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大唐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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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突律依然给了我亦如从前一般的‘自由’。可是,这‘自由’,让我的心中,却越发的空虚和失落了。痛苦和茫然紧紧地缠绕着我。突律问的哪个‘永远’,让我的未来重云密布,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还有归途。

每一天,白日里,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着黑夜赶快到来,好让自己隐形于夜色之中。夜晚躺进被褥,又丝毫没有睡意。睁着双眼,盼着天明。期待着生命中,能够有一点意外的惊喜。

在每一个转瞬,都是挥之不去的寂寥与落寞伴随着我。才只不过几日,我就仿若过了许久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我总是想起《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她曾给张生写过一封信:“自别君之后,每日忽忽若有所思,或做喧哗之下,强做笑颜……”莺莺之意,亦如我思念李恪之心。

也许我应该恨突律,为什么他要提前回来。否则我也就和‘蛮牛’他们一起,回到了李恪的身边。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怎么也恨不了突律。

这些日子,突律丝毫没有,要拿我问罪的心思。除了每日抽空,来陪我坐上一会儿外,为了不让我孤独,他还送了一只小狼崽给我。

这只狼崽黑漆漆、毛茸茸的,用手摸上去,在那些茸毛里,竟还长着扎人手的,长长的狼毫。远不如摸着一只小狗,那般柔软惬意。狼崽闭着眼呼呼大睡,小肚皮一起一伏,身子发出很重的腥臊之气,想必是才离狼窝不久吧!

突厥人爱狼,突律就是他们心中的狼王。突律说冬季很少会有狼生幼崽,不只为什么,突律送我的这只狼崽,却是这个冬天出生的。

无论突律再对我怎么好,可在我的心里,李恪的身影,却不因为好久不见,而有丝毫的模糊。反而随着时间的投影机越扩越大,占满了我心里所有的空间。李恪就象是一个魔法师,我睁开眼时,就看不见他,一闭上眼,他就在我眼前出现!

突律、李恪,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选择谁,并不代表另一个人不好。我曾经听到过一个故事。故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里面有一问题,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问:“有一千个骑士站在姑娘面前,你知道姑娘最爱哪一个吗?”这个问题,居然有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答:“是她最早碰到的哪一个。”

当时我一直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想不清楚,一千个人,竟会觉得最初遇见哪个人,会最好吗?但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服膺了这句话。李恪就是我生命中,最初碰见的哪个骑士。不管他是否比突律优秀,爱便是爱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突律是肯定不会知道这个故事,而我应该告诉他吗?

我给那只突律送我的小狼崽,取了一个名字叫‘毛毛’。‘毛毛’长得很胖,象一个小毛球,我十分的喜爱它。看着他笨圆地身子,在大帐中跑来跑去,让我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孤单了。

我实在不敢想象,我的‘毛毛’,如果长大了,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会是一匹会吃人的狼吗?每日我用羊耐哺育它,吃羊奶长大的‘毛毛’,还会是一匹真正的狼吗?

一日,‘毛毛’趁我不注意,竟然自己窜到了,大帐外面去了。我已经放逐自己太多时日了。只是出去一下,都让我犹豫不决。思忖了半晌,我还是决定,自己去把‘毛毛’抱回来。

我以为外面会是天寒地冻,谁知道,一出帐篷,太阳的金光,便刺痛了我的眼睛。原来,外面竟已是阳光普照。在冬天里,却隐隐却嗅到一股春的气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此时,‘毛毛’正顽皮地用嘴,拉扯着捆大帐的绳子。这小东西,不知道绳子拉断了,我跟它,立时就没有了栖息之地吗?我上前猫着腰,弓身就它抱进怀中,真是个不安分的小东西!

突然,一群突厥士兵,从我面前冲了过去。嘴里还‘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紧跟着,四、五匹马一小队的突厥骑兵,几十匹马一大队的突厥骑兵。从我身旁,策马鱼贯而过。营地各处的兵士,都急急地向着大营的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突厥兵士的叫唤声,马蹄声,牛角声,将营地里弄得闹哄哄的。我认得那个方向,那时突厥大营的正门。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们要紧急出动。还是营门外,强敌来犯?会是什么样的人?是大唐的军队打到了这里来吗?我也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心理竟开始了一阵莫名的悸动。

大帐的正门口,一名身着大唐服装的男子,浑身血污地骑在一匹马上。他的四周都围满了,弯刀已然出鞘的突厥士兵。突厥兵士们都高度戒备地紧盯着他,却被他身上过人的气势,慑的不敢近前。

那大唐男子高坐马上,面对强敌,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眼神冷冽地看向围着他的突厥士兵。就连他胯下的那匹黑马,虽然嘴里已经在喷着带血的泡沫了,身上也有许多的创伤,仍旧威风凛凛地屹立不倒。

那男子,那黑马,那身形,那气势,我为什么会是如此的熟悉?不可能!万万的不可能!几千几百万的不可能!我的心骤然狂跳,怎么凝神屏气,都难以平静下来。是他吗?我呆呆地站在哪里,慌乱的问着自己。

他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唐、突地大战,如火如荼,他绝不会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独自前来单闯突厥大营。那么眼前的人又是谁呢?

“阿史那突律,你给我出来,把我的水蓝还给我!”那大唐男子,忽然声嘶力竭地冲着,突厥大营里高声呼喊道。

那声音分明就是我梦中的绝响。是李恪?竟是我的李恪吗?我的心头,瞬间就涨满了喜悦。

李恪喊我一嗓子后,便从大黑马上摔了下来,那大黑马也精疲力竭地倒了下来。突厥大营的门前,突然安静了下来。这倒下的一人、一马,竟让突厥士兵们仍就不敢上前。就连我也呆楞在了哪里。

过了好半晌,见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突厥骑兵这才纷纷滚鞍下马,手持着弯刀,把已不省人事的李恪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他们要干什么?

