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玉淩沣轻唤的同时，人已坐在了她的身畔，温柔的执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柔荑，“天气转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看你手，凉的像根冰棍。”
柳绮韵轻轻扯动嘴角，“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这样，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了？”玉淩沣轻斥，“不要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得更加小心才行。”
柳绮韵但笑不语，她怎么会忘记了？她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念记着呀。
“对了，秀儿她们呢？不是叮嘱要好好照顾你的，怎么这会儿一个人影不见？”
“云公公去吩咐准备午膳，秀儿几个在打扫屋子。”
“这样啊。”玉淩沣修长的手指抚着下颚，状似思索的表情，逗得柳绮韵‘噗嗤’一笑。
玉淩沣震慑于她的笑颜，然眼底却隐约有着晦涩，“韵儿，你，”
“恩？”柳绮韵清澈的大眼看着他，“皇上有话直说无妨。”
“你，很喜欢这个小孩儿的到来是吗？”玉淩沣精明的眼神望进她的眼，其实，他更想问，她是不是爱着他？
不能怪他这么想，若她真对他无意，又怎么会这般乐意为他生下小孩呢？
况且，现在，她与他早已无夫妻名分了不是吗？
柳绮韵别开眼，看向微波荡漾的池水，平静的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生命，我没有理由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是这样吗？
玉淩沣深深的看着她的侧脸，暗问在心。
或许，根本就是对他有情呢？
或许，索要休书只是一种试探？
或许，离开只是一种自我解脱呢？
这些，不太可能，但却不无可能。她太过淡定，太过坚强，以至于让人难以琢磨她的心思。
“皇上，小姐。”秀儿巧笑着，人已走进湖边凉亭。
只见她小心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石桌上，翻开两个倒扣的茶杯，提起玉瓷茶壶，分别注满，顿时，一股清香迎面扑来。
“秀儿，这是、、、、”柳绮韵转过脸，好奇的看着茶杯。
好歹她也研究了这么多年的花茶，什么样的清香茶味，她没闻过，而如今这杯，光是闻一闻，喉咙便自然有种润而滑腻的感觉。
“这是蜂蜜人参茶。”秀儿哂笑着，递过一杯，“尝尝看，好不好喝。”
柳绮韵端起茶杯，送至鼻尖，“好香啊。”
“当然啊。”说话间，秀儿递给了玉淩沣一杯，“这茶不但有人参，而且还将人参花晒干，碾磨成粉，混合人参煮沸的。”
“粉末？”柳绮韵仔细端详着毫无杂质的茶水，“我怎么没见粉渣？”
“因为粉末已经过滤掉了呀。”
“过滤？”柳绮韵好奇的抬眼，这倒是她头一次听说。
“恩。”秀儿点了点头，“在茶水煮沸之后，用上好丝绸将其他一甘杂物过滤了的。”
丝绸？
丝滑的绸缎，确实能够过滤细小的渣滓，不过、、、、
“秀儿，这是谁教你的。”
秀儿从小跟着她，这等聪明之举，她以前可是从未见过。
“没人教我啊。”秀儿边摆开点心，边说，“这是药膳房做的，我只是不小心站在旁边看见了而已。”为此，绉御医还将她数落了一番呢。
“药膳房？”
“这是绉御医的妙方。”玉淩沣轻啜了口参茶，不疾不徐的说，“除了主物人参和人参花外，其实还加了莲子，雪蓉，还有银耳燕窝。这种养身茶，有助于增强体质，延年益寿，美貌常驻；但却不能多喝，大概每个月会熬上一两次，后宫各院都会有分配，为数差不多就这么一小壶。”
柳绮韵听的一愣一愣，这皇城内院，还真是无奇不有，无所不能呀。
“小姐，快，趁热喝喝看。”秀儿一边兴奋的吹促，一边暗自揣摩，
小姐本身体质虚弱，这难得一见的补品，当然要赶紧喝下去补补才成，如果效果佳，以后即便出了宫，她也会时不时的为小姐熬煮，反正，她站在旁边，该记的都记下了，刚才皇上不是也把材料都说了？柳家财富虽不及皇宫这般奢华，但区区几味补药，还是难不倒的。
