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庭院里的枫树开始染成了深浅不同的红色,在啸啸秋风的吹拂下,一片一片地往下坠落,乳白色云石铺砌而成的地面,在五彩缤纷的枫叶点缀下,非常的绮丽与灿烂。周围的鲜花也不甘示弱,相互竞放。如此璀璨、迷人的景色,动人心魄,让人心旷神怡。
思雨坐在荷塘边的大椅上,膝盖并立,上面平放着一张画纸,手执一支粗大的毛笔,一边思索一边挥动着。
突然,一个粉红女郎悄悄来到她身后,看着画纸上的图象,大声称赞:“好美的画,好俊俏的小孩童。”
思雨迅速抬起头,看向说话者。只见一个年轻女孩伫立在自己身后,大约二八年华,相貌娟丽,装扮贵气,最吸引她的是女孩身上自然散发的那股单纯与天真。曾经多少年前,自己身上也出现过这样的气质,可惜,如今早被一片沧桑所取代。
“他们是谁呀?”年轻女子又好奇地问,嗓音非常的温淳与柔软。
思雨收起图纸,不答反问:“请问姑娘是何人?来这里有何贵干?”
如此冷漠与无礼,让年轻女孩微皱眉头。从来没人敢这样待她,从来没人敢拒绝回答她的问题,眼前这位漂亮的姐姐是第一个!可是,生气的同时,女孩心里也涌上一丝崇拜与敬仰。
“我是月冀国的暖玉公主,太子哥哥是我亲哥。”娇嫩的嗓音中充满炫耀。
“参见公主!”思雨一听,正正经经地对她行了一个礼。
“平身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语气柔缓了一些。
“公主贵驾光临,请问有何贵干?”思雨依然不肯回答。
暖玉公主小嘴微撅,看来,这位姐姐是不会回答刚才的问题了,也罢,反正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于是便转开话题:“你就是帮太子哥哥出谋策略的忘忧姐姐?”
“小小建议,何足挂齿。”思雨怔了一下,平淡地说。
很谦虚,但没有谄媚与讨好,这令小小年纪的暖玉公主心中的崇拜又加深不少,“你知道吗?因为你这个的建议,使太子哥哥受到父皇的重用,愁眉苦脸的母后也露出欢笑,连我,地位也提高不少呢。”
看着她满眼崇拜与感激的神情,思雨淡淡一笑:“公主夸奖了。这一切,全凭殿下的智慧与领导有方。”
“我……可以叫你忘忧姐姐吗?”
“只要公主高兴,随您!”
“忘忧!”忽然,一个男声由远而近,司马爵满面春风地走到两人面前,看到暖玉公主也在,纳闷了一下,“玉儿,你怎么来了?”
暖玉扁扁小嘴,“难道玉儿不能来吗?”接着圆眼珠转了一下,狭意一笑,“亦或是太子哥哥怕玉儿打扰您与忘忧姐姐的独自相处?”
“玉儿,你胡说什么!”司马爵俊脸马上涌过一丝红晕,不自在地看了一下思雨,思雨却面无表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荷塘。他猛然想起今天到来的目的,“忘忧,多谢你这一个月来对我的帮助与支持,为了给你奖励,父皇决定封你为太傅。”
太傅?思雨转回脸,面带惊讶,这官职好像是专门负责教导皇子皇孙的,月冀国的皇帝怎么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太子的导师?况且,古代女子地位不是很低吗?怎么可能让女子当太傅?
“圣旨到!”伴随着一阵响亮尖细的叫声,一个太监模样的老人徐徐走到思雨跟前,“忘忧姑娘请接旨。皇帝诏曰,忘忧姑娘聪慧过人,才思独特,故被封为五品太傅,赐号贤,以后继续负责辅助与教导太子。钦此!”
压住心底的疑惑,思雨急忙跪拜谢恩,直到那太监离开后,才站起身,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黄绢。
“恭喜你!贤太傅。”首先出声的是司马爵,其实,这个赏赐是他向父皇建议的,一来,他可以继续跟她学习更多的东西,二来,可以增加以后与她相处的机会。
“恭喜你,忘忧姐姐。”暖玉也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只有思雨,一片茫然,她迟疑地问:“司马爵,你们国家允许女子当官吗?”
“恩。听说过盛濯皇朝吗?当朝皇帝唯一的妃子——舞贵妃,广大建议与采纳女子当官,做出很不错的成效,我们月冀国,便也做出仿效,所以,女子当官早已不是奇事。”
听到“盛濯皇朝”四个字,思雨脸上瞬时闪过一丝异样感觉,但很快便一闪而过,看看满眼期待与兴奋的司马爵,她平静地说:“司马爵,我不知道将来能否帮到你,但我答应你,我会尽力!”
