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频频递来诧异目光。
看了眼一旁那个被跌得粉碎的泥娃娃，阳光之下，莫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她想说：孩子，是你先撞的我。
但是一看那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她就……只有呆愣的份了。
“来，小妹妹，跟哥哥说说，是不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撞你的？”花流影蹲下身来，摸摸小羊角辫的头，要替她伸张“正义”。
小羊角辩依旧是哭，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蹬着。
莫言无比头大，她对孩子向来没什么感觉，喜欢厌恶什么的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那种小生物异常会折腾。而她，素来不喜太会折腾的东西。
“小妹妹，不要怕，有哥哥给你撑腰，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就算哥哥打不赢那个穿白衣服的哥哥也会拼全力，哼哼，把她欺负弱小的行径昭告天下！”花流影哼了两声，义愤填膺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立志铲奸除恶的大侠。
说这般不要命的话，他莫不是真的喝醉了？莫言心想。
小羊角辩哭一声噎一声，过了好半晌才奶声奶气地说：“大叔，是我不小心撞上仙子姐姐的。”
大叔？仙子？
花流影差点喷血。
这孩子人小鬼大，他确定。
不过抬头一看，在这日头正高的正午那女人一身白衣飘飘自是清凉无汗，倒真像怡然独立，超脱世俗的尘外之人。
莫言淡然一笑，俯身一片片拾起那碎了一地的泥塑。
这五颜六色的小碎片儿，略一拼凑，似乎是个小人呢！
“这泥塑的小人？”她将碎片摊在手中捧到小羊角辩面前。
小羊角辫一见这破碎的小泥塑，苹果脸上小嘴一瘪，又要哭。
“这是……这是宝哥哥……呜……我把宝哥哥跌碎了……”
莫言看了眼手中跌的分不清手脚的泥塑娃娃，只觉万分好笑。
“那咱们再去给你买个宝哥哥，如何？”
花流影描金扇唰地一展开，万分豪气地说：“你仙子姐姐说得对，咱去给你买一千个宝哥哥，以后你就把你的宝哥哥们摆在家里，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想怎么看怎么看！”
“真的？”小羊角辩一把抓住花流影挥过去挥过来的描金扇，生怕花流影出尔反尔般赶紧问道。
花流影一愣，只道这孩子反应真不赖，果真不，赖，啊！
“当然是真的，这位大叔还要帮你把那一千个宝哥哥送回家呢！”
小羊角辩听了这话，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小屁股，大咧咧地说：“那我们赶紧去带宝哥哥回家吧！”
说罢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花流影，欲哭无泪。
“我要一千个宝哥哥！”小羊角辩冲着泥塑小摊的老板得意洋洋地说。
听了这孩子嚣张的话，穿着灰褂子，约摸四十开外，身形瘦小的泥塑摊老板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忙着给其他客人介绍各种各样的泥塑。
“我们要一千个……”
“宝哥哥！”小羊角辩接过莫言的话大声说，说完还不忘对身旁那些瞪大了眼的小朋友们骄傲地一仰头。
泥塑摊老板一见这孩子身后跟着的两个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立马笑开了，不过这笑只维持了几秒，马上就是一脸苦瓜堆了上来。
“这……这……十个宝哥哥再加其他泥塑行吗？”
“不行，我就要宝哥哥！”
“哎哟，小祖宗，小的这最多只有十个宝哥哥了，您看这其他的也不错啊！”
闻言莫言看过去，只见一排插着的全是姿态各异，颜色迥异的泥塑小人，看起来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莫言指着其中一个一身蓝色，面目肃穆，端坐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双手合十的娃娃开口问道。
泥塑老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莫言一看，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小羊角辩叫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莲哥哥。”