“恩。”柳绮韵点点头，将茶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细细的品尝。
“怎么样？好喝吗？”玉淩沣问。
如果合她胃，他会命令绉御医再出妙方，可以每天都能为她补身养气药膳。
“恩，入口柔缓，滑腻，清香萦绕，真是‘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柳绮韵淡笑着放下茶杯，心中暗忖，这恐怕连愈神医合表哥之力也难比呀。
“哈哈哈，”玉淩沣仰头畅笑，“好一个‘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若是绉御医听到这么高的评价，怕是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柳绮韵淡笑不语。
“咦，程公公过来了。”秀儿一抬头便憋见程公公快速走了过来。
“皇上，”程公公恭敬的站定在玉淩沣身后，“铁木齐将军已经进宫，约莫这会儿快到大殿了。”
“哦？真的？这个铁木齐速度就是快。”玉淩沣轻扬嘴角，问的平静，却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与高兴。
“韵儿，”玉淩沣转向柳绮韵，“你好好休息，我得先去迎接这个草原将军。稍晚一些，我再过来。”他前些日子有派去信函，让铁木齐顺带狐裘披风，不知他可有带？
“恩。”柳绮韵点了点头。
“秀儿，好好伺候着。”玉淩沣沉声吩咐，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两人，秀儿忍不住试探，“小姐，皇上很在乎你。”
柳绮韵看了看她，淡笑着说，“我知道。”
但是，知道又有何用？
直到现在，她的心无法接受他的爱意，更何况，她的肚子里，孕育着的是别人的孩子。
他能接受，不代表整个皇城能接受。
盛云说的没错，如果她执意生下孩子，那么，她势必得离开皇宫这个处处是陷阱的牢笼。
只是，该要如何离开呢？直接跟他说？
不，
那会更让他更加难堪，更加伤心。
她已经欠他够多了，不想再成为他的累赘。
没错，如果她接受他，便就是他的累赘。试问，一国之君的孩子，怎么不是他亲生的呢？
“小姐，”秀儿坐在石凳上，迟疑着，最终还是问道，“你不能接受皇上吗？”
原本，她还担心，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后宫三千佳丽，对小姐的宠溺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然而，这段时日以来，明眼人都能清楚，他对小姐的关心呵护有增无减，越加的宠爱。
小姐落水那次，她有听云公公说过，皇上其实有安排亲卫暗中保护小姐；之后，因为小姐传出身孕的消息，皇上为了不节外生枝，也只是分别去倾月宫与华宁宫警告了一番。
如此事事以她为中心，替她着想，难道不是证明他的爱有多深吗？她不相信小姐就如此这般铁石心肠。
“秀儿，我有了身孕，但孩子不是他的。”
“皇上并不介意，不是吗？”
柳绮韵淡笑着转看向池水，静静的说，“皇上不介意，不代表太后不介意，也不代表皇城不介意，更不代表整个天下不会介意。”
看着她淡静中透露出的幽幽之情，秀儿恍然，不是小姐不能接受，而是这世俗不能接受小姐。
“秀儿知道了。”秀儿眼神跟随她飘向平静的池水，心中喟叹，这看似平静优渥的皇宫，其实暗藏汹涌。
还真有些怀念柳府的生活，至少不会有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娘娘，娘娘。”宁儿稍显慌张的走了过来。
“宁妹妹，怎么了？”秀儿转眼，轻蹙秀眉，连一向稳重的宁儿都不免惊慌，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秀儿姐，李公公，李公公在前厅等着娘娘接旨。”
“李公公？”柳绮韵好奇的问，是哪个院落的管事吗？
“说，说是太后有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