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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庚申清佛(2)

去找敬翔要人?李振自不乐意,一来,显得节度府无能,办不好事情,非得请王府帮忙。二来王府和节度府结下了梁子,敬翔又岂会痛痛快快把人给他?说穿了,李振是不想到敬翔面前低声下气。

李振一想,朱全忠给他出这个难题,似乎也是有用意的。没有王权,则清佛方略势必难以收拾,想用王权,又必须让敬翔点头。总而言之,他硬着头皮也得去见一见敬翔。

到了王府,见着敬翔,李振便直接道出来意:“节度府正在推行清佛方略,然沮于百姓,颇不顺利,在沿海的五个州已经酿出了不大不小的乱子,这些事,想必敬掌事也听到了。下官今日前来,是想借用王权,毕竟清佛是他拟定,现在推行起来,节度府需要他帮忙参详。”

敬翔没有立刻回话,先让杂役换了茶,待新茶奉上来,润了润喉,这才为难地道:“其实李副使亲自前来,我理应给个方便,让王权辅助节度府办事。看眼下王府也缺人手,卢导和杨凝式都已离开大梁,能够担得大任的,惟有王权一人。若把他调给节度府,则王府的事务便要耽搁了。”

李振有些惊讶,卢导去年就在葛从周麾下参谋,过完年回葛从周那里,倒是顺理成章,可杨凝式怎么也走了?忙问道:“杨大人去了何处?能否将他召回?”

敬翔淡淡地道:“李副使也知道,过年的时候,因大雪封路,景度便留在了大梁,没回家省亲。这年一过完,正巧有个差事要去长安办理,我便派他去了,顺便也是让他去看望一下父亲。因而他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李振一听,隐约感到不妥:这个时候杨凝式去长安,会去干什么?他是王府的典签,此去长安,肯定是朱全忠点了头的。为何自己竟不知道?毕竟长安的事务,一向是自己来打理的。

不过,就算李振犯了嘀咕,也没心思往深处想,眼前的当务之急乃是清佛一事,他一看敬翔把杨凝式和卢导都放走了,便有些明白过来。因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道:“下官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知会敬掌事,去年那个贪墨军粮的案子,总算是查实了,案子就到原汴州司仓史张启志身上告结,结案的文书,过几日就会送到王府备案。”

敬翔笑道:“这倒是件好事,案子结了,也免得大家还惦记着。”

李振道:“既然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又不曾牵涉许错,是不是该把他放出来了?”

敬翔道:“这件事,还是得去问大王。”

李振道:“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通报大王,敬掌事能否同去?”

敬翔起身道:“这是应该的。”

二人又去面见朱全忠,把结案的事说了,朱全忠自然便准许释放许错。

既然许错出来了,敬翔便顺水推舟,同意暂调王权去节度府用事。

这一个交换过后,去年的事总算结束,纵然不能说是皆大欢喜,但各方都是可以满足了。

*

次日一早,敬翔亲自去囚室接出了许错,然后带他去了王府旁的寓所。

进了屋,稍稍收拾了一下,敬翔便道:“你暂且住在这儿。明日大王会开具令文,恢复你的职务。”

许错郑重其事地跪下来,叩首道:“今年过年,授业未能给您老磕个头,现下补上了。”

敬翔见他瘦得快要脱形了,鼻子一酸,含着泪道:“起来吧,快起来,这些日子也真是难为你了。”

许错站起身,搀扶着敬翔落了座,然后奉上茶水,道:“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敬翔最是知道自己这个门生,便笑道:“你想去投奔葛从周?”

许错也不隐瞒,道:“是,经了这么多事,我在大梁是待不下去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葛帅那里能够容我。”

敬翔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件事,其实我和葛从周已经谈过来,他知道你出狱在即,前几日便送了书信来,言明最好把你调至他的麾下。另外他也给大王致了函,说手下缺人用事,希望大梁调人过去。大王问了我的意思,我便提了你,看起来,大王倒也并不反对。”

许错见敬翔只说了半截话,便道:“还有别的阻碍?”

敬翔道:“你可放心,你去葛从周那里,没人会拦,但我以为此事还需再缓一缓,大梁这边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做。”

许错心里有了底,便道:“是些什么事?”

敬翔道:“自正月十五起,节度府便着手施行王权的那个清佛方略,说白了,就是要募兵募资。可这方略并非万无一失,甫一推行,便遭抵制,虽说王权去节度府帮忙了,大抵能把事情办圆,但收上来的财帑,料想是不够今年的用度。这是关乎全局的事,咱们也不好在节度府背后放冷箭,他们去找钱,咱们也得想法子找钱,无论如何,头三个月里,也得把今年的用度筹备出来。这件事,我得盯紧了,不能似去年一般,把钱粮大事全让节度府把持着。因而你得留下来,帮我主持王府僚佐,把今年在河北用兵的事谋划完善。”

许错恍然,现在葛从周率部驻扎河北,他在大梁多留几日,走的时候带上王府的用兵方略,到了葛从周那里也好施展拳脚。敬翔这样安排,实在也是想再帮他一把。可他却又有些不解,毕竟朱全忠已经启用了清佛方略,下一步,自然是调整部署,为启用王权的《靖辅策》做准备。因道:“大王今年还会在河北继续用兵?”

敬翔语重心长地道:“子恒,到了今天这一步,谁都是身不由己了,我们有我们的难,节度府有他们的难,大王也有自己的难。迁都西进,虽是大王所愿,但大王不会不理时局。我已经派卢导去了太原,让他去晋王那里游说,尽量在今年避免与晋王发生冲突。杨凝式则被我派去长安了,想法子谋求南司的支持。这两方面若能稳住,则《靖辅策》便用不起来,我大唐这将近三百年的国祚,便还能再稳住几年,这大好河山也就还有振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