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眉微拧,“前辈口中的小云可是那位姓古的少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是什么人这么有面子能让隐退十几年的医怪出山?自然赫连风清将蓝老头说的打下手当成老前辈的自谦。
“呵呵,正是。这次为赫连小姐诊治的其实是小云,发现赫连小姐中了冷焰掌的也是她,小云的医术说不定已经不在我之下了。”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得高深,完全一副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模样。
比起仆从下属的想法,赫连风清考虑得要复杂。那个姓古的人与赫连山庄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救自己?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但是,目前她更关心的是,顾总管去哪了。以顾向成的个性,自己身受重伤一定会守在自己身边,此时却不见踪影,很是反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让他在此时离开赫连山庄?
自己昏睡这么长时间,期间发生的事情必须要搞清楚,攻击自己的人一定会有动作,看来,赫连山庄又要不平静了。
这方赫连山庄上下一片欣喜,而在另一方的栎州城内,有人却是一派阴霾。
“二少爷,昨夜派出的暗卫全部覆没,陈靖也被人杀了。”幽暗的房间,空气一阵扭曲,蓦然出现一个全黑的暗影,俯身回报,声音是不含任何感情的阴冷机械。
啪的一声脆响,手中的玉杯应声而碎。
微微动了下身,刘钦面无表情地接过旁边递来的手巾,认真擦拭溅在手上的酒还有被子的碎末。
“什么人做的?”半晌开口,异常残酷的语调从完美的薄唇间滑出,完全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流里流气,感觉一股冷气渗进骨子里,忍不住寒战。
“暗卫身上有两种不同的刀伤,从伤口来看,一把应该是弯刀一类的短刃,一把是单刃窄刀,伤口很短,但却很深。不过陈靖的伤有点不同寻常,全身的骨头被人敲碎,从淤青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指宽的钝器。身上没有出血的伤口,内脏被掌力震碎。”
“单方面的虐杀,看来陈靖不像是司寇商杀的。”沉吟片刻,刘钦眼神暗了暗。
自从自己接手弘远教这块,他就对弘远教上上下下调查了个通透,司寇商身边信赖的人里,擅长刀法的是个叫菊的女人,灭掉暗卫的人里应该有她,那另一个是谁?司寇商身边还藏了不得了的人物吗?
“去查一查,用这种手段杀人,一定对陈靖有着很深的仇视,能将一个副堂主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实力强劲,这对我们不是一个好消息。
弘远教,我不允许计划有任何纰漏。”
“是。”
对云凉身份好奇的人,不止只有刘钦一个。
只是每个人都在贯彻自己的目的,着眼点不同,目标人物不同,分去大半的精力,才让云凉能够安安稳稳过到现在。
不过,显然,云凉遇见的人都不简单,终归不会放任这个充满谜团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逍遥。
栎州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司寇商与菊天还没亮便动身离开,一是两人满身的血腥,一口气灭了几十个人,当地的官府虽然在宇文山庄的威压下基本不顶事儿,但也不是摆设,尽量减少麻烦。
二是既然得知幕后黑手的存在跟线索,不可能就此停下去,主意打到司寇商头上而不反抗,他的骄傲不容践踏。
两人此行选择水路,水上的挟制不是很规范,对江湖人来说很方便。
“主上,您不在意古云溪的身份吗?她貌似在闻香教的地位不只是左使的师妹这么简单。”菊走出船舱,停在司寇商的身后。
凝望东升的旭日,雨后的初阳格外鲜活。
在意吗?是有点,摸不透不受掌握的感觉不适合他司寇商,但是也并不着急知道答案,总觉得这样看着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是件很有趣的事。
当你觉得可以掌控她的时候,她总能出人意料给予你更多期待,一层一层地剥掉伪装,展现截然不同的风格,等待看到最后真面目的心情变得不那么强烈,发现的过程更令人兴奋,想知道她还隐藏了什么,突然喜欢上那种惊喜和震惊的感觉。
薄唇勾起一丝狂傲的笑,真是一个令人期待的人,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因为身边有菊这样的强人,司寇商倒是能够接受擅长算计,实力非凡,狡猾随性的云凉是女子的事实。之前又有菊提出的疑惑,心理也就多了准备,听她亲口承认的时候,尽管惊讶,但更多的是赞赏。
