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可是也还是抱着这后一线希望的。她是谁, 她是无所不能的女鬼啊, 只要他范蠡说个不字, 她就可以和他得偿心愿的平安归隐。在越王的寝宫外面, 她问他, 范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日你在施家村不敢碰我的处子之身。后来我在吴十年, 我想到有一天能和你重逢, 我也一直想尽办法的没有让吴王碰我。这个秘密, 你知道吗, 就是我到现在还为你留着我的处子之身。说到这里她眼神灼灼的望着他,你, 你愿意把我献给越王吗?他低头又抬头, 他说西施, 对不起。我只是臣子。他是大王。我不能保护你。依然执着的,你不是说归隐吗, 你可以带着我偷跑掉?他却摇着头,说道跑不掉的, 这是欺君之罪,到天涯海角都也会把我捉回来的。到现在, 他心里也还只有他自已, 名利不重要了, 自已的命就成了最重要的。西施望着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冷, 她的心彻底凉了, 她盼了这么多年, 原以为到现在真的一切都可实现了, 他却是这样。她冷笑, 望他道, 你什么时候能够保护过我?言罢也不等他回答, 丢下他独自匆匆向越王跑去。这个男人, 她算是看透了, 终于醒悟,可是已经太迟了一点。
越王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她跑进来, 不由眉花眼笑, 说道, 爱妃, 我终于得到你了。他笑着走近, 欲将她揽在怀里, 她却侧着身子躲过, 冷眼看着他。这个男人, 屈辱时正义高大, 一旦得势也诚如一切男人, ****熏心,寡无廉耻。勾践见她这样, 并不生气, 反倒得了兴味, 此时夜已深, 他借着烛光看着她, 愈发觉得她的好看。他说,我十多年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得到你,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怎会忍痛把你送给夫差。美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说着又向她凑近, 手伸了出来, 欲托她的下巴。她却此时打定了主意, 对越王极尽妩媚的一笑, 对他娇滴滴说道, 大王, 别着急。等我把衣服脱下来呀。勾践听了更勾起了原始疯狂的yu望, 猴急的忍耐着, 说好好, 爱妃你快点。却见西施冷冷一笑, 把衣服从下往上一脱, 露出白森森的骨架来, 向他慢慢的走过来。这哪还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美女, 明明是一副会走路的骷髅骨架。鬼啊!他慌的大叫一声, 瘫倒在地上。西施笑着向他走近, 伸出利爪在他眼前晃悠, 嘴里不紧不慢地娇声道, 哎哟, 大王, 臣妾明明是美人呀, 大王不是想亲想抱想疼疼吗?来呀来呀。越王却听得直往后缩去, 说道, 不要不要, 你是鬼。你把西施吃了?她冷笑, 站起来道, 大王应该知道美人就是粉骷髅,当年你明智的把我送给吴国, 我功成回来, 把整个吴国变成一个骷髅国, 现在大王又想要我, 是也想步吴国的后尘吗?还是大王你也想变成骷髅呢。她笑着又俯下身去, 凑近他。勾践再也受不了, 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他的叫声却引来了勾践夫人。勾践夫人听说越王想纳西施为妃, 不由火起, 大声地咒骂着赶了过来。听到越王恐怖的声音更是加快了步子。进了来,看到的是晕死在一旁的越王, 旁边立着西施。女人的胆子有时比男人大, 她四处看了一眼, 并没发现什么异状, 但是看到明媚照人的西施就讨厌, 现在不杀了她更待何时, 十年之前第一眼她就有杀她之心。现在已经把她利用完了,难道还要留在身边祸害自已吗。她说来人啊,把这妖精沉到江里去。