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沐轻楚清算好了所有的账目,正喜滋滋地准备回府邀功时,门外跨进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男子,见了她,鹰眸里透出些意味深长的笑来。
“是你?”沐轻楚的笑容瞬间冷却,北秦世子北堂引!
“一年多未见,小丫鬟居然成桃子西施了?真是难得。商湛未免也太宠你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也能够拥有一家店铺,还有这么多暗卫保护。”北堂引笑道,随意看了看周围伪装成伙计的守卫们。
玄心站在一边,正准备上前,沐轻楚抬手止住了他。是了,这个人,北秦的世子,他就是商湛口中至亲至爱的好哥哥。可是,也是这个人,亲手导演了一场好戏,将信赖他的弟弟抛弃在极北雪原,想要通过风雪和雪狼置他于死地!这样的人,连亲生弟弟都害,简直没有人性!一想到商湛曾经受的苦和痛,还有每月都要忍耐的寒毒之苦,她现在就更加恨眼前这个男人!
“公子有何指教?”她压抑住怒气,平静地说道。
“借一步说话?”北堂引激将道,“在你的地盘,你不会害怕吧?”
“鬼才害怕!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沐轻楚白了他一眼,径自朝内屋走去,将玄心等人都留在了外面,北堂引的随从常生也恭敬地停住了脚步,一举一动,文质彬彬。
关上了内屋的门,沐轻楚回身冷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你还是一样的坏脾气。”北堂引摇了摇头,忽地一个箭步跨上前一把将她的纤腰搂住,对着怀中不断挣扎的少女笑道:“怎么?不是说不怕吗?我若真的吃了你,你又能怎样?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商湛就这么宠你?把你给养得越发刁蛮了!”
“哼,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算什么东西!”沐轻楚大怒,死命挣扎,可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
“我算什么东西?”北堂引被激怒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现在商湛养的一个小丫鬟居然对他如此不敬,真是反了!可是,仔细想想,他来找她,不是为了发火的。于是压抑住怒气,北堂引又笑道:“还记得在北京城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你还想不想要千寻锁?”
“当然想!”沐轻楚没好气道,“想又怎样!你就会给我吗?”
“自然不会。可是,还记得我提出的条件吗?只要你离开商湛,到我的身边来,千寻锁就归你所有。现在想好了吗?”北堂引道。
沐轻楚还在挣扎,想要逃离他的束缚。他的手臂力量过大,她实在是不舒服,听了他的话,樱唇勾出一抹嘲笑:“世子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说的,得千寻锁者得天下,小女子可不敢保证有那样的能耐让世子肯为我舍弃天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得这个道理吗?你能给得起吗?如果不能,就不要说这些愚蠢的话!我到你身边做什么?成妻?成妾?还是什么都不是呢?秦世子,请你放开我!”少女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他。
“呵呵,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相信这个?”北堂引愣了愣,突然笑了:“商湛他能给你吗?他就能保证终身只有你一个人?或者,你就那么笃定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能够绊住天下首富商圣公子的心?小丫头,你未免太天真了!”如果商湛是北堂战,那么他所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
“我相信他!”沐轻楚笃定地喊出声,是的,她相信他,从一开始就只相信他!
北堂引揽着她腰的手猛地收紧,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疼痛,她说他相信商湛!她那么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她相信商湛!他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整整一年有余,就算那不是爱情,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一时的鬼迷心窍,现在听到这样的答案,他还是心痛无比。
“那你相信我吗?”鬼使神差的,紫色锦袍的男人倾身问道。
沐轻楚被他有些低沉的调子弄得怔了怔,很快清醒过来,嘲讽一笑:“北堂引,不要再装了。我要是相信你,不如去相信老鹰不会吃小鸡好了,除非那只鹰它已经瞎了眼,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到!你的眼睛好好的,要我怎么相信?!”
“你!”北堂引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从没有过的挫败和无力感由心而生,她的一字一句像是刀子般犀利毫不留情,她究竟为何如此恨他?
“我怎么了?”沐轻楚像是刺猬一般浑身都是刺。
“你恨我?”北堂引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错,我是恨你!”沐轻楚呵呵一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天下之人虽多,能让我恨得这么彻底的人只有你北堂引!”
说不清是为什么,紫袍男人陡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揽着她腰的手也松开了,原本有力的身子竟像是浮在云端,找不到半处着力点。起初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所有才会在大秦的日日夜夜总想着她的话、她的脸、她的笑、她的娇蛮与倔强,才会在来陵都的路上又欢喜又苦恼,欢喜的是可以见到她了,苦恼的是,他不得不迎娶安平暮雪为太子妃。原本以为她对他的冷言冷语只是一时愤怒,可是她现在的眼神如此决绝,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志得意满的心搅得一片狼藉,他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你为了他恨我?”北堂引突然想到了什么,呆呆地问道,鹰眸里难得地没有了犀利的光芒,变得昏暗不清了。他所能想到的,只是她为了商湛而恨他。
“我恨你只是因为我恨你,就像我爱你一样,根本不需要理由。”少女无情的眼神扫过他像扫过一个障碍,“你也可以恨我,我不在乎的。”
北堂引突然笑了,毕竟是政治斗争中游刃有余的老手,他还不至于被一个小丫头给打败了,即使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小丫头,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刺激到我?我告诉你,我北堂引要的东西从来都要得到,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好,你可以恨我,你可以拒绝我,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我要你,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恨我会有什么后果!”
他猛地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将少女一把拽进了怀中,和商湛相似的薄唇随即便将她的唇狠狠堵住,毫不怜惜地吮吻。沐轻楚心头一阵恶心,挣脱不开,只好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北堂引才放过了她,也不管唇上鲜红的血迹越聚越多,男人勾唇一笑:“小丫头,先给你贴个标记,让你记住了,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人!”
“鬼才是你的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是你的人!”沐轻楚拼命地用衣袖擦着嘴唇,气喘吁吁。
北堂引心里一痛,却强硬地笑道:“哼,小丫头,话不要说得太早了。有些事情,只有到时候才知道!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你既然恨我,那就应该不会忘了我。这样也不错,恨我总比不记得我好。回去告诉商湛,你的身上已经有我的印记,就算你擦破了嘴皮,也抹不掉这个事实。你说是不是?嗯?”
“呵呵,你的印记?”沐轻楚放下手,嘲讽一笑,纯净的面容即使是在生气也绝美异常:“你的印记又怎样?可惜本小姐天生记性太差,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可在乎的。你以为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你赔我的贞洁吗?封建的大沙文猪!”
“你!”饶是镇定如北堂引,他还是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她还真是有本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商湛调教的丫头果然厉害!
“我怎样?”沐轻楚瞪眼看她,凛然无畏,她也是小孩子脾气惯了,嫉恶如仇,有什么说什么,殊不知这样的个性真的很不合时宜。
“你很好。”北堂引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不跟你吵了,吵来吵去倒显得本王斤斤计较,跟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争辩。我走了。”
转身就要开门。
沐轻楚见他要走,松了一口气,肩头一垮,男人突然又回过身来,她立马刺猬一般挺胸戒备地看着他。
北堂引苦笑一声,因为背着光的缘故,鹰眸里昏暗不明:“你也有怕的时候?记住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人!这绝对不是玩笑。”
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沐轻楚浑身一软,捂住心跳加速的胸口蹲在了地上,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会不会给商湛带来什么祸事呢?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十里桃林,桃子已经被摘完了,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枝桠,一眼望去,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即使没有桃花的点缀,他也爱桃林爱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