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凉空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摇了摇。“刺的消息要小心处理，至于闻香教，就不用我们来操心了，别忘了，蓝老头还跟在他们那边。那老头吃的盐比咱们吃的饭还多，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也是。”点点头，莫寒羽表示赞同。
这厢一室平和，但总有一些人是无法淡定的。
顾向成醒了，也就意味着一些事情终归是瞒不住的。
云凉让赫连风清不用隐瞒救下顾向成的事，也略有一些投诚的意味。虽然当日她尚为下决心参与到任一阵营，但还是留下一条退路，看韩泷祺对那个“四公主”的态度，让她隐隐觉得，用“身份”打破对方戒心的一个好方法。
“顾总管，这里没有外人，把你了解的情况都说出来吧。”赫连风清冲刚刚清醒面色依旧有些发青的顾向成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直言不讳。
顾向成缓缓扫视了房间内的诸人。坐在一旁最近的是赫连风清，同侧远处有落宇山庄少主段铭瑞，还有一个贵胄不凡的年轻男子，以及站在角落里一个书生，却也是眼生的很。
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正好与赫连风清暗示性的眼神不期而遇。
顾向成再不明白就白是混了，这里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赫连山庄得罪不起的，既然大小姐如此有把握，必然是掌握了什么的。
不再犹豫，沉沉点了点头，组织下语言，喑哑的声音讲述他这几个月来的遭遇。
离此处隔了一个花园的另外一个房间内，正忙着配药的蓝老头不期然抬头看看隔空望了望这方，唇角凝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眼中闪过一抹凌光，不同于平日的玩世不恭颠三倒四，身上带起毫无掩饰的压抑的黑暗气息，尽管只是一闪而逝。
曾遭世人联合追杀的“医怪”，怎么会是真正圣洁的大夫，只不过在闻香教呆久了，习惯掩盖罢了。
低头继续鼓捣着手中的配方。那些人大概也快猜到教主就是赫连云凉了，自己是该配合地表示一下惊讶还是继续事不关己？
教主真是的，前日从碧落湖回来时不知抽了哪门子筋，现在想想还忍不住咬牙切齿。回忆如下……
云凉跟风清从水中被拉上船，站在一旁旁观的蓝老头满含深意地瞅着浑身湿透的自家教主，最后忍不住小声磨蹭，“教主，你是不是对这个赫连大小姐有意思啊？”
清理衣物的手一顿，眼脚微不可查地抽搐着，对方似是不查，继续说着。
“我就觉得你对这个赫连风清不一般，把好不容易连成的琼鸣都给她了，那可是什么样的宝贝啊，而且还差点内力反噬，啧啧，难道不食人间烟火的教主也到了这个年纪，虽然对方是女娃，实力不错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哈哈，闻香教都是很看得开的。”
然后用云凉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虽然我跟老白（医鬼）一直都看好小羽（莫寒羽）的，嘿嘿，要是被家里那些拿这个下注的家伙们知道这件事，不晓得该怎么哭呢，连四老头（闻香教长老）都押了小羽的啊。”
饶是某人与智商不成正比的情商实在有点让人看不过去，这下也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心中暗骂这个老不休，靠，我活了两辈子还不知道自己性向不正常！但面上仍保持着圣母似的微笑，长叹一句，“是呢，赫连大小姐对我来说可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然后微笑转向暗淡，“最近局势混乱，她有重伤未愈，只有让蓝老头陪在她身边我才能安心啊，如果，她出了意外……”语调中带上了几分幽怨，“我该怎么办？”
但是为毛蓝老头看着那双哀怨的眼眸，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是怎样的红果果的威胁啊。大有‘如果她有意外，我就把你剁了’的意味。
然后在“肇事者”被震慑地无法反应的时候，云凉又回复了云淡风轻的语调，“那是决不能饶恕的事情啊，对吧。”至于教中拿我开赌局的人，哼哼，哼哼……远方的空明山上，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于是，医怪蓝老头从一个医职人员成了私人保镖，还不能让被保护人知道的那种。一时怨念深重。
看蓝老头吃瘪，内心泄愤了、平衡了，云凉才说出真相，传音入密，“我本姓赫连。”潇洒离开。
