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对众人打了招呼，转身时对蓝老头使了个眼色，陆七称职地跟在云凉身后跨步出门，向暂住的小院行进。
蓝老头会意，扶上乱蓬蓬的灰白胡须，呵呵一笑，本来就成一条缝的双眼直接陷在皱纹里找不见了，加上这些年闻香教待遇太好，身体止不住的发福，现在这模样倒真能跟圣诞老人比慈祥。
“那老朽也去准备准备，可不能耽误了江湖后生的大好前途，虽然这现年不大走动了，两位的大名老朽还是听过的，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呵呵呵呵。
至于赫连小姐的伤势段少主也不必过于忧心，小云虽然性子不好但医术绝对没的说，她应承下的没有治不好的，呵呵呵呵呵呵。”
闲扯几句，蓝老头就让人待他去与云凉混合，投入到救死扶伤的伟大事业中。
其他人也就没有再聚下去的理由，大家不熟，各忙各的去。
“少主，那个姓古的小子提到的白老头，叫人家有些在意啊。”
司寇商斜了一眼跟在身边说话怪里怪气却难得有副正经严肃面孔的下属，心中也不计较，“有话直说吧。”
“是，自从七年前药王归隐之后，江湖上就没再出过成气候的医者，与十几年前医鬼、医怪、药王、毒仙、圣手五大神医并立的局面不可同日而语。
圣手如今在身皇宫，毒仙已逝，药王归隐，能够与医怪蓝老头相提并论的只剩下失踪近十年的医鬼，恰恰他也姓白。而且姓古的小子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没有高人指点怕天赋在高也难成大器。”
“恩，古云溪所说的姓白的是医鬼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但是，主上，这两个人同时在闻香教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菊有些诧异于司寇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平静无波毫不自在的说话语气，蹙眉疑问。
“闻香教，既没有清玄的弟子众多，白道至尊的头衔，也没有弘远的狠辣强势，黑道之首的称谓，却能派在江湖四大教之列百年，凭的是什么？”
“恩？”没想到司寇商会分析起四大教派，还以为这个邪狞霸道的教主对名声、江湖排名什么的一概漠不关心，思维有些跳跃，愣出了神。
“若是真的能让人一眼看透，怎么可能与弘远齐名。光看这个古云溪，就不是简单角色，闻香教，恐怕还不止于如此。现在就觉得惊异，早了点。”
恍然反应过来，大眼微微一眯，不愧是站在弘远顶端的男人，虽然对外总是一副漠不关心唯我独尊的态度，实际上那些潜在的敌人他从来没有大意松懈过，闻香教恐怕早在他的提放注意之列。
菊掩嘴嗤嗤一笑，“主上还真是在意闻香教呢，难道是看上姓古的小子了，现在想想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漂亮纤细，娇弱可爱，主上的眼光还是那么好，呵呵呵呵。”
闻言男子一顿，娇弱，他倒是没发现那少年身上有哪点符合这两个字，至于漂亮吗，除却肤色苍白得有些显得女气，不可否认，的确长得很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痴迷，没有畏惧，没有卑微，干净澄澈却始终透着淡漠的疏离，有时高傲到没有什么值得入眼，有时又像是闵怀万物，对什么都可以包容宠溺。
没见过哪个一般年纪的少年像他那样淡然平静，还有，那么让人琢磨不透。
很奇怪，当初竟然没有恼怒他的算计和威胁，或许有惊愕的成分，忘记了要以牙还牙加倍讨还。确实自己没想到没有一丝内力的人能轻松摆平六个杀手，手段简洁到华丽，也没想到少年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竟然隐藏着那么巧妙的算计。
但是，如果是司寇商的话，只凭一句没想到，一句惊愕而放弃对算计过自己的敌人的报复，是不是太过儿戏，倒真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就轻易放过他了呢？
而且那个小家伙也似乎并没有把算计自己和段铭瑞当回事，一样那么闲散，一样那么跟没事人般坦然，让人都有一种被算计是种理所当然的事的错觉。
“总觉得，他与我有相似之处。”司寇商轻吐一句，听不出话里的语气是无奈茫然还是兴奋雀跃。
总之，他确实没有想过要让少年死，也没想过用非常的手段报复，听到少年用再平常不过的口气说出威胁自己的话时，他真的觉得很有趣，甚至有点终于有人能让他认输的兴奋。
心底有一个声音，他能成为可靠的对手，没有人能轻易抹杀他的存在，就算自己出手，他也不会脆弱的消失，不会像以前那些承诺过要陪伴自己一生却最终还是轻易被死亡减灭掉的人一样。
可以一直存在着，存在自己的生活中，不会再乏味孤单，两个人可以一直斗争下去，直到自己消失的那一天。
