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锦衣缇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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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转出花园的拱门,树丛阴影处闪出胡经的身影,他躬身禀报:”侯爷,照您的吩嘱,人都联系好了,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杀手组织,绝不会跟我们扯上半点关系,不过中间的委托人开口要加价……”

张延龄恼火地说:“三千两还不够吗?”

“他们说要六千,一次付清后才能动手,说是要图个吉利,三千只能作预付的订金,不然就退还订金。”

张延龄心疼万分,不禁咒骂了几声:“该死的混球,屁个吉利,杀个半死人还要这么多银子,分明是想诓本侯,跟本侯坐地讨价。”。

“侯爷,您的意思是另找他家?”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加紧点立即把别外一半送去,当然若是有机会,最好也把他们给本侯……”张延龄眼中寒光闪过,横掌一抹狠狠地说,“但要做到万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动手,不然就让他们带着银子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

胡经冷笑着点了点头:“属下省得,侯爷放宽心,等好消息。”。

“关于陆炳那事,大老爷那边怎么说。”张延龄满意转过了话题。

“派去知会的人已经回来了,大老爷也似乎拿捏不准,大概意思是说可能是件好事,也可能在试探,反正要防着点。”

“什么可能不可能?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老大就竟会说这些毫无实际性的虚话套话。”张延龄抱怨着,伸手轻拍胡经的肩,“还是自己人靠得住,今日一事还真多亏了你,不然又凭空树了一号强敌。”

胡经急忙卑廉地说:“还不是仗侯爷的高瞻远瞩,侯爷曾经可是有恩于王佐,不看僧面看佛面,那陆炳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属下在边上看得明白。”

张延龄被捧得大为开怀,滋滋乐地夸奖了胡经的识相,并许下一堆荣华富贵之类的老生长谈,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分头消失在暗处。

三更将近,宵禁开始,城内的市街开始罢市。

拥有百万军民的京都城沉沉入睡,陷入黑夜的静寂当中,大街首尾端的大栅栏门已经闭合,交通往来中断。街道上行人几绝,除了还有些醉猫,三三两两的在昏黑的小巷子里摇摇晃晃。

在官兵的带领下,轮值的民壮分发到的武器,对自己的防区进行巡逻执勤,盘查奸宄,抓住了不问情由一律打板子、枷枵,深更大半夜活动的人非贼即盗,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城外就是另一副光景,夜生活才开始哩!

城池与御河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两半,良善百姓想都不敢想像,冒着生家危险,半夜三更里去偷渡城关,若是被巡逻官兵发现,逃跑反抗的唯一下场就是被就地格杀,抓住似乎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没被砍掉脑袋,就是充军戍边流刑三千里。

但凡事总有例外,城墙御河挡不住高来高去的夜间族类,尤其是有心的亡命、杀手、刺客,他们会观察、留心、有所选择,城池实在太长了,有巡视不到的死角,巡逻的人还会开小差,如此就有了出入的间隙。

一队官兵整装巡逻而过,一束束火把耀射下,三丈方圆内的景物一览无疑,和往常平无区别,也没什么可疑情况,很快就走远了。

不过只要回过头,仔细着留心查探,仍可以发现垛口外有一只手,很可惜,在火光照射同时所产生的垛墙阴影已把手遮掩住了,而且一般人在黑暗中的视界是相当有限地,除非练有夜眼。

灰衣人十指如钩,只用四根指头就把把百多斤的身体,贴挂在城墙外壁,真是艺高人胆大,稍有不慎,摔落下城根肯定有死无生,外墙足有三丈八尺多高呢!

等官兵走远了,灰衣人十指一伸、一抓、一扣,身如轻鸿般,脚尖轻点墙面,摔腰用力利索地翻进了城墙内,腰间盘有飞爪百练索,这是夜行贼惯用的法宝,五六丈有长,索头带有许多小铁钩,不管是用来伤人毙敌,还是偷翻高墙城池,使用得当一定妙用无穷。

灰衣人用最快地速度滑下至墙根,收妥飞索,解下包裹将脱下的衣裤顶在头上,下水泅渡过御河,好高明的踩水术,无声无息,偏出三两丈远就登上岸头。

南船北马,生在北地的人有如此踩水术,成就值得骄傲。

灰衣人一身精肉,扎实而又健壮,浑身湿淋淋地,穿着牛犊裤前走二十余步,就有两个同样打扮的灰衣人,从暗处跳出来接应。

“大哥,买卖谈得如何,谈成了吗?”其中一人问。

“对方答应了,另加两千,不过要事了后再给,他娘的混蛋,想起来真后悔,价码要得太低了,才四千两,真应该……”叫大哥的人低低地咒骂着擦试了一下水渍,开始换装,穿上衣裤及戴上一些鸡零狗碎的行头,一面检查身上的杀人家伙一面问,“怎么就你们二人,老三、老五呢?”

