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陡然转变的骇人态度将巧儿一下子给吓懵了,待回过神来,立刻颤抖着嗓音道:“皇上,巧儿没有欺君犯上,我家公子更没有欺君犯上,求皇上不要治我家公子的罪。”
“呵呵,”皇甫辰绝嗤声冷笑了笑,帝王的威严与狂厉霸道之气丝丝点点压迫下来。“没有么?你左一句‘我家公子’,右一句‘我家公子’,叫的倒是顺口。你当真以为朕如此好蒙骗么?哼!你应该说的是‘我家小姐’吧?朕已经知道了无双是女扮男装一事,就连你这小药僮也是个女儿身!”
“啊!”巧儿闻言低呼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怯怯看着皇甫辰绝,那森寒冷峻的面色吓得她暗自吞了口口水,“皇上,您……您怎么知道我家公子……哦不,应该是我家小姐,您怎么知道我家小姐是女扮男装?”
“只要是朕想知道的,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过朕的眼睛!”皇甫辰绝微微眯着眼,一脸的深邃莫测。
巧儿猛地想起自家小姐之前跟她说过,女儿身份绝对不可暴露,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了。要不然,皇上若龙颜大怒起来,很有可能会要了小姐的命。眼下,皇上已经知道了小姐是女扮男装,而且看脸色皇上早已动了怒,那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杀了小姐啊?
呜呜呜,不要!不要!小姐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
“皇上,我家小姐不是故意要欺瞒您的,求你不要治小姐的罪……呜呜呜,求求您了,我家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巧儿抽泣着一边磕头,一边求情,小脸上不觉间已是泪如泉涌。
“让朕不治你们的罪也行,只要你将有关你家小姐的一切都细细说来,朕便可以不再追究。”皇甫辰绝遽然尖锐的目光直直射向巧儿,比冰寒,比刀利,锋芒如剑,浑身更是散发着浓浓的冷寒凌厉之气。“说,你家小姐为何要女扮男装?还有,无双真的是千机老人的徒弟吗?你家小姐究竟是何身份?你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欺瞒,否则,朕会立刻以欺君之罪论处,即刻要了你们的命!”
“皇上不要,我说我说,只要皇上不……不伤害我家小姐,您想知道什么巧儿全……全部都告诉您……”巧儿瑟瑟地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低垂着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便像竹筒倒豆子般的细细说了起来,“皇上,我家小姐其实是丞相府的四小姐,闺名唤作笑心,也就是太后娘娘钦点的曜王妃。还有,小姐只是觉得出门时男装比较方便行事,所以才女扮男装的,小姐真的不是故意欺骗您的。”
巧儿还欲接着继续往下说,皇甫辰绝却陡地站了起来。用力过猛之于,竟将玉雕龙椅带倒在地上。他却全然不顾,大步跨到巧儿的面前,轻易便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家小姐其实是相府的四小姐欧阳笑心?”
皇甫辰绝面色几经变换,先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紧接着是气怒与恼恨,再来又似嫉妒和不甘,最终变成了一脸的高深莫测和深邃难辨。
“无双真的是欧阳笑心?”他又问了一遍,一双剑眉蹙得死紧死紧,冷凝的俊颜上闪着酷寒的冰霜。
巧儿被他这副冷冽骇人的模样吓得不敢言语,只是不迭地点着头。
再次得到她的肯定,皇甫辰绝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中。
巧儿只觉得这沉默的气氛更让她觉得可怕,似乎过了一刻钟之久,才见到皇上猛然抬起头来,深邃凌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家小姐。”皇甫辰绝放开巧儿,随即命令道,“明安,将这个小药童安全地送回丞相府。”
听到皇上的命令,明安立刻就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心底虽然布满了疑惑,但却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是依照皇上的旨意将巧儿带了出去。
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地直犯嘀咕:奇怪了,这个小药童不是无双公子的人么?皇上为何让他把人送到丞相府去?
这圣意果然难以揣测啊!
殿内只剩下皇甫辰绝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俊美无俦的面容上笼着一层复杂无比的表情,像是云雾罩着远山,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辰曜,为何从小到大,无论什么好的东西都要归你所有?
呵呵,无双竟然会是欧阳笑心!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啊!
可是为何,她无意中却要即将成为你的王妃?