得到此答复,司马爵欣喜若狂,“对了,京城附近,有个‘悠然镇’,这次由于受到飓风影响,损失惨重,父皇派我去当地做一些善后与安抚工作,叫你也跟上。后天出发。”
思雨点了点头,一旁的暖玉公主突然冒出一句:“太子哥哥,我也要去!”
“玉儿,我们是去办事,不是去玩。”司马爵马上拒绝。
“我没有说去玩啊。我想看看您们怎样处理,我也想跟着贤太傅学习啊!”
“这……”司马爵犹豫不决。
“让她去吧。”思雨淡淡地说。
“好吧,但还是要先禀告父皇一声,最后再做决定。
“那现在就去!”暖玉不由分说地拉起他,还有思雨,一起朝外面冲去。
离开京城的喧闹,迎来乡村的宁静。思雨慢慢悠悠地走在乡间小道上,迎着暖和的秋阳,看着两边绿油油的一片,呼吸着田野的味道,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刚才,一踏进悠然镇境内,思雨便被眼前这优美清新的景象吸引住,她叫司马爵先去镇内报到,说自己想在这里走走。司马爵千叮万嘱,终于答应她,但还是坚持留下一辆马车与几名侍卫在前面大路上等候。
“忘忧姐姐,你走快点呀,再这样下去,太阳要下山了。”走在前头的暖玉公主蓦然回头。昨天,经过大家的争取,终于让暖玉跟着一起来,这小孩子,第一次来到农村,兴致非常的高。
“既然是享受风景,当然要慢慢体会了。”美景相伴,思雨的心情越来越愉悦。
突然,思雨看到前方有个老妇人,弱小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木制东西,颠颠晃晃地在小径道上走着,看起来非常的吃力。
思雨不禁加快脚步,从暖玉身边经过,来到老妇人身旁,扶住她肩膀上的东西,柔声说:“婆婆,我来帮你吧。”
老妇人停止脚步,抬头看向她,感激地说:“姑娘,谢谢你!”说完把手中的耕犁小心地递给思雨。
这时,暖玉公主也跑了上来,一起协助思雨拿着耕犁工具,在老妇人的带领下,往回走。
看着走路有点古怪的老妇人,思雨略感纳闷,“婆婆,您的脚是否受伤了,怎么这样走路?”
老妇人嘎然停止,回头看着她,老脸充满疑惑。
“忘忧姐姐,这位婆婆是裹脚。”暖玉低声对她说。
什么?思雨低呼出声,据了解,缠足是唐末宋初的时候才开始的,想不到这个没记载的朝代竟然也出现过这种玩意。
好不容易走上大马路,思雨把耕犁放在地上,轻轻喘了一口气,看了看老妇人,忍不住问了出来,“婆婆,请问……您是几时开始缠足的?”
老妇人一脸平静,答:“大概五岁那年开始吧。”
思雨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要缠足呢?”
“我娘说,想要嫁得好,就必须裹脚。所以,我们村里的姐妹都是五六岁就开始裹脚了。”
“那应该……很痛吧。”
“恩,那是一个非常艰苦与难受的过程,有几个姐妹,由于受不了那种痛,便偷偷自杀了。我也曾经想过放弃,但最后,都忍了下来。”老妇人眼神有点迷离,应该在回忆着过去。
思雨百感交集,“婆婆,那您应该嫁到一户好人家吧,您丈夫呢?怎么不来帮您一起干农活?”