“道已经踩好了,正在蹲点监视呢,就等大哥您了,大哥怎么安排。”

“今晚的买卖凶险万分呐,我决定亲自动手,就由老三、老五他们二人作接应,你们两个作后手。”老大正把匕首皮套往腕上扣,灵活轻巧地用单手拨出弹进,试出手感摆正皮套方位,生死关头的瞬间,胜与负不容有一丝差错,“做完这一票买卖,你们四个连夜就走,走得远远地,不用留下等我,另外两千两银子我会去取,等避过这一阵风头,我会联系你们。”

“听大哥的,有了这笔银子足可安乐快活上一阵了,待到时候风平浪静,我们秘窟会面。”一个灰衣人挺乐观,有样学样,学着大哥检查腰间、臂膀、脚腕等各处的利器。

这显然是伙小杀手集团,而且都是专业的刺客,组织分工明确,没有拿刀挟剑,逃遁时也就不会有累赘。

匕首才是最佳的专业刺杀暗杀工具,近身往对方要害一击,十拿九稳,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唯一令人有疑惑的地方,就是这位仁兄所说的数目与胡经所言的数目似乎对不上,可能是被中间吞了吧,谁知道?

“是啊,大哥,你说得没错,我们不会留下等你,希望我们还有会面的时候。”另一个灰衣人却感叹着,不是太俱信心,“今晚事了,不管宰不宰得了那半死不活的锦衣卫密探,我们都应该远走高飞了,在京都我们兄弟五人肯定混不下去了,今后的前途也是堪虑啊……”

大哥并未因此而生气,每一票买卖同样令他神经紧绷,只不过他自己有口难言,都已经准备好了,他重重地使劲拍打着对方的肩头,温声道:“老二,别说这种丧气话,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容身,我们兄弟定有相聚的日子。”

老二耸耸有些僵硬的肩膀,叹气道:“但愿吧,大哥,但愿大哥能不幸中言中,我们兄弟还有明天。”

大哥有点不悦了,嘲弄道:“老二,你好像有预感,今晚的买卖一定会弄砸,不会成功?”

“可能吧,谁也说不好,看老天爷的吧。”老二不置可否,眼神突然一动,“大哥,不是为弟说,这买卖风险实在太大,十之八九会,我看不如……”

大哥火头大冒,打断对方的话,沉叱道:“老二,给我住口!别再给我说这种打击自信的废话,再敢说,别怪大哥翻脸无情,反正渡过今晚再说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讲,刀头弑血的日子就是这般另人心惊肉跳。”

“老二,你记住了,我们这种人,有今遭不会有明日,骨子里还留有那么一点点东西的话,那就是信义,懂吗?”杀手大哥说到最后,颇有些自嘲的味道,一个赚血腥钱的杀手何来的信义可言,说出来只是徒遭人耻笑。

“大哥,我……。”

“我知道,你在怕,怕自己会死,会受伤,但只怪你入错了行,行有行规。挺起你的胸膛,走吧。”灰衣杀手大哥眼中冷芒暴涨,不容置疑,转身大步向前走。

“二哥,大哥说得没错,我们走吧。生有时,死有地。”老四干笑着出声,笑声非常勉强。

老二眼中木然,等两人走远了才点了点头,挺起胸大步跟上了。

这就是一般武朋友的悲哀,生逢太平盛世,空有一身高明的武艺,却不值半个铜钱。

读书考功名没有那个学识和能力,经商下海也没有那个智慧与本钱,入官府进镖局当差,既无门路,更没有这个资格,或允老老实实窝在家,务农打渔当良民受人欺压盘剥,大概跟杀了他们没多大区别。

可选的行当并不是很多,要么沦为大户人家的护院打手,奴颜婢膝,为虎作伥;要么变成街头的泼皮无赖,人厌人恶,欺压良善,为祸乡邻;最糟糕得恐怕就是加入这种下三烂的杀手组织,昧着良心赚血腥钱,对那些素未平生的人,为了钱可以无缘无故地在背后捅他一刀,沦为见不得日光的阴沟老鼠,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