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请不要责备福伯。是小的伤好后,没地方可去,又不愿意在王府里吃闲饭。这才央求福伯收留在下的。”我赶紧出声回道,心里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骂福伯,还是在针对我。
我可不愿意好心的福伯,因我而受责骂。毕竟他给我安排的可是活少,钱多的好差事。这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干的到的活计。再说是我自己多事,得罪了眼前这个王爷,又怎能无辜牵累他人呢?
“你愿意在我王府做个下人?”李恪蹙眉问道,脸上一片疑云。
“是!王爷,小的愿意。”我赶紧点头应允道。外面风大、雨大,哪儿比得上吴王府好吃、好住。
“既是如此,你今后就跟着我吧!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做我的贴身近侍吧。”李恪点了点头,随即淡然地吩咐道。
什么?‘近侍’?还是不要吧!我一个女儿家,给一个大男人做近侍妥当吗?抬眼看见李旺一脸的怨愤之色,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李恪,不会是用这种方法,变相整我吧?
我傻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搞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傻小子,看你长的一副聪明机灵的模样,这会儿怎么反到不识时务了?王爷这可是在提拔你呢,还不赶快磕头谢恩!”高阳公主在一旁‘哧哧……’地娇笑道。
“小的谢过王爷的栽培。”我赶紧恭身作了个揖,大声开口谢道。
我也不知道这个近侍是个多大的提拔,想来绝没有我以前鸡奴一职,来得清闲好耍。但是当下总不能驳了李恪和高阳公主的面子。如果一下得罪两个大唐的权贵,不知道我在大唐还混的下去吗?
李恪点了点头,和高阳公主挽手向饭厅走去。他们两兄妹也太过亲热了吧!我恍眼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看他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些人都是瞎子吗?看不出他们之间涌动的暗流吗?不过我们都是下人,即使瞧出个什么端倪,又能怎么样呢?
“水蓝,你还不跟上去?今后王爷到哪儿,你都必须跟着,且随叫随到。听见了吗?”福伯上前提醒道。我唯唯喏喏的应承着,几步跟了上去。我就这般糊里糊涂地就做了李恪的贴身近侍。什么叫贴身近侍,贴身近侍,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有多么的不方便,这是我以后才知道的。
“三哥,今天长孙宏青那只青蛙被我给整惨了!哈,哈,哈……真是太开心了!”高阳公主大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与李恪频频举杯对酌,好一副俊男美女的画面,如此的赏心悦目,我怎么看了就格外的刺眼呢?
“你堂堂一个大唐公主,怎么却做出这等事来?也不知道害臊!”李恪面带愠怒地说道。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害臊?你知道他的狗胆有多大吗?那只癞蛤蟆竟说,赢了要我亲他一口。我干脆跟他说,输了就东床侍寝。逗得他心猿意马的,结果,到头来让他人财两空。哈,哈,哈……真是活该!谁叫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也配?”高阳公主朗笑着说道,眼里有浓浓的不屑一顾。长孙宏青不是他亲表哥吗?这会儿怎么就成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了?我看她貌似也乐在其中啊。
“高阳,我与长孙无忌大人素来不和,你这样一闹,他岂不要把账都算到我头上?你哪里去不好,偏上我的府上来。”李恪有些埋怨的对高阳公主说道。看来他对长孙无忌颇为忌讳。我侍侯在一旁,除了闷不吭声的傻站着以外,实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我不上你这儿来玩,难不成要我在皇宫里跟他斗鸡吗?让父皇当裁判,来个天子明断,那我不就丢死人了吗?”高阳垂眼抚着粉颊,一派娇媚地说道。
刚刚喝了酒的她,双颊微微地泛着红晕,灯下但见睫毛轻眨,忽闪,双眼迷醉,真是道不尽的风情!我是个女子都不得不承认,高阳公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连我看了都不免有些面红心跳,更何况是男人!李恪端着酒杯,痴看着高阳公主,几乎就忘了把酒往嘴里送。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么的突兀吗?
