过几天和我一起入宫去。”商湛闭着眼睛,感觉少女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在伤口处,有些疼痛,有些甜蜜,这种复杂的感觉让他舒服得想要叹息,什么寒冷都忘记了。
“为什么要我去?”沐轻楚不解地问道。
“呵呵,因为有人要见你啊!”商湛居然笑了。
“谁要见我?”沐轻楚更加迷惑了,“在这个地方,我只认识你和……”她猛地顿住,手中的力道把握得不稳,有些重了,背对着她的男人顿时闷哼了一声,浑身一颤。
“我没有想他!”少女吓得赶紧分辩,这是个什么天杀的诅咒,她不过是想起了风哥哥,他就真的痛得发颤。
“我知道。”商湛轻声笑了,“你没有想他。”
“嗯,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再痛了。”少女低头,轻轻吹着他的伤口,企图增加一些清凉的感觉,然后将纱布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肩头,绑好,大功告成。
才要下床去,男人的大手却从背后伸了过来,环抱住她的身子,强势一转,将少女压在了软软的被子上,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道:“沐轻楚,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说,该怎么办?嗯?”
都伤成了这样,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沐轻楚被他半压着,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我又不想看,是你……要我看的!”
“哦?我让你看你就看?这么听话?”男人满眼笑意,“你说,一个女人的身子要留给谁看呢?嗯?”
“当然是丈夫!”沐轻楚不假思索道。
“那好,你丈夫‘我’的身子要给谁看?嗯?”男人一步一步地下套。
“当然是我!”沐轻楚想都没想,冲口而出。笑话,她丈夫的身子自然只有她能看!他这个封建社会大奸商是不会懂的!
咦?
不对!
少女似乎有所醒悟,瞪大了眼睛,看向男人的眼睛,那种奸计得逞的笑意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见你履行妻子的责任呢?嗯?要不现在就来补补吧!”说着就暧昧地将头越压越低,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白皙的脖颈。
“不!不!不!公子大人,我,我一时口不择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回吧!”少女避之不及,又不敢用力去推他,只能语无伦次道。
“呵呵,”男人轻轻一笑,支起身体,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记住,以后不要再乱说话了,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知道了吗?下去准备早饭吧,我饿了。”
沐轻楚一呆,这个奸商也会开玩笑?真是难得!
男人见她没有动静,眉头一挑,“怎么?要来真的?我不介意陪你假戏真做!”
“不、不、不!公子大人,我没有这么想,我现在就下去……”少女一慌,忙不迭地爬下床去,脸红得像是岳州的红枣般明艳。
商湛唇边的笑更加肆意了,突然叹道:“我想吃岳州的红枣。”
去年五月的时候,安平国主赏赐的一百筐贡枣,他可是一个也没有吃,从此千万里寻佳人,一转眼一年都已经过去了。
“哦,公子想吃红枣?”少女正在收拾碗筷,应了一声,“等下我让人去买。”
“好。”商湛笑应道,心里无比畅快,转头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到窗外,五月的天,阳光正好。
过几天带她去东楚王宫,一来可以解决些生意问题,二来,也可以让那个君不凡彻底死了心!一想起前几天那个强盗头子、东楚世子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也许她失忆了也不是一件坏事,既然她不记得他商湛,也不记得君不凡,那么其他人,也通通都不记得了吧?
包括,在北秦的北堂引,包括那个狼子野心的北胡摄政王耶律赐!
只是,除了南宫尘。
她记得他,而且,记得很清楚。
不过,为了自己的那个诅咒,她现在连提起南宫尘的名字都不敢。
呵呵,商湛有些得意地笑了,说到底,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吧?否则,这样的诅咒能限制什么人呢?他将自己的命作为筹码,只希望这一次不会再输了。
天气不错,空气舒畅,他的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快乐。
对着少女的背影舒缓一笑,他无理取闹起来:“怎么还没好?我都要饿死了!”是撒娇还是找茬?
少女立刻手忙脚乱,着急地喊道:“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公子,你先忍一忍好不好?莲合粉还烫着呢!”
“好。”男人听话地应道。
五月的天,阳光正好。
“过来,给我把衣服穿上。”
五月的某一天,当阳光照进窗子,奸商要起床,便命令绿衣少女道。
“嗯?”少女回头,疑问道,她没有听清。
商湛勾起唇角,笑了:“你过来。”
少女此刻正站在窗前,一手拿着帘子,才掀开了一半,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投下一个娇俏的影子,她回头看他的侧脸很美。
“不要。”沐轻楚不肯,直觉告诉她,靠近他是危险的,他现在都可以自己下床了,药也不用天天换,还要她做什么?
“我的小丫鬟,不过来你会后悔的。”男人的脸马上变了,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威严,他板起脸来的样子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