只有五个字，蓝老头却吃透了其中的意味。本姓赫连，名云凉，赫连云凉，赫连山庄的二小姐，八年前失踪，出现在闻香教，然后成了教主。入京城，闯皇宫，却还未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原因只有一个……她就是真的四公主。
要叹服一句他老人家果然吃的盐比人家吃的饭还要多吗？
思路回归，低头的眼神暗了暗。
他清楚教主的秉性，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因为尊重而不去干涉，但是一旦出现危机，她绝对会不计代价地去保护，作为闻香教的教主，护短的个性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唯一仅存的亲人，只从云凉的眼神中，就能读出那种特别。幸好，赫连风清也是有实力的人，否则，这样的存在一定会成为教主的弱点，作为闻香教的人，一定会动手抹杀掉对方的。
然而，对于云凉的坦白，蓝老头是很受用的。隐瞒有时候是一种双方的保护，但是在能说的时候，云凉对他的摊牌是一种作为自己人的信任。所以，蓝老头才心甘情愿真心实意地给一个后辈当保镖。这也是对自家教主的一种保护，是对云凉给与的信任的回馈。
小心翼翼地添加着药材成分，蓝老头分析着不远处的局势。
顾向成的出现，意味着教主的身份会提前曝光，但是，教主却就将顾向成交给三皇子韩泷祺，也就是说，教主已经做出选择……站在韩泷祺这一边。自己显然要为教主达成目的做点什么才是。
脑中浮现出那张笑得淡然的脸，深不见底的黑眸，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孤高。即使在内力反噬将自己的手指硬生生掐骨折，也不吭一声的骄傲；面不改色地对着自己的左腕封入金针的决绝；闲庭信步中杀戮的冷酷，这就是他认定的教主。
既然您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们会如您所愿。
估算着时间，起身拍拍手，抖落衣服上的药材碎屑，向不远处的那个房间走去。
室内，随着顾向成话落，众人皆陷入沉默。
虽然对方口中说着猜测与不确定，在座的人都明白，巧合到这种程度就不再是巧合了，那么，赫连云凉果然就是真正的四公主吗。
风清是一早与云凉相认的，她清楚所谓的四公主现在在哪里，也知道云凉将顾向成带给三皇子的原因。
但是，她犹豫。不是因为小云身份的改变而却步。能成为女中豪杰，赫连风清自不是狭隘的人，对她而言，小云就是小云，无论有多少个身份，那就是她妹妹，不管云凉认不认自己，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保护妹妹，那是承诺，更是责任，是一种名叫习惯的慢性毒药，心之所系的牵挂。
更何况，那个还是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磨蹭的妹妹，没有变过。
她犹豫是因为，公主那个身份代表的危险，她知道云凉已经成长，或许成长得比自己还要强，但是，她仍旧不放心，将自己宝贝的妹妹暴露在一群狼子野心的权谋家面前。
“砰砰……”敲门声唤回大家的心神。
得到许可，蓝老头大咧咧地推门而入，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到顾向成身上，然后憨态可掬地摸着胡子眯眯笑着，“呵呵呵，总算是醒了，没白费我家教主的一片心意。”
什么意思？教主……
段铭瑞、韩泷祺相视一眼，眼底皆是诧异。医怪是闻香教的人，那他所谓的教主，是阮鸣璇？这关她什么事？难道救顾向成是受了她的意？
“老前辈所说的教主可是阮鸣璇阮教主？阮教主来京城了？”段铭瑞代韩泷祺发问。
闻香教，地位可是很特殊的，能够在朝廷占了分量，这样的势力，自然是他们想拉拢的。
“呵呵，你说前教主啊，早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我们闻香教的历代教主都是任性的不得了，呵呵呵。”
“那前辈所说的教主？”
“哎？你们原来不知道吗？我看你们和教主相处蛮好的，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的……哎呀！糟糕，这岂不是老夫说漏了嘴，坏了坏了。”懊恼着急地抓耳挠腮，来回踱了几步，只是眼中却泄露几道精光。
但是这话听在段铭瑞、韩泷祺耳中那是惊讶呀，他们什么时候和闻香教的教主相处很好了，难道是……
想到了什么，就连赫连风清的脸色也变了变，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云溪？”韩泷祺保持着无比单纯的疑问语气，心中却是已然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