莫言皱眉，这怎么都是些哥哥。
“他坐的是莲花，你看。”
这也叫莲花？分明是团看不清什么东西的东西。
“这也叫莲花？”莫言深叹，莲花啊！
泥塑老板有些啼笑皆非，讪讪道：“这是公子蓝莲，轩辕二公子之一，在咱们整个九幽都很出名的！”
手一抖，莫言差点把这个宁倚歌跌碎在地……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哦……原来是蓝，莲，公，子，啊……那等大人物，我当然不认识！”
泥塑老板呵呵赔笑。
花流影在一旁捂着扇子一个劲儿地笑。
“那这个呢？”莫言拿起一个穿着铠甲手舞大锤满面虬髯的魁梧大汉问道。
“这可是九幽战神，南苍国帝上，啧啧，这南苍帝上一看就是战神模样啊！”小老板脸上满是崇敬之情。
南苍帝上？那个男人？这般模样？
强忍住笑，莫言迅速拿起一个一手拿着一根棒子，脸上银灿灿，身上红彤彤的泥塑小人，哈哈大笑道：“难道这是不恨？我还以为是孙悟空呢！花流影你看他好丑！”
泥塑老板立马道：“姑娘好眼光，这就是文武双全的公子不恨，您不知道吧，听说这公子不恨和我们轩辕清王爷是断袖呢！啧啧……这个世道啊……”
莫言噗地一声笑出来，引得周围人又是递来诧异的目光。
“这个手握两把菜刀，蹲着马步的男人难道是拓跋泠岄？”花流影手里拿着一个白色泥塑怪怪地问道。
“可不是，这清王爷啊，可厉害了……对了，小的这里还有一个坐着喝酒的呢！客官您看，”小老板递出一个举杯邀约模样的泥塑小人到花流影手里，“不过这也是听说的，说这三皇子这两年经常都是这样喝酒呢……”
花流影转头看了脸上表情很是怪异的莫言一眼。
“这些全部给我包起来，我要了。”莫言说。
“我的宝哥哥！”小羊角辩嘟着嘴。
“只有十个！”莫言严肃道。
小羊角辩绞了半天碎花小褂的衣角，“十个就十个，不过我还要糖人，糖葫芦！”
莫言看了眼小羊角辩，再看了眼花流影，接过小老板递过来的包裹，说：“钱找他要！”
“我从不带银子的，花流影你怎么这么吝啬，几两银子都舍不得，就你这样你还怎么打动我大哥的心？”莫言靠近满不情愿的花流影软语威胁。
花流影心里一咯噔，只叹自己流年不利，不过一想到那白衣飞飞，温柔忧郁的男人，他忍了！
莫言手里提着包裹，计划着先去找大哥，再回清王府，把东西全部交给他，只是不知泠岄看到这泥塑的小玩意儿会露出什么表情，他那般的男人……
突然，湛蓝天幕中陡然传来一阵翅膀扑腾声，抬头一看，一只鹰隼正盘旋在头顶的高空中，尖啸声不断。
出事了？
莫言脚下生风，也不管花流影，白衣一动，浮光掠影般瞬间消失在嘈杂人群中。
“呀，她人呢？”花流影付完帐转头一看，哪里还有莫言的影子。
云深叆叇，翠岭幽静，高大雄伟的通天岭中。
莫言刚停下脚步，天上那只鹰隼便嗖地一声冲下来，欢快的直直落在莫言肩膀上，在如此强的冲击力下，她的身体也没有委下分毫，只有白衣在那带起的大风中翻飞了两下。
莫言取下斗笠放到一旁，肩膀一抖，那差不多一米高的鹰便只得扑腾着降到地上，莫言摸摸它顺滑的羽毛，弹了弹它的鹰脑袋，笑道：“老四，老二不会也来了吧？”
鹰脑袋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小眼睛还是滴溜溜的瞅着莫言的肩膀。
“别想了，被你一踩，我又得换衣服，你知道我一向很懒，所以就委屈你了。”
莫言四下里一望，接着就是十几道人影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直接落在莫言面前。
众人躬身，手成拳抵在肩上恭敬道：“幽冥神教两大长老，四大护法，六大宗主，拜见教主大人！”
莫言正色，“四载经纶手，两拢乾坤袖。三千日月过，一剑天地透。你们都不必多礼。”
感觉教主身上没有如在幽冥神教里那般凛冽强大的杀气，众人略一轻松，都随意起来。
“冥长老竟也来了，看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了。”莫言看向站在夜九阑身旁的一个着灰衣，六尺高，须发斑白的老人道。
梁雄微微一笑，撸了撸山羊胡子道：“教主深谋远虑，雄才大略……”
“老头子，那番官场上的鬼话就闷烂在你的肚子里吧！拿到教主面前说你也不害臊！”夜九阑万分鄙夷的看了梁雄一眼。
莫言心里暗笑，这幽字和冥字两派的长老怎的还是这般小孩子气，每次见面少则拌嘴，大则大打一架，还真是没点长老的样子。
“九头蛇，你管我，我再怎么也比你这奸商强，你也不看看要不是我堂堂梁太傅给你在朝堂上撑着，你以为你九头蛇还真就成龙了？”梁长老涨红着脸粗着脖子指着夜九阑的鼻子开骂。
莫言见状，暗示性地咳了两声，全场便倏地一下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