司寇商虽然狂妄,但是他更现实,从小成长的环境使他没有受到太多世俗的限制。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接受的是最直接最残酷的法则,不分性别不分年龄,实力决定一切。多次打交道,他清楚知道她不是弱者,所以他将她视为对手的心意从没改变。
正是这种认知,让司寇商将云凉放到对等的位置,无意之间,也让自己更加贴近了那个人。此乃后话,暂且略过。
“那个人的个性不会是屈居人下的人,说不定她的身份超乎想象。她很聪明,不会与弘远教为敌的,所以她的身份如何,与我们无害。”没有回头,司寇商知道菊听得到。
菊将紫苑暴露是给古云溪的提示,告诉她弘远教的势力远非他们所见到的那样。连教中堂主级的人物都不知晓的存在,紫苑不是唯一一个,古云溪会明白与这样的弘远教作对绝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菊沉默地看着身前的背影,司寇商,从什么时候起,成为了一个令黑白两道胆战心惊的名字,而这个人就是她要追随的人。
强大、高傲、冷酷、英俊,权利和地位在他手上也只是陪衬,只是一个人,就令人感觉不可逾越。这样的人,对女人是致命的诱惑,不可否认,自己也被他吸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站在了他的身边,所以有机会看清,看清楚那短短距离代表的差距,所以,来得及停手,放弃。
司寇商,之所以站在别人仰视的高度,是因为他的实力,更是因为他有一颗比常人更加冷硬的心。那颗心是不被庸俗的****所羁绊,坚定残酷。
他会偶尔俯视,去注视脚下的弱小,但是,他的视线永远都只停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这样的人注定没有悲悯,所以,不会为人驻足,跟不上他的脚步,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在若干年前,就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也明白,终己一生也成不了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人。自己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也有尊严。
菊,是靠着一双手,一把刀,一颗项上人头打拼到今天的地位,她也有骄傲,所以,在有限的智慧里,选择成为忠诚的追随者而非卑微的恋慕者。
挺直腰背,迎风而立,与身前的男子一同迎接新一轮的朝阳。
栎州城内,云凉刚迈进客栈大门,便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晃了一眼。
“云溪,你去哪了,我可等你好久了。”宇文凌霜不爽地抱怨着。
云凉抬头,视线越过身前的身影,与站在一旁的陆七眼神交汇,示意要办的事已经办妥。
“抱歉,出去走了走,让你久等了。”温柔一笑,身后绽开片片花海,看得陆七一阵咋舌。搞什么,好假好不好,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装什么圣洁。还有,拜托小姑娘你别脸红行不行,别让这人给骗了。
“算了算了,也没等多久,我是找云溪出去玩的,有时间吗?”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又充满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额……,凌霜,实在抱歉,接到师兄的通知,让我马上前去与他汇合,今天就要动身离开了,恐怕要辜负凌霜的好意。”一脸歉疚地看着少女,眼底是浓浓的惋惜,令人实在生不气来。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说服哥哥出来的。”失落的表情我见犹怜,委屈地撅起嘴。云凉柔声安慰。
“怎么?云溪要离开了?”一声突兀的男音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云凉转身回头,看见韩泷瑾有些吃惊地走了过来。
“没办法,师兄的吩咐,不得不照做。”无奈地回答。
“今天就要动身吗?”
“恐怕是这样。”回之一个苦笑。
韩泷瑾确实有些诧异。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对少年的好感并不少,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想过分离的场景,对方突然说要离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闷闷的,莫名有种孤寂伤感,被人抛弃一样。
意识到内心所想,韩泷瑾才觉得自己太过失常,或许不知不觉中,他对眼前少年的在意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许可,怎么能允许有人动摇自己的内心。身为皇家的人,接触任何人都要有尺度,必要时可以真诚,但决不能容忍有人太过接近自己的内心,否则,就成了弱点。
或许,分开是件好事,在事情没有变的严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