“王爷,小的给你斟酒。”我故意粗声大气的嚷道,仿佛一个不懂礼仪的市井之徒。
不想让他沉醉在这种不伦的畸形恋情中,不得以才出声打破意乱情迷的魔咒。李恪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一仰脖子,‘咕’的一声将杯中的酒干了下去。然后便提起筷子,闷不吭声地吃起菜来,仿佛是饿了很久一般。自此便再未说过一句话,也再未正眼瞧过高阳公主一眼。
高阳公主有些恼怒地瞟了我一眼,我只是站在一旁傻笑不已。当下,我才觉得做李恪的近侍,对我来说,真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如果看不见,也就罢了,偏偏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寸步不离的侍侯他了!
用过膳,高阳公主便一意孤行的要求,要留在王府过夜。虽说按着宫规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高阳公主是谁?她是长孙皇后唯一的女儿,又深得太宗李世民的宠爱。世俗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成规矩。她认为什么可做,往往就能心想事成!
如果李恪不是他的兄长,再如果,我不是对李恪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愫。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亦或许是别的什么。我都会很欣赏她接近于现代人的大胆和随性。可是他们偏偏是兄妹。亦或者是我的猜测,但我总觉得不管是李恪也好,还是高阳公主也好,他们都是热烈的爱慕着对方的。但愿这只是我的错觉!
清冷的夜风里,李恪缚手仰望着天空那轮明月。他站在那里很久了。一直都是那个姿势,几乎就没有改变过。高阳公主让人替她收拾好,离李恪卧室最近的西厢房住了进去。李恪便逃一般来到这个偏院,美其名曰是赏月,其实是在逃避吧!我瘫在石凳上,几乎变换了所有,让自己能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可是李恪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月光下,他的背影萧瑟而伟岸。如此一个出类拔萃的人,那般的尊贵而卓尔不凡,却有着不能为人所道的心事。我分不清心中那股情绪是对他的同情还是别的什么。
“高阳很美是吗?”李恪突然开口问道。偌大的一个院子,并没有其他的人。他背对着我,自顾自地说着。看不他的表情,我也无法揣度他的心里。但是他的声音里却明显有着无法掩饰的脆弱。他是在问我吗?貌似这个院子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高阳公主是很美!她的容貌虽算不上极品,也称的上是花容月貌了。至于身材嘛!那简直就是集天地的造化了,丰胸纤腰,令她有一步三摇的美态。她的着装更是大胆奔放,实在很吸引人的目光。总之,她算是女人中的女人了!应该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女人吧!”望着李恪的背影,我真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他想听我说的是实话。
也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的大胆,他转身看向我。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竟美得不象凡尘之人。霎时,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晶亮的泪珠悄然而落,在我的颊上熠熠发光。他迈步向我走来,亦如一个坠入凡尘的天使。
“为什么哭?”他温柔地问我,那一刻我竟想起了初见时,他纵横马背的狂野。到底那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侧马扬鞭的威武,欲爱无能的脆弱,还是眼前清澈如水的温柔。我无语与他对望。
“你知道吗?你和她好象!眼睛,鼻子,眉毛,嘴。每一处都象是她的翻版。那天你从草丛里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问我。这路是你开的?这树是你栽的?这山谷是你家的?这草丛也是你家的?当场我就楞住了。从来没有人如此的骂过我,就连高阳也没有过。你是谁?我总觉得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李恪的眸光,深深胶结住我,温柔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眉眼。
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傻傻地呆楞在那里。任凭他的温柔将我紧紧地缠绕。直到他吮上我柔嫩的红唇,我才如梦初醒。他的眼中何曾有过我?他这一刻的温柔,也并不属于我!他心中堆积着对高阳公主无法倾吐的爱恋,现在他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而我只是一个可悲的代替品。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地推开了他。
“王爷,我是个男人,我也没有断袖之癖!”我冷冷地对他说,瞅住他的目光恼怒而坚决。
我承认对他我是动心了,我却不屑做别人的代替品。在现代,挣扎在都市的洪流中,我都从未想过纡尊降贵去迎合别人。更不用说现在了。也许我只是个时空的过客,且随时都有回去的可能,我又何必委屈求全呢?亦或许,我也只是一时的心动,随着时间飞逝,我终会逐渐淡忘一切的。不是说,每一个男人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段风景线吗?风景再美丽,你都终将会走过去,象远去的风,不会为谁驻足!我转身欲走,很庆幸自己只是个玩票性质的奴仆,而并没有签什么所谓的卖身契。或走,或留,在于我。我出卖的是我的劳力,而不是什么我的身体亦或是心。
“对不起,我也许是喝醉了吧!”他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颓然地说道。
他不知道,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对我的伤害有多么大。那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一无是处。如若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情有可原。总有那样一刻,他是为我而沉醉的。现在这样一解释,我反倒什么都不是了。我沉默不语。
“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吗?”李恪搬过我的身子,乞求地看着我。我粲然一笑,佯装很大度。
“你以后别忘了我是个男人就好!”我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或许应该断然的离开,本已下定的决心,却在听到他的乞求,就荡然无存了。我是怎么了?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我对他竟有这么的放不下了吗?我想我的脑子,是不是在穿越的时候,被自动门撞坏了?
