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泷祺无声地抬头望了眼宫城的方向,父皇。他又在想什么?
默默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还有父皇在,安亲王绝对不会做大。至于五弟和……四妹,又是什么想法呢?
谨检司,云凉。父皇给予四妹名正言顺参与的权利,不在朝野,胜似在朝野,难道,四妹的实力真的被父皇如此看重?
从刘家事件之后,五皇子韩泷瑾又从百官视线中隐去了踪影,做起了他的闲散皇子,皇帝也不对他多加管束。然韩泷祺与他的关系却逐渐微妙起来,说没有顾忌是再无可能的,韩泷祺能看得出来,皇帝对五皇子的信任超过了以往他们所有其他的兄弟,能在刘家事件中参与到核心,这代表的不光是信任,也表明了实力。但是,他对韩泷瑾的实力却知之甚少。
还有另一个中心人物,金慎之,不得不再次正视其身份。虽然金家已经弃政从商,但到底也是曾经的四大世家之一,最重要的是,五皇子的生母,本朝皇后就是金家人,金慎之就是五皇子的表兄,比起他们这些人,有一层更加亲密的关系,这层关系,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效应。
韩泷祺、云凉、金慎之,从这次事件中蜕变出的新秀,在将来的斗争种,能引起多少变数?
“赫连云凉,不再仅仅是风清的妹妹,或许以后……希望你能明白。”或许以后,赫连风情会成为我拉拢约束赫连云凉的棋子,虽然那时你将来的妻子。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况且,风清是聪明人,她不会看不透这些。五大家族,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为先的氏族,我们这种人从出生起就有这种觉悟。而我更为担心的是赫连云凉的态度,我有感觉,如果她不肯倒向我们,风清也不是能让人轻易利用的无能之人。
“这我明白,此先我看赫连云凉对我们也并非无意,当前当务之急,是查清云凉与五弟之间交情的深浅,我们也好有个应对之策。”短暂的消沉之后,韩泷祺又是那个理智沉稳的睿王殿下。
“我会派人调查。”段铭瑞应允道。
“对了,铭瑞,有件事还是值得注意一下,元镜的那个妹妹元晴,似乎对你有些超乎寻常的感情,你可察觉?”
正事谈过,两人一前一后步行回返睿王府,韩泷祺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隐患要掐死在萌芽状态。这个女人并不可怕,但是他的哥哥元镜,却是难得的人才。
新科之后的短短时间,趁着刘氏一族在朝廷中留下的间隙尚未恢复,利用****和涣散的人心,快速跻身朝官行列,非但没有受到同僚的排挤,反而游刃有余,日后必定是他们的膀臂股肱,所以处理起来要万分小心。
韩泷祺的根基弱,势力大都太过年轻,这一点他自己也有认识。唯有越家底蕴深厚,但还是不少顾忌。一旦有事,越丞相还是会舍弃自己保全家族。
其他人的忠诚能力虽然可信,但除了铭瑞,几乎没有能够独自撑大局的人物,而铭瑞还身在江湖,朝中的事也不好过分参与,元镜的出现,对这种局面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转机。因为重视,所以韩泷祺才特意提醒。
“隐隐能觉察她对风清的敌意,我会尽量将她调离京城。”段铭瑞清楚云凉对风清的重视,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端,不光是元镜无法交代,甚至还会为自己无端引来一个敌人。
韩泷祺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深谈,一是相信自家师弟的能力,二是不好过分介入别人的私事,点到即好。
但是,有时候,女人是种无法用常理衡量界定的生物,一旦有了执着,她所爆出来的能量,会让人胆战心惊,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如果能早一点明白这一点,也不至于会有后来的遗憾。
“四姐,你倒是会躲清闲。”
同一时间,位于京郊绿树掩映中的浩云山庄内,韩泷瑾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计形象歪在躺椅上的人,“谨检司刚刚成立,你不在那里看着好吗?还有闻香教的事,堂堂教主只当个甩手掌柜,莫兄也会头疼的吧。”连随身保镖陆七也被调出去帮忙了,实在难以想象,正主居然会这么优哉游哉。
“你不也是也一样?浩云山庄的善后清点应该也没完吧。”云凉稍稍睁了睁眼,瞟了眼韩泷瑾,不慌不忙地开口,依旧窝在躺椅上不动分毫。
“至少谨检司你该去看看的。”持之以恒地想要驱赶非法入侵领地者的韩泷瑾。
“谨检司是个什么地方别说你看不明白,我只要适时出现就好。”不过是皇帝留住自己的手段。那是皇帝的地盘,里面也都是皇帝的心腹,虽然担着司长的头衔,能不能收为己用还是未知数,现在到处正混乱的很,她何必主动站到风口浪尖上。