不,朕绝不放手!无双是朕最先看中的猎物,既是如此,谁也别想将她从朕手里夺走!
“来人呐,摆驾慈安宫!”皇甫辰绝冷声朝殿外大喊了一句,面色冷漠如千年寒潭。他该去母后那里坐坐了,顺便让母后收回懿旨。
无双将不再是辰曜未来的王妃,而是他预备纳进后宫的皇妃……
慈安宫。
太后精神恹恹地坐于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依旧美艳如惜的自己,却是眉锁轻愁,频频叹息,水眸中也似蒙着一层薄薄的忧伤的雾气。
良久,但见她伸出春葱般嫩白的右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而后幽幽开口,问向立在她身旁贴身伺候的乔麽麽:“香兰啊,你看哀家是不是老了?”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才三十多岁,怎么会老呢?”乔麽麽放下手中的桃木梳,拿起妆奁中的一支精致华美的金步摇斜插在太后的发髻上。看了看窗台上摆放着的那盆牡丹,再凝神看着太后,满脸笑容道,“太后云鬓花颜,人比花娇,灼灼其姿,皎皎其华,风采丝毫不减当年,看起来比皇上后宫里的那些十七、十八的妃子娘娘们还要年轻美貌呢!”
“呵呵,真的么。”太后俏丽的脸上绽开一抹开心的笑容来,对着铜镜细细地照了一回,双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嗔怪道,“你呀,就是嘴巴甜,总是想着法儿的说些动听的话来哄哀家开心。”
“太后,这您可是冤枉香兰了,”乔麽麽撅了撅嘴,一脸受冤表情地看着太后,哀怨道,“您本来就是人比花娇嘛,香兰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您看看窗台上的那盆牡丹,都比不上太后的雍容华贵和明媚娇艳呢!”
闻言,太后的视线顺着窗台看了过去,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哀声长叹道:“即使哀家容颜永驻,再美再娇又有何用?哀家从来都得不到他的凝眸一顾,他的眼里从来都看不到哀家,更不用说他的心了……”
“太后,您这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呐,哎!”乔麽麽有些心疼地看着太后,一脸的无奈。她都劝慰过太后很多回了,可惜太后就是听不进去。即使伤着痛着,太后也不愿放弃那不该滋生的爱。
“香兰,你以前说的那些哀家都懂,而且比谁都清楚,哀家又何尝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太后闭了闭眼睛,眉宇间伤感涟涟,浑身都似被一层悲凉落寞的忧伤气息所笼罩。“可是,哀家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颗心呐!哀家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的风华绝代,他的清贵无暇,哪怕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叫哀家心动不已,哀家就是那样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了。时间愈久,陷得愈深,哀家已经无法自拔了……只可惜,哀家对他再多的深情与爱恋都是枉然,他的眼里除了辰曜,谁都进驻不了。你不知道,他对辰曜的那份独有的亲近和宠溺纵容让哀家有多歆羡、有多嫉妒……他要是对所有的人都淡漠疏离,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哀家也不至于每日里黯然神伤,更不会对辰曜恨之入骨,欲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哀家对他是又爱又恨呐,而且每每一想到他那孱弱的身体,哀家便夜夜为他担忧得睡不安稳,他要是哪一天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了人世,你叫哀家怎么办……”
“太后,您这又是何苦呢?”乔麽麽掏出绢帕,动作轻柔而小心地擦掉太后眼角落下的眼泪。叹了口气,又道,“马上就到十五了,安亲王身上的蛊毒又该到了活跃的时候,太后很快就可以再次与安亲王相见了。”哎,太后心里的苦楚她最明白不过了。本该是盛祈皇朝最最尊贵风光的女子,可惜她偏偏爱上了安亲王,爱上了一个她根本不该爱上的人。
那安亲王一年四季呆在自己的养心殿,除了曜王爷,他不见任何人。即便是皇上,也不敢随便去打扰。太后想见他,也只能等到每个月十五的这一天。因为安亲王身上的蛊毒需要太后的血做药引来压制,即使他不想见太后也没办法拒绝。
“见了又如何,每个月的那匆匆一面,不过是徒然惹来哀家更多的忧郁和相思罢了。仔细想想,哀家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却又心甘情愿。”太后接过乔麽麽的帕子,看着上面点染的滴滴泪痕,不觉有些嘲弄,嘴角扬起的浅笑让人觉得苦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