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笑心猛地转头看向他,面上有些羞,也有些恼,立刻反驳道:“胡说,我哪里愁苦烦恼了?”
“没有么?”焰清歌轻声问道,手突兀地伸出,想要抚平她深深隆起的眉头。可扬到一半,又迅速缩了回来,有些窘迫道,“无双若没有烦恼,你的双眉何故锁得这般深?无双若没有烦恼,唇边的浅笑何故失了往日的洒脱随性而带涩染忧?无双若没有烦恼,苦酒又为何一杯接一杯地频频饮入喉?”
“我……”欧阳笑心苦笑着摇了摇头,“清歌殿下,我此刻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无双,不要叫我殿下,直接唤我清歌,可好?”焰清歌忽而柔柔开口,清苦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请求,真个让人不忍拒绝。
欧阳笑心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以后我都直接叫你清歌!”
闻言,焰清歌嘴角高高的翘起,柔情一笑,花动满园春色,精致绝美的脸庞显得愈发的灿烂而耀眼。
看着他那双缱绻温柔得仿似三江春水般让人沉醉的黑色瞳眸,也许是喝多了,酒精刺激了神经,欧阳笑心一时头脑有些发热,竟大喇喇地问道:“清歌,你是不是喜欢欧阳相府的四小姐?”
其实她已经很含蓄了,她更想问的是:清歌,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那妖孽王爷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可是如巨雷一般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那些话让她震惊,让她尴尬,让她不敢置信,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和不解,所以很想要问个清楚。只是见了焰清歌之后,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刚才估计是酒后壮了胆,竟然就那般直白突兀地问出了口。
其实,她对****一事是一点也不精通的,甚至可以说是后知后觉的有些迟钝。别人如果不直白地对她表明心意,她怕是很难发觉别人对她是否喜欢。
可是,焰清歌若真的喜欢上她了,她又该怎么办?
她虽然辨不清别人是不是喜欢自己,但自己喜不喜欢别人,她还是比较清楚明白的。她只喜欢清风和安亲王,对焰清歌虽亲切有好感,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就如她对宫阡陌一样。所以,即便是焰清歌真的爱上了她,她也是要狠心拒绝的。
只是,看着他那双温柔如斯又漂亮如斯的眼,以及他那张温润如玉、暖若冬阳的俊美容颜,这样一个温柔到了骨子里去的儒雅男子,她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去伤害他。
清风曾说过,爱绝成痛,至恋成殇!情殇比世间任何的伤害都要来得可怕,也比任何的苦痛都要来得让人难以承受!
是啊,自古“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她该如何去拒绝呢?
欧阳笑心还在暗自纠结苦恼的时候,焰清歌却猛地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吓了她一跳。回过神来,面带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
轻声问了一句,说着,略略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不禁皱了皱眉。
“无双,我……我……”焰清歌说话变得温吞起来,一瞬间憋红了脸,温润如玉般的俊美面容上破天荒的第一次涌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羞赧。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手足无措,紧张羞窘得没了语言,只知道紧紧抓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
“……”欧阳笑心歪着头看他,被他这副满脸羞红又紧张的样子也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直觉上他说不出口的话语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遂低垂下眼帘,赶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急急说道,“清歌,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於你的,有的东西你再留恋也是注定要放弃的。”
话落,焰清歌浑身一震,俊美如斯的面容顿时僵住了。愣愣地看着她,双唇微微的颤抖着,一瞬间似有一种天崩地裂,万层楼宇倾覆坍塌的错觉。无言的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刹那袭遍他的四肢百骸,将他的理智湮没。
忘了羞赧,忘了紧张,忘了唐突,也忘了顾忌,埋在心底深处的情话一句接一句地倾吐而出……
他说:“无双,早在才子大赛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女子。我还知道,你其实是相府的四小姐欧阳笑心。”
他说:“无双,你对安亲王一见倾心,而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说:“无双,我就这么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你爱上别人!”
他说:“无双,明知道爱上你是错,是痛,是劫,我仍旧心甘情愿为你沦陷!”
他的嗓音是那般轻柔,好像害怕自己大了一点就会惊吓到眼前心爱的女子。他的眼神是那般热切,仿似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眸中。他说了很多很多,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如水般温柔的笑。只是那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流到欧阳笑心的心上。
她的眼睛猛地发酸,脸颊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害怕自己不争气地落下泪,赶紧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硬将细碎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清歌,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喜欢!”嗓音低哑地说完拒绝的话,欧阳笑心猛地起身,步履有些仓皇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焰清歌再次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笼着哀伤,染着凄愁,笑得百花都黯然神伤。他仰头眨了眨眼睛,眸中似有清泉般的泪珠灿灿生光,让人不禁被他的忧伤揉碎了心肠。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伤感和凄凉,悄无声息地包围着他,在这清冷静寂的雅阁内,无声地祭奠着他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恋……
无双,我该放弃你吗?可是……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怪只怪缘浅,却奈何情深……以后想看着你的背影只怕是也成了一种奢侈……
相遇那么短暂,遗忘却是那般漫长……
无双,纵然此生都得不到你的回应,可是爱你的回忆我仍然想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即使爱得遍体鳞伤,爱得蚀骨断肠,我也在所不惜。
但愿来生不要再让我遇见了你,却仍然得不到你的爱……
那日晚膳时分她还是等到了宫阡陌,知道拜托给他的有关于酒楼装潢设计和开张经营的各项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然后又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了下皇甫辰曜的情况,知道那个红衣妖孽体内的子弹已经被御医给取了出来,伤口也经过了妥善的处理,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不该走的人也都已经离开了。
清风一走便杳无音讯,焰清歌也回了炽焰国,大哥欧阳连城亦跟清风一样,不告而别,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尽管午夜梦回,对清风的满腹相思泛滥成灾,日子还是照旧要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欧阳笑心再没出过府,每日里晨起打坐习练剑法,早膳过后会接着练武,下午则是认真钻研那本千药神篇,晚间便修炼内功心法。
日子就这么充实而又单调地过着,一日复一日。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纵使她再排斥再讨厌,她与皇甫辰曜的大婚之期依旧悄无声息地来临……
盛祈国辰绝帝五年农历八月二十八,这一天便是她与皇甫辰曜的大婚之期。
没有丝毫的喜悦,也没有任何人的祝福。从前到后,相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对于她嫁过去都是抱着看好戏和幸灾乐祸的心态的。只有丞相欧阳浩天在她临走前,满脸慈爱地紧紧拉着她的手,神情似有些不舍地叮嘱了几句。
他说:“心儿,嫁进曜王府后,不要太放纵自己的性子,曜王爷是我们惹不得的。还有,心儿若是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记得告诉爹,爹会尽力为你做主的……”
对于他这些似乎是出自真心的关切话语和叮咛,欧阳笑心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冷笑视之。毫无留恋地登上了王府派来的大红花轿,除了巧儿,她没有带走相府内的任何东西。
撩开头上的喜帕,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一一往后倒退,似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当花轿终于到达雍容奢华、贵气典雅的曜王府时,她的视线再次被红色的喜帕覆盖下来遮挡了住。
“请新娘子下轿!”喜婆那不冷不热的刺耳嗓音在轿外响起,听不出丁点儿礼貌。“欧阳小姐,王爷贵人事忙,让你自己去王府大厅!”
闻言,欧阳笑心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撩开轿帘,正欲下轿时,轿外似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但随即又安静了下来。心下疑惑,微垂的双眸透过红红的盖头,忽而看到一只晶莹炫目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