听皇帝提议组建这个机构的时候,脑子里首先想起的就是前世明朝时候的东厂西厂,对这个谨检司的心情很矛盾。特务机构,太过势大必定没有好下场,但它的独特性造就的非常权利也同样令人垂涎。自己到底是做个虚有其表的头领,还是真正掌控它,云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就算想要真正控制谨检司,那也得是皇帝不在之后的事了。
韩泷瑾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对面的人,她现在真如表现出来的轻松吗?她的四姐,没有那么简单。
“小瑾,这才只是开始。”
一阵凉风吹过,青丝散动,翠衫摇曳,树影花香,清泉鸟鸣,无法不让人放松的景象。一身浅翠菱纱,白玉挽发,简单女装打扮的云凉,闭着眼睛,享受着周围自然的静谧。
微风吹散清灵的话语,韩泷瑾一愣,仿佛刚才出现在耳边的只是幻听。
“只是开始?”重复着最后的词语。
“没错,以后我们的合作会更加紧密,浩云庄主。”依旧阖着眼帘,细密的睫毛顺服地贴合着,脸上平静如水,和谐幽静得仿若风之精灵。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已经掀起韩泷瑾心中的波澜。他们的合作,意味着朝廷的血雨腥风,就像前一次的刘家,而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四姐难道在父皇那里听说了什么?
心底隐隐出现一个名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的是他,那必是一场硬仗。
想起他出京第一次遇到四姐的那次行程,主要的目的就是收集证据。淮州、栎州、永州三州的幕后账目,最终也未能动摇到对方的根基。
“王叔吗?”掺杂了些许的深重,语调还是保持着他特有的平和。
“其实很明显,皇上已经忍让了他太久。”
“总觉得很突然,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很奇妙的心理,无奈苦笑。
“就我看来,他盘踞太久,我们或许未必能全身而退。”
“或许。”那个敌人,确实够强大。
风起音消,风景依然,却无法抚平人心的跌宕。
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只要权利的诱惑仍在,这种争夺就会无尽地延续。
正如韩泷瑾所说的,从一开始或许就有与安亲王敌对的觉悟,但是,真正到了不得不对立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一个槛。
思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并非简单能用言语补足的,虽然对那个人有戒备,但终究也是自己叫了十几年王叔的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存在,自己就要与他宣战了吗?
清风吹散暑气,庭院中草木曳动,大片的浓荫下,两个人隔着不远坐着,一个闭目假寐,一个远望静思,互不干扰,简单而又宁静的气氛萦绕着四周。
“四姐,有个问题。”说话中,韩泷瑾还是有些犹豫。
“嗯,什么?”似是听出了他的犹豫,云凉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少年。
“你为什么会主动与安王叔为敌?是因为父皇?”认知中,云凉不是乐于将自己置于麻烦中的人。
“为敌吗?我觉得安亲王于我算不上什么敌人,只不过是恰好站在了与安亲王敌对阵营的这一边。可以理解为皇上的关系。”云凉沉思片刻,如此说道。
虽然曾经安亲王帮刘家算计过自己,但是自始至终自己没有将安亲王放入报复的名单,不与强者为敌,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而现在,她身后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帮手,自然也不用有什么顾忌。
皇位迟早要有一个人来做,但这个人不能是安亲王。她既然认了公主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就是皇家的一部分,不管她的意愿如何,皇帝的敌人当然会视她为障碍。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公主还好,充其量不过是挑一个偏远的国家和亲,变相驱逐。可她现在不是个普通的公主,将来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被一个帝王惦记上绝对不是好事,唯一能改变这种局面的方式,就是阻止他成为帝王。
要不是皇帝将她拉下水,她也不必这么辛苦的。为了自己的美好将来,只能跟皇帝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