“为什么你不是个女人呢?”李恪万分遗憾的说。是女人又怎么样?是女人就可以成就他的不伦恋情了吗?我嗤之以鼻!我死也不会让他知道,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我从小就喜欢这个脾气热辣的妹妹。小时候,她小小的,粉雕玉琢一般的可爱。常常缠着我,用软软地声音,柔柔地叫我三哥。宫廷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和弟弟,可是就她不。他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她是天之骄女,她却总是依赖着我。”李恪遥望着黑夜深处,轻然的诉说着,他对高阳的情感,眉间皆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傻傻地陪在这里,听他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然听了许久了。李恪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仿佛吐出了他压抑许久的郁气。可是,他吐的是什么,我吸的就是什么!
唉!一切都是月亮惹得祸……
那一夜,我们长谈至天明。从那以后,李恪对我就有些不同了。不象是主人对奴仆,倒有些说不出的小心翼翼。走哪儿他都带着我,我们几乎都是寸步不离。晚间,我就睡在他卧室外间的小房间里。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我也就安心地住了下来。
却说那一日小青与高阳公主斗鸡输了以后,心里着实的不痛快。见到谁都是一肚子的怨气,见了奴仆就打,见了丫鬟就骂。却也无颜厮混于市集。一天他正在家中发泄着怒气,冷不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青儿,怎么对下人动这么大的火?”小青回头见是父亲,当朝大司徒长孙无忌,连忙恭身请安。并把那日在吴王府与高阳斗鸡一事与父亲说了一遍。少不了又添油加醋了一番。长孙无忌一直不露声色,听完了小青的怒诉。
“小孩子斗气!她是公主,你本就该尊敬。与她打那种赌,本就是不敬,是你不好!”长孙无忌平淡地道,看似在呵斥他的儿子,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怨毒。分明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好了,今天朝中要事颇多,为父很累了!我回房去了。”说完,起身便走。小青起身恭送至门口。
“在哪儿跌倒了,就在哪儿爬起来。”长孙无忌颇有深意地说道。回头看了看小青,似乎还想对他说点什么。但笑了笑,却又没在说下去了。
小青望着父亲的背影,十分的困惑不解。不明白父亲怎么不替他撑腰呢?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别人的欺负。这回这个跟头算是栽大了。自己怎么在京城里混下去了呢?父亲最后一句话,又是个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要自己与公主再赌一回吗?
第二天清早,小青径直往东胡同奔去,去找他的一位死党。这个死党名唤黑塔,一张脸生得四四方方的,感觉就象是一块麻将牌。平日里也是个胡混的主,但是跟小青颇为投缘。见小青怒气冲冲地来访,知道必有难事。
“正想着青哥呢,什么风就把你给吹来了?”黑塔嬉笑着问道。
“呸!真他娘的晦气,是他娘的骚风,妖风!”小青忿忿地说道。便把自己在吴王府斗鸡一事说给了他听。
“青哥想咋的?”黑塔听后,激愤地问道,大有要代其出头之意。小青上前,附耳一番交代。最后掏出一张银票压在黑塔的手中。一个阴险的诡计就这般的达成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人想惹事,可是事情却偏偏要落到头上。高阳公主欠下的债,却要由李恪来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