“走开!”我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扑了上去。‘毛毛’被我摔出去老远,发出一声惨烈地叫声。我奋力地推开,挡在我身前的突厥士兵,一个箭步扑在了李恪的身上。

“恪!李恪!”我近乎悲鸣地嚎叫着。此时,我的眼中,除了李恪便再无他人了。

李恪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呼吸微弱,生命的迹象,竟是如此的不明显。他的轮廓还是那么分明,鼻梁还是那么的高挺。我的手指,轻易就触到了他眉梢的那道伤疤。抱住昏迷的李恪,我的心痛得犹如几万只蚂蚁,正在吞噬着一般。

突律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一看我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大唐男子,似乎很是诧异。“水蓝,他是谁?”突律面色一凛,冷然地问道。

我抱着李恪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突律,如果让他知道了,李恪就是大唐的元帅。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李恪。李恪既是为我而来,我绝不能让他为我而死!

众突厥兵见可汗到了,就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释道。他们说,他们是在营地外的几里就截住了李恪。李恪见了他们,扬手就是一把暗器,逼退众人后,便当众仍了自己的兵器,说是,只要带他到突厥大营来,他就任凭他们处置。

一定是‘蛮牛’他们回去了,李恪此行,必是为我而来。我不由为‘蛮牛’他们的脱困,而暗自喜悦,但转瞬又黯然了。如今李恪地处境,可比‘蛮牛’他们危险多了。前方打的火热,敌方的元帅,跑到了自己的后方大营。突厥人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李恪的。我不由泪如雨下……

突律看我泪流满面的抱着李恪,露出了一脸的狐疑这色。他上下打量着李恪,也许也觉得是似曾相识。思忖了半晌后,突律突然惊呼道:“是他!”

我想突律一定是记起了在鄯善城中,与李恪的那次短暂的相遇。他要干什么?我不由将李恪抱得更紧了……

“水蓝,让人把他抬到我的汗王大帐里吧!我让军医给他看看。”沉默了半晌,突律深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

“突律!”我感激地轻呼着,眼睛里的泪花又畜势待发。

突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已然认出了李恪,却还是准备让人救李恪。欠他这份情,我只怕是永世也还不清了!

“这人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必再管,都回各自的营帐休息吧。”看众突厥将士疑惑,突律朗声命令道。众突厥兵士,这才逐渐散去。只留下了两名突厥兵士,帮我将李恪,报回了我住的营帐。

不大一会儿,军医果然来了,检视了片刻后对我说道:“此人受的大都是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大腿处中了一箭,比较麻烦。现在应该是流血过多,而导致了昏迷。”

听了军医的话,我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猛然想起,还倒在突厥大营门口的‘黑旋风’,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在军医为李恪处理好伤口后,便苦苦哀求军医,也去瞧一下,‘黑旋风’是否还有救。军医赖不住我的哀求,只好随我到了大营门口。

去的还真及时,刚好一些突厥士兵,正准备将‘黑旋风’杀掉吃肉。“不许你们碰它!”我愤怒地咆哮着。赶紧拉了军医上前。军医围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旋风’,转了一大圈,然后俯下身子,验了验马身上的伤,又看了看马口里吐出的泡沫。

“此马是累倒的,外伤并不重。能不能活过来,全在它的底子。”军医说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走了。

难道已然是凶多吉少了吗?李恪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若是他看见‘黑旋风’,如此模样,不知道会有多么的伤心。‘黑旋风’之于他,不是一匹寻常的马,而是生死相随的伙伴。如今,除了祈祷,我竟不能为他们做任何的事情。

老天!你是在惩罚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吗?即使从几千年后,穿越到了大唐,我还是依然故我。老天!你听见了吗?听见我在向你祈求吗?祈求你能让李恪和‘黑旋风’都好起来。他们若能平安无事,今后我一定会相信你的存在!

我从帐中取出几床羊毛毡毯,为‘黑旋风’捂紧,生怕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黑旋风’冻着了。现在我能为它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你爱他,是吗?”身后传来了突律虚弱地声音,那声音里竟满是受伤后的疲累。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也并不愿意去欺骗他。做为一个男人来说,突律已然对我是太好了。我知道自己终究只能选择辜负他。也许我这么做是很自私的。可是在我心中,突律只能是朋友,兄长。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李恪,不去想李恪。特别是李恪历经生死,亦如天神降临一般,来到我的面前。我转回身子,轻然地对突律点了点头,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其实在鄯善城中,我就应该看出来,他对你根本就不象是部下。他也不是在抓什么逃兵。他对你根本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执着。我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为什么还傻傻地让自己,越陷越深!”突律对我惨然一笑,悲伤的说道。

我伤了他!我竟然伤害了,突律这么好一个男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是罪不可恕的!可是感情的世界里,并不是负负得正的简单习题。谁让我在遇见他之前,先遇见了李恪。

“突律!不是你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哭着对突律说道。

“别哭!你虽然有着柔弱的外表,但是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突律抚上我的脸,温柔的对我说道。他轻然地拭去,我脸颊边的泪珠,转身便走。

“突律!”看这突律逐渐远去的背影,我伤心地低喃着。

他的背影宽阔而伟岸,从此就走出了我的视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