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荣耀大唐
8229600000145

第145章 重返德州(2)

五月和风细雨中,许错再一次望见了德州的城郭。

去年来时,是为了送返傅公和的幺子傅玉,然后又在这里与河北三镇合议,当时魏博罗绍威反复无常,卢龙张希崇刚正刻薄,周式浑水摸鱼,加上傅公和一家居中挑唆,使得杨凝式病倒德州,许错也险些走不出去。

时隔一年,许错旧地重游,望着渐行渐近的德州城,便又想起了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仍是历历在目。

“什么人?”守城门的兵卒漫不经心地问道。

许错同样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平原县学的生徒,来避乱的。”

因梁军压境,德州民心惶惶,虽然刺史傅公和一向能够维护治下百姓,每有战乱,德州也总能避过战火,但毕竟是个兵荒马乱的时节,这些日子各地涌来德州城避难的百姓,并不在少数。

许错混在难民之中,又称是个读书人,兵卒便也没太留意,放他进了城。

许错直接去了约定好的一家酒肆,不大一会儿,乔装打扮的沈龚便来到酒肆之中,与许错相见,并告知,他的斥候已经从各城门潜入城中,分在几家客栈落脚,而罗羽邪因部下足有百人,且需藏匿兵刃,故而还停在城外。

许错问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正队潜入?”

沈龚道:“据卑职打探,因这些日子各地百姓涌入德州城,德州官仓的粮已经吃紧了,傅公和正从周边调粮,以便救济这些难民。罗都头说他会想法子装扮成运粮的车队,以便混入城来,料想最迟明日一早,就可成功。只是这样一来,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德州兵发觉。”

许错思量了一下,道:“足够了,只要他能带队混进来,便按之前的定计,立刻动手,整队杀进傅家,记得手脚要麻利,在拓跋远的兵马抵达之前,我们需要在傅家的宅子里固守几天。”

沈龚道:“卑职明白。”

酒肆之中鱼龙混杂,耳目众多,许错便不久留,当即起身走了出去,一路穿街越巷,来到德州刺史傅公和的府邸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许错站在长街上,望着那紧闭的宅门感慨了一阵,方才收敛心神,大步上前叩门。

稍顷,门开一线,一老仆露出半张脸,上下打量了一下许错,问道:“贵驾是?”

许错抱拳道:“睢阳许错求见,劳烦老丈通报一声。”

因去年许错强掠走了傅公和的女儿苏想,他的名字在德州也算臭名昭著了,而在傅家一提起他,更是人人咬牙切齿。

那老仆去年也是见过他的,只是老眼昏花,没能立刻认出来,听他报了名号,再一细看,立刻面露怒色,回头大喊起来,紧接着便有一群家丁冲了出来,把许错团团围住,个个摩拳擦掌,便要老拳伺候。

许错从容一笑,对那老仆道:“许某有要事求见傅使君,老丈最好先去通报,可别自作主张。”

那老仆多少知道一些厉害,便愤愤地说了一声“你等着”,转身进宅里通报。

他前脚刚走,便有个身形嬴弱的少年气冲冲地跑了出来,却正是傅公和的幺子傅玉。

“果然是你!”傅玉看清了许错,怒发冲冠而起,便要操刀上前。

这时有人大喝一声:“站着!”

只见傅公和带着另两个儿子傅金和傅元一并走了出来。

见父亲阻拦,傅玉倒也不敢造次,只得僵在原地。

许错连忙上前行礼,道:“下官参见傅使君。”

傅家人自是恨许错入骨,金元玉三兄弟个个目露杀机。

傅公和一见许错,也同样怒火中烧,只是迫于眼前的战事,这才忍而不发,沉着脸道:“这个时候,许掾佐只身前来德州,当真好胆色。”

许错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傅公和话中带刺,自道:“下官身系军务,能否请傅使君坐下来详谈?”

傅金忍不住喝道:“还谈什么?与你这厮,我傅家无话可谈!”说着便要拔刀。

许错冷笑道:“许某这一刻死,梁军下一刻就会踏平德州。傅大郎,这儿没你说话的资格,请你退下!”

“好狗贼!”傅金怒而拔刀。

傅公和厉声喝道:“退下!”

傅金当即怔住,仍是其弟傅元知道轻重,赶紧拉着他和傅玉一起退到一旁。

但傅公和也没让许错进宅,仍站在门房前,堵住许错,道:“你有什么话,便在此说了吧。”

许错道:“下官前来,是请傅使君开放德州,使我梁军能够畅通无阻,北上征讨卢龙。讨卢龙乃是朝廷之命,傅使君就算与梁王政见不合,但总不能不理朝令不是?”

傅公和道:“征讨卢龙,乃是朝廷给梁王的令,却未曾让我德州配合。梁军要打哪里,自管去打就是,我德州却绝不会给梁军开放。”

许错问道:“就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傅公和断然道:“休要多费口舌,我德州境内,绝不容梁军染指。许掾佐,念你是为公务而来,我便也不留难你,请你速速离去,否则傅某保不了你周全。”言罢一挥手,喝道:“送客!”

家丁立刻涌了上来,虽然没动拳脚,但面色也绝不友善,并肩簇拥之下,便把许错一步步逼出了宅门。

许错也不强求,出了傅宅,便在街对面的树荫下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宅门闭紧后,傅公和回了房里,金元玉三兄弟一起跟了进去,傅金怒不可遏地道:“阿父,何不取他狗头?”

傅公和闭目不语。

傅元叹息道:“阿父已经说了,他这一趟是为公务而来,若咱们伤了他,梁军便有了攻入德州的名目。”

傅金满不在乎地道:“哪还管得了这许多,姓许的欺我傅家太甚,岂能容他,先宰了他再说,大不了和梁军拼命!”

“住口!”傅公和见长子如此不懂时务,气得捶胸顿足,“住口!住口!”

傅元赶紧上前给父亲拍背,并对兄长道:“大哥,阿父有阿父的难处,别再说了!”

傅金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够停下,竟有朗声说道:“阿父,您老还顾忌什么?梁王怎也不会容下咱傅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就跟他拼了。就算血洒沙场,也能让我傅家忠名流芳百世,则此生无憾矣!”

“混人!”傅公和怒骂道:“我怎生了你这样的混人!”一口气没喘顺,当即便呕出血来。

傅元见兄长这般糊涂,竟气得老父呕血,便也怒了,喝道:“大哥,你想气死阿父不成?这一次梁军征讨卢龙,乃是奉有朝廷之令,若咱们现在与梁军拼命,便是对抗朝廷,何谈什么忠名?那是要背骂名的!阿父一生忠正清廉的功劳,便都要毁于一旦了!”

傅金见父亲呕血,倒也不敢再多说,只是心里面却愤愤不平,丝毫没听进傅元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