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沉默却使舱外对立的两人不由都紧张起来，舱中突然没了声音，到底发上什么事，是谈崩了还是怎样，各为其主，随时都会演变成敌人。眼神都变得冷厉起来。
“呐，下雨了。”
云凉瞥头望向窗外湖面，淅淅沥沥卷起片片涟漪，游人更少，静默中雨声格外清晰。
司寇商也难得有兴致转头欣赏外面景色，雨中游湖，倒有几分诗情画意。受周围清宁静谧的感染，放松身体，懒懒应了一声，“恩。”
“听雨楼，这名字果真有意境。”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由轻轻一笑，唇角微扬，柔和似风。
显然听到了云凉的话，但并没有应声。听雨楼吗？微微眯起双眼，难道少年的目的与听雨楼有关？心中思索着，耐心等着云凉的下文。
“司教主对听雨楼了解应该也不少吧，毕竟听雨楼的血月抢了紫焰不少生意。”含笑啜饮一口茶香。
身体仍然是慵懒的姿势，双目微眯着，只不过其中一瞬闪过的寒光还是暴露了他的戒备。
没想到闻香教也清楚血月是听雨楼的产业啊，当初自己调查的时候费了一番周折，听雨楼的隐藏的功夫确实到家，只能证明闻香教的实力果然是不能小觑的。
“恩，血月近年来声名鹊起，不过清楚它与听雨楼瓜葛的应该不会多，听雨楼这几年来也渐渐浮出水面，实力背景都很模糊，难道古……云，对它也有兴趣？”
像是没有听出司寇商语中的探问和怀疑，看着湖面的涟漪，面容沉静地收起一直来的笑意。
“这次聚集在赫连山庄的人想必司教主也得到过消息。段家少主、宇文山庄的少主小姐、忘归山庄的魏浩峰，清玄教的弟子，都不算意外，但是栖凤教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段铭瑞与听雨楼的瓜葛，我想应该瞒不过弘远教的耳目，不要否认司教主怀疑段铭瑞的真正身份。所以，在这件事上听雨楼也是很可疑的。”
慢慢转过头来，正对上司寇商投过来的探寻的视线。
“为什么说这些，貌似弘远和闻香还没有熟到探讨这些问题吧，如何认为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对我而言，闻香教出现在赫连山庄才是真的可疑。”
懒散中隐藏着犀利和审视，涉及到敏感话题，司寇商的警戒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闻言云凉溢开一笑，确实，她说的话确实已经超过了陌生人可以讨论的范围，甚至开始涉及到各自教派的隐秘，譬如关于听雨楼的一些情报。毕竟对江湖上事情的处理，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互不干涉还要相互提防。
“说这些是因为这只是必不可少的铺垫，而且闻香教的出现绝对不会对弘远教造成阻碍，目前为止，我们似乎比其他人还要有共同话题，因为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到袭击赫连风清的真凶不是吗？
再者，冷焰掌的情报是我提供给司教主的，应该可以表示我的诚意了吧。”
司寇商看着笑得云淡风轻地少年，不得不承认，对于少年他是颇有好感的。
大气沉着，谈笑自若，有些怀疑他在闻香教中的身份，应该不会只是阮鸣璇的弟子这么简单的。
“是个好理由。”默默点头。
细细回想，的确，少年说的话都在他的底线以内，甚至还隐隐透露出示好的意味，他相信云凉是有分寸。
但是，有一点不要忘了，这位可是让医怪、医鬼那种成痴成狂的人都能吃瘪无语的人物，思维的活动模式有时候是不能用正常来形容的。
轻叩窗舷，司寇商心中已经有些明了云凉的目的。
闻香教和弘远教的目的都是查找赫连风清致伤的真凶？哼哼，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想要与弘远教联手的宣言呢？
倒是真的很期待啊，估计这可是第一个敢找自己结盟的人，是有足够的自信不被他趁机吞掉，还是太过年轻鲁莽？小小年纪倒真是大手笔啊，送上门的猎物他可不会轻易撒手的。
唇角斜挑，眼中的亮光变得更加莫测。
看到司寇商脸上的兴味，云凉不动如山。
她很清楚，与眼前这个男人合作何尝不是与虎谋皮，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把自己赔进去。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伙伴盟友这样的字眼，利益、挑战、刺激才是他追求的道义，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身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