另一边，云凉所处的小院。
“蓝老头，东西呢？”
“什么？”
“别装糊涂，拿出来。”
“打个商量嘛，花了这么多年费了那么多心血才配出来的珍贵到天下独一份的药真的要给那个重伤到已经不能自理的没有什么关系的赫连大小姐用吗？就算用也不一定非要全部都拿来啊，留一点嘛，多可惜啊。”
云凉无语直视面前耍宝心疼到肉疼的老头，伸出的手没有收回的意思。
“教主啊……好歹这瓶药里也有老头我的心血啊，留一点点给人家做个念想也行啊，不要全都给外人啊。”
一直站在云凉身后，保持着无视眼前这不太正常的毫无华丽可言的画面姿态的陆七，闻言一震，他刚刚好像没有听错，那个老顽童似的老头叫的是教主！
诧异错愕地眼神无可遏止地落到身前正靠在木椅里的青色身影上，教主？闻香教的教主？教主啊！
蓝老头也觉察到陆七异样的眼光，有些心虚地咳了咳，一时口不择言将云凉的身份暴露出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云凉斜睨了一眼自觉失言的医怪，余光扫过身后立马将视线移开的陆七。
“自己人，不用在意了。”
听闻云凉解释，蓝老头微微有些释怀，差一点铸成大错，将云凉置身险境。
闻香教的教主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存在，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危险程度一点不逊色于魔教的司寇商。
江湖凶险，弱肉强食，朝夕之间甚至性命不保，单看医鬼、医怪两个人的存在，当年在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天经地义，但是若救了不该救的，该救的没救了，惹祸上身最是容易。
既然得了一鬼一怪的名号，脾气手段总有些难以捉摸，异于寻常，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恃才傲物的张狂，终落得让人追杀的下场。若不是闻香教当年的庇护，恐怕两人早已不在人世。
闻香教揽了摊子，以其实力部分追杀者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另一些实力不俗的自然是迁怒闻香教的庇护，久而久之，这些迁怒到真正演化成敌视，逐渐变成与闻香教势不两立的局面。
闻香教中的异类可不止医鬼医怪两个老头，日积月累，那些教众的仇家绝对是一个客观的数字，闻香教不断壮大的同时，也必定承受更多的敌人，只不过在这转变的同时，这些仇视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闻香教的教主。
所以，不足够强大，就算勉强得到教主之位，也不一定能坐得稳当。这也是历来闻香教主神秘不为外人熟知的原因之一。
“怎么，看你们两人还有疑惑？”有些不耐地挑眉。
“教主，你身后的这位似乎没有在教中看到过。”蓝老头直言不讳，脸上是退却了玩笑的严肃郑重，作为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身上的压迫力锋芒毕露下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能待在教主身边的人实力自然是得到认可的，但是，教中有实力的人物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个相貌平平却实力不俗的年轻后辈，他确实没有任何印象，呆在教主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陆七。”
“是。”接到云凉示意自己的眼色，立马反应过来她的用意，越发恭敬地应声，抬头望向双目犀利审视自己的老者。
“蓝老前辈，在下确实不是闻香教众，只不过前辈眼中的教主却和在先誓死效忠的门主是同一个人。”恭敬中不乏傲气，丝毫不受蓝老头大肆释放的威压所动摇，云凉心中甚感满意。
闻言有些错愕，门主？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一瞬，已经恢复往常神色，收起为了试探陆七而放出的内力。
“教主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啊，呵呵呵，老头佩服，佩服啊。”
门主，教主，不同的称谓意味着不同的组织派别，却能在同一个人身上适用，他岂会不明白背后的含义。
年纪不到双十，足不出教八年，却瞒着所有人成立一个全新的组织，他们的教主总是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体会到惊世骇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