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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结案(2)

许错问道:“请问副使大人,这贪墨军粮一案,节度府是何时查出?”

李振道:“腊月二十二。”

许错追问道:“腊月二十二的什么时辰?”

李振道:“那却没人记得,大约是在午后罢了。”

许错转而问道:“不知节度府是如何查出账目上出了缺?”

李振道:“自然是在审核账目时发现。”

许错道:“能否请副使大人出示那些有问题的账目?”

李振从容不迫地拍了拍手头的几本账簿,道:“就是这些,都是从汴州衙门查收上来的账簿,你要不要看一下?”

许错笑了笑,道:“那就不必了。”然后问道:“因查出了这些汴州衙门的账簿,故而节度府派兵缉拿了汴州司仓史张启志,是不是?”

李振点头道:“不错。”

许错道:“请问副使大人,张启志是什么时辰被抓?羁押官吏,缉令应有存案,副使大人就算不记得,也应该有据可查吧?”

李振冷哼了一声,道:“这我倒是记得,张启志是在腊月二十二的申时末被抓。”

许错道:“在什么地方被抓?”

李振心中一动,瞥了一眼对面的王权,才道:“在王府门前。”

许错回过头,冷笑着看了王权一眼,然后才继续向李振问道:“然后节度府便审问了张启志,且其供认不讳,声称是我与其串谋,于是节度府便派牙将寇彦卿前去郭桥拿我,是不是?”

李振道:“是。”

许错道:“再请问副使大人,张启志是何时自杀?”

李振道:“是在腊月二十二夜里,于狱中悬梁自尽。”

许错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当日卢掾佐知道我将回到大梁,打算去郭桥迎我,在离开大梁时,便看到寇将军在调兵整队,卢掾佐,你可还记得那是什么时辰?”

卢导回道:“大约是在申时末。”

许错望着李振,道:“张启志是在申时末被抓,寇将军也是在申时末调兵离开大梁,我不明白了,他张启志刚刚落网,节度府便要拿我,莫非副使大人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料定这贪墨军粮的案子与我有关?”

李振毫不慌乱,正色道:“张启志落网的时候,便交待说你是同谋,节度府当机立断派兵去拿你,有何不妥?”

许错笑道:“那我就更糊涂了,副使大人说,张启志一落网,便说我是同谋,然后寇将军便领兵去郭桥拿我。可他到郭桥时,曾说张启志已然畏罪自杀,这句话,杨大人和卢掾佐当时都听到了。可副使大人说,张启志是在夜里自尽,应是在寇将军离开郭桥之后,那为何寇将军当时能知道他自尽了?莫非这些事是早就安排下来的?”

李振大急,本来安排得天衣无缝,谁知百密一疏,因寇彦卿一句无心之语而露出了破绽。

许错却没有就此穷追猛打,如方才对崔协、裴迪一般,一见李振语塞,便不再理他,转过身来,面朝王府那边的人,唤道:“王司马。”

坐在敬翔下手的王权神色一黯,应道:“何事?”他知道许错要拿他开刀了。多年知交同僚,现下却要公开相残,王权心里自然有些抑郁。

许错一样心有不忍,但王权已经和他背道而驰,他便也不能让自己心慈手软了,当即硬下心肠,道:“李副使方才说,当日张启志是在王府门前被抓,他可是来王府办事了?”

王权道:“不错。”

许错道:“当时是否是你在王府当值?”

王权道:“正是。”

许错道:“那张启志来王府办什么事,你应是知道的。”

王权道:“知道,他是来调阅一些卷宗。”

许错追问道:“调阅什么卷宗?张启志乃汴州司仓史,他到王府来调阅卷宗,一要汴州衙门开具文书,二要王府详细备案,这些凭据,王大人能否拿得出来?”

王权不答,反问道:“这些和贪墨军粮之案有什么关系?”

许错朗声喝道:“当然有关!张启志不过是州衙里一个辅助仓曹的小吏,他凭什么就成为贪墨三百万石军粮的祸首?若这件事真是他做出来的,那就是我大梁上下衙门,出了大的疏漏,好比王大人你,任由张启志出入王府,调阅卷宗,却无任何凭据备案,这般玩忽职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当贪墨一案的副审?还有其他有司,一般难辞其咎。首先逃不了的,便是汴州的刺史和司仓参军,可为什么他们到今天都还置身事外?还有,宣武节度府,如巡官崔协崔大人,度支判官裴迪裴大人,你们全都管着钱粮,张启志能从你们眼皮底下,肆行贪墨之举,单是这失察之罪,便足以让你们摘下官帽,你们又凭什么来审这个案子?”

崔协恼羞成怒,拍案道:“许错,你已被革职,尚如此嚣张,大王正是顾及此节,才派王府和节度府会同审你!似你这等猖狂之徒,在军中便跋扈自为,擅自离军、谎报瘟疫、封锁粮道、煽动兵变,什么罪行全都犯了,若我们不审你,还有谁能审你?”

许错冷笑道:“既然崔大人说到了今年的战事,那倒也好,我正要说这些事。今年征河东,大军攻入潞、泽两州之前,葛帅与氏叔琮便于三月攻入了河东,最终功败垂成,葛帅率部后撤,而氏叔琮在榆次、石会关、洞涡驿连败三阵,折将数十,损兵逾万。这一战的败因,便是粮秣不济。可今年的这些战事,早在去年末便谋划完善,虽说黄河的一场桃花汛,淹没了许多辎重,但我们早已拟定了后续的方略,比如提前征收夏粮税,便是其中之一。崔大人、裴大人,这件事就是你们办的,三月末你们已经在各地征收了夏粮税,可为什么没能及时供给前方?当时我许错尚在德州与河北三镇合议,总不能说是我在那时就把钱粮贪了下来吧?两位大人,这件事你们可否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崔协和裴迪一时无言以对。

许错一回头,又对李振说道:“三月末,崔大人和裴大人在后方供给不利,别将氏叔琮在前方作战失利,这些人都是宣武镇的官僚,副使大人,宣武镇是你掌管,你的人办坏了事,为何却不治罪?”

李振纵然涵养颇佳,但也恼怒起来,喝道:“这些事岂容你来插嘴?”

许错却不理睬,径自往下说道:“还有氏叔琮,三月末他便惨败于晋军之手,为何我军四月入河东时,宣武镇还委派他去守备全军粮道?还有,其麾下先锋官陈章,三月末被晋军俘获,四月却又安然回到别军之中,且又继续领兵,这件事,宣武镇为何不过问?四月我守省冤谷时,陈章便领兵切断省冤谷的水源,意欲同室操戈,置省冤谷将士于死地,这件事,氏叔琮必然知道,他是否上报了宣武节度府?副使大人你是否过问了?这般近乎谋逆之罪状,昭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宣武镇却无人理会,如此玩忽职守,你们还凭什么审查贪墨大案?”

“够了!”一直不发一言的朱全忠忽然大喝了一声。

在场之人便都肃立起来,许错也闭上了嘴。

朱全忠瞪着许错,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只是想给许错一个自辩的机会,只要许错能辨清自己,他便可以居中调停,消弭王府和节度府之间的争执。没成想许错避虚就实,把贪墨军粮一案,引到了征河东的战事上。若再让他说下去,则以后就没有消停的日子了。

朱全忠当即吩咐道:“来人,把许错押去王府囚室。”

(大家都说我更新慢,我以后尽量每天更新两次吧,今天开始,下午再更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