对于弘远教，她分得很清楚，弘远教不过是司寇商达到利益的工具，所以一直保有看戏的心态，关注却不在意，井水不犯河水。但对于司寇商，承认，在这之前，云凉都是一种戒备敌对的态度。
然而，自从与司寇商有了交集，越发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有趣。
干脆利落的手段，隔岸观火的乐趣，霸道强硬的作风，冷酷恶劣却有着一种吸引人的光彩，甚至渐渐觉得，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只要事不关己，可以放任天下大乱。除了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责任心淡漠得如同沙漠中的水滴，一旦认准的事物，不择手段也要据为己有，困难挫折不过是增加游戏的乐趣。
呵呵，很合自己的口味呢！
也许与他合作，联手的同时相互提防，警惕外人的时候也不敢对放松身边的警戒，想想就觉得很有挑战性，一定会非常有趣。
而且一直以来，对弘远教的地下消息渠道，一直相当的好奇，能够数百年屹立在正派武林敌对的位置上，荣辱兴败都不曾倒下过，究竟是什么给了它强大的力量，或许，通过这次机会，会找到答案。
最重要的一点，莫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们要查找的对手，或许会出乎意料的强大，若是能拉拢上弘远教的神秘，他们会更有胜算。
而且总觉的，司寇商在这场剧目中，起着意想不到的作用，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貌似死过一次的人，第六感会出乎意料的强大精准。
“说说你的要求，你希望用你的情报，从我这里换取到什么。”调整一个姿势，司寇商视线紧紧笼罩着对面纤细的身影。
“呵呵，不要说得这么严肃，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双赢的机会的。讯息互通如何？
这和共享不一样奥，我不是不识趣的人，司教主不想让人知道的情报我们也不会死缠烂打，同样闻香教也有自己的家务事，只是希望，在处理这件事上，能够相互支持。
弘远与闻香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有自己的局限，两条线路，胜算更大些不是吗？”
“呵呵，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虽然笑得很欠抽，不过还是能听的出来，司寇商的话里没有讥讽的意味。
“呀，呀，司教主的话真是很伤人呢，为了证明闻香的势力，看来我只能再透露一个讯息了。”说完，微微眯起双眼，玩笑尽褪，一脸正色。“栖凤教已经与朝廷的安亲王结盟，听雨楼背后的支持者是三皇子瑞王。”
迎上对方坚定甚至有几分逼迫感的视线，司寇商明白这绝不是假话。
沉默。
缓缓舒出一口，放松因为惊讶而紧绷的身体。
眼神忽明忽暗，对视少年的明眸，皱起眉头，叩击窗舷的频率重新启动。
“如何知道？”
“莫寒羽。”
简单的问答，两人又陷入沉默。
莫寒羽，情报中有提到过是陪同少年一起的，但是与少年接触的这段时间却一直没有见到，看来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而暂时离开了，闻香教的左使，他听说过，以莫寒羽的能力，消息来源是可靠的。
而且少年造假的可能性也不高。这种江湖门派与朝廷勾结的事情虽然不容易察觉，但是只要有心刻意地调查，还是能够证实的，他不至于这么愚蠢。
这样一来，对自己来说太不利了。
听雨楼与栖凤教同时关注赫连山庄的原因是赫连风清的受伤，而赫连风清受伤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我……飞扬的剑眉越蹙越深，手指的叩击的频率渐渐与舱外的雨声融合。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是利用弘远教内部的叛徒陷害于我，引起所谓的正派武林对我的攻击讨伐，趁机削弱窃夺弘远教。那些叛徒背后的人不会只甘心于这种小利，估计事成之后，那些叛徒没了利用价值，就直接动手除掉，亲自接手控制弘远教。
二是，为江湖上这些门派聚集制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而真正的操控者就是混在这些人中行动，神不知鬼不觉。
哼，好计谋，将我司寇商当成玩物玩弄于鼓掌之中！
嗒嗒的叩击声嘎然而止，云凉抬起头看向对面脸色晦暗的黑衣男子。
“这件事涉及朝廷，你确定要插手？”平静无波的语调，蕴含着彻骨的冷意和杀气。
“我有我插手的理由。”清冷平静却坚定不移地回答。
“好，我倒要看看，将我司寇商当成棋子，将弘远教当成玩物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