西施本来吓吓越王就算了的, 一看勾践夫人如此嘴脸, 不由怒火中烧, 她箭一般的的飞到她面前, 利爪在一瞬间暴长, 透出皮囊,一把抠住她的胸口, 说道, 随意草奸人命, 你也配做一国之母吗, 看我长得漂亮, 你就没有容我之心。想杀我, 今天我就杀了你。让你尝尝死亡的痛苦和恐惧。勾践夫人的脸上已没了血色, 这时叫的人已经到来, 将里面围了个包围圈, 范蠡和文种也来了。看到范蠡她不由心里又生了恨意, 是他抱她拱手送人的, 还几易其主, 一送再送。她要让他看到, 只要他愿意, 他们原本可以幸福的。她对勾践夫人说, 说, 许我和范蠡从此归隐, 你们不得对我和他再起杀意。勾践夫人连连点头, 这时勾践也醒了, 西施爪子暴长, 一瞬间提到面前来,对着越王一张无血色的脸, 把夫人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再叫文官下成旨令。越王一一照办。她办着这些, 同时冷眼看着范蠡。爱恨纠缠, 好一场闹剧, 可惜到现在才醒。
范蠡没想到西施有这样的本事, 到如今竟在被恩准和她双双归隐.一时间不由悲喜交集, 恍若梦中。和文种大夫的别宴上他喝了不少酒, 西施却一直无话说。他几次望她, 见她苍茫无语,仿若变了个人般。等到所有的人都别去, 渡口边只剩下她和他时, 他走上前去, 意欲拉着她的手,他说西施, 对不起。这次我可以和你真正的归隐五湖了。她却倒退一步, 望了一眼这苍茫的渡口, 江面上有一只船, 是的, 只要她愿意, 到如今便可和他手挽着手移步江边,去泛舟五湖,她是真的可以同他归隐了。但是晚了, 她说道, 范蠡, 你以为我还会渴望着和你归隐么,范蠡一时愣征, 西施却说, 范蠡, 我跟你有话要说。语气是这样冷, 令他无端害怕。她退后几步,冷眼看着他, 问道, 范蠡, 我昨日那些对付越王的动作你不觉得害怕吗?范蠡想起昨晚白骨生寒的那一幕, 越王他们也是因着这个才放掉她的。他们说她是妖是鬼。可是他不信, 她依然是他娇不胜力的西施。他笑, 说道, 我不怕。这有什么的, 也许是你在吴国学了特别厉害的武功, 只是特歹毒了点。歹毒?她听至此, 只觉讽刺, 她怎歹毒得过他?想自已一次次被他拱手相送, 一次次被他杀死。她和东施全爱错了人。她说, 昨晚的那白爪, 你不觉得熟悉吗?熟悉?他困惑,想不起,原来他已经忘了。西施看着他, 她提醒他, 你还记得施文武吗?范蠡听到这, 才猛然想起, 在那偏僻的别苑他亲手杀死的护卫。他也有着类似的白爪,这爪子也曾经伸向他。想到这里不由汗毛倒竖。西施见他害怕模样, 不由冷笑, 伸出爪子一把将他拉至面前来, 笑道, 你还记得施家村那个被你一剑刺死的丑西施吗?他煞白了一张脸, 睁大着眼望着她, 西施说, 我就是她。我当年被你杀死。好恨好恨, 可是我又好爱你。以至本来是到会稽去寻仇的, 到最后穿上施文武的皮囊却也还是只一心对你好, 舍不得杀你。再后来, 郑旦死了, 我用她的真身要你牵我手, 这些, 你都知道吗?她缓缓道来, 前尘仿如回流的河水一般, 回忆让她好不难受。范蠡如听他人故事, 许久才明白, 东施早死早变心了, 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爱着他的毫不相干的女鬼而已。她血泪控诉,怪他不爱她。她说, 你是这世界上最无耻最无情最懦弱的男人。他一哂, 不想辩白, 他无情吗, 他对西施是这样的爱。
终于也还是要散场了, 爱恨纠缠了大半生, 终于醒转。西施放开手, 走到远处, 浑身一抖,抖落那倾城倾国的色相, 还出一身白骨。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往空中飘去。
你是最无情最无耻最懦弱的男人。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用一生对自已爱的总结和收梢。就这样别去, 从此寂寞荒山大海, 也好过这红尘中的爱yu挣扎。脱了魔障, 真是做孤魂野鬼也快活。 那以前说过忙完了来接她的两个鬼使这些年一直没有再露面, 看来是彻底把她遗弃了,可是她也无所谓了。于她而言, 已经厌倦了人世的悲苦爱恋, 飘零到哪也好过在人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