老妇人微微一怔,布满皱纹的脸满是痛苦的神情,讷讷地说:“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抛弃了我,与另外一个女人,到城里过生活了……连孩子也跟着走了。”
思雨又是震撼不已,心底马上涌出一股同情与怜悯。在古代,作为一个女人,是否缠足,缠得如何,将会直接影响到她个人的终身大事。古代的女子根本没有自己的将来与理想,她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嫁个好婆家,为了实现这个心愿,不惜忍住极大痛苦,忍受那非人的折磨。
可是,眼前这位婆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到头来却依然无法得到她所谓的幸福,还落得孤苦伶仃,真是令人心酸与感叹。
突然,思雨又想起自己,不说古代女人,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为了他,她付出一切,但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次次的伤害,还有一次次的椎心之痛。
据说,古代缠足似乎还有另一个目的。由于脚小不便于行走,让女人缠了足就可以防止“红杏出墙”。
哼,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男人都是这样,只准自己风流,不准女人出去“招三惹四”。想起他对自己的囚禁与虐待,还有报复,思雨便又感到毛骨悚然,还有一丝丝愤恨。幸亏,如今一切都解脱了,不用再为了他而活。
“婆婆,过去的事就别介怀,其实女人,不一定要为男人而活,女人也应该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奋进,活出自己的精彩和潇洒。”
老妇人呆若木鸡,看着思雨,不知所措。很久,她对思雨她们微微一笑,“姑娘,我要先回去了。多谢姑娘的帮助!”说完,又继续扛起耕犁,一步步地朝前小迈起来。
看着辛苦迈进的老妇人,暖玉于心不忍,“忘忧姐姐,婆婆好可怜,不如叫侍卫帮她把东西载回去吧。”
思雨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抹颠颠颤颤的小身躯,幽幽地说:“由她自己慢慢走吧。我们帮得了她这次,帮不了下一次,剩下的日子,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走。即使那将会很艰难。”
暖玉也感慨良多,直到老妇人离得越来越远,才调回目光,注视着思雨,纳闷地问:“忘忧姐姐,女人真的可以靠自己,不用依赖男人吗?可是,母后曾经教我,出嫁要从夫。”
思雨也缓缓收回眼光,对视着她,不答反问:“如果夫君对你不好,那你还要从他吗?”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其实,一满十六岁,我母后就请求父皇为我物色优秀的男子,但我都不喜欢,总觉得他们不能给我那种可以托付终身的感觉。”
“有时,给你那种感觉的男子将来并不一定就会是你的良人。”就像自己,曾经以为他会是自己这辈子的归宿,但最后,才发觉,自己的感觉与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与可悲。
“忘忧姐姐,你碰过心仪的男子吗?”
思雨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我母后说,在今年之内,我会遇见一个让我动心的男子。但我不相信,因为,我觉得在月冀国,根本没男子值得我喜欢。”暖玉俏脸满是不以为然之色。
思雨淡然一笑,看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说完,大步踏出,朝马车走去。暖玉也踩起小碎步追上去。
盛濯皇朝盛濯皇宫
濯拓激动、兴奋地听着来人的禀报。
“启禀殿下,根据微臣等近日的调查,终得知月冀国那个消防队方案是经由一名女子提议的,那女子名叫忘忧,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司马爵太子身边,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但由于她的才华与能力,前几日被封为贤太傅,专门负责教导与辅助司马爵太子。”
一个月前?不就是那段时间吗?濯拓越来越欢喜,可是她怎么叫忘忧?难道是雨儿自己改了名字?肯定是了,她肯定是想忘记以前的痛苦,才改名的。想起自己的可恶罪行,濯拓俊颜不由得又黯淡下来。都是自己该死,都是自己害的,雨儿,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这时,若舞与濯硕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的人马上转移方向,朝他们行礼。濯硕平淡地说了一句“平身”,接着看向濯拓:“拓儿,明天册封典礼的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回父皇,一切准备妥当。”濯拓尊敬地回答,“对了,父皇,母后,明天册封典礼一结束,我想离开盛都,去月冀国。”
“什么?”若舞首先大叫出来,“拓儿,你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你确定她就是思雨?”
濯硕也早已从若舞口中了解个大概状况,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感到有点气愤,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人一旦碰到爱情,就会变得不正常,自己当年何尝没有犯下错误?还差点失去她们母子。
故他反而平静很多,而且还非常支持,“拓儿,真决定好的话就去吧,父皇支持你!”
“我决定好了,多谢父皇!”濯拓满怀感激,接着看向若舞,“母后,请放心,我自有分寸。而且,我强烈感应到,她就是雨儿。”
“那好吧,一切小心!”除了默默祝福,若舞便也没继续说其他。
第二天,既是濯拓正式被册封为盛濯皇朝的太子之日,也是他回到古代后第一次离开盛濯皇朝的日子。
原本,朝中大臣对濯硕帝册立这个失踪已久的嫡皇子不是很赞同,但最后想想,他们的皇上这些年来对盛濯皇朝做出的丰功伟绩,把盛濯皇朝管理得越来越富强,因此,对他的决策便不再持有任何异议。
另外,某些官员由于女儿或者妹妹是濯拓的侍妾,濯拓成为太子,她们自然地也就晋升为侧妃或者侧夫人,将来太子登基后就是后宫嫔妃,因此他们更是赞成濯硕帝这个决定。
至于那些皇子们,可能是因为同母兄弟,自小又被若舞教育得好,故对于濯拓成为太子、将来皇位的继承人,他们是真诚的接受与衷心的祝贺。
而濯拓呢,对于被册立为太子,他并没极大欢喜。其实,当不当太子都无所谓,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在古代久留,他现在的目的只想找回雨儿。但太子的身份,似乎可以赋予他更多的权力,对寻到雨儿的机会有极大帮助,所以,他便也欣然接受。
最后,在若舞与濯硕的千叮万嘱中,在众多皇弟的祝福中,濯拓拜别他们,开始了去月冀国之旅,众多皇弟以为他这次去月冀国是学习和了解他国情况,只有若舞与濯硕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