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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洛阳行(1)

莽莽白雪覆盖东都洛阳城,午后的天空依然阴霾,不过风雪已经止歇,云朵背后隐隐透出了日光,倒像是要放晴了。

因长安竟闹出宦官叛乱、拥太子夺帝位的事情,且死了不少人,据说连皇帝的弟弟都被宦官杀了,这洛阳城里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能逃的大多已经逃了,不能逃的也尽量躲在家里,闭紧门窗,街道上便格外冷清,只有宫殿那边的修葺工程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在修文坊里有一栋好大的宅院,这是杨凝式家。

此时杨凝式去监修殿宇工程了,只有左谏议大夫韩偓独自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踏踏雪,祛祛火气,让心头的郁抑减轻一些,好想想眼前的事情。

北司宦官这一次叛乱来得太快,且下手太狠,全然出乎南司的预料,宦官们假传了圣旨,且调动了神策军,大臣们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太子夺取大宝,皇帝皇后被囚禁于少阳院,尊为太上皇皇太后,皇帝弟弟的睦王也被杀了,宦官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大臣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崔胤和韩偓,这两个人都是宦官的眼中钉。

因崔胤有梁王鼎力支持,宦官才没敢动他,但还是免去了他的度支盐铁转运使之职,下手也是很重的。

韩偓只不过是个左谏议大夫,难以与宦官正面交锋,崔胤便让他离京,去向梁王求助。

可是走到洛阳,杨凝式便把他留了下来。原来在他之前,宦官已经派了人去大梁,希望梁王能够支持新登基的太子。

梁王的态度实在令人担心,且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敬翔也遭到了梁王的猜忌。韩偓现在去大梁,还是要找敬翔,万一被梁王怀疑他们有勾结,反而会坏了大事。

故而韩偓便留在了洛阳,寄宿于杨家,打算看看风头再说。

“国败出奸臣啊……”韩偓站在院子中,悲愤地感慨了一声。

这时杨凝式回来了,一进门便道:“总算有个好消息了,阉党派去大梁的两个使节,已经被大王扣住了。”

其实梁王已经把宝都押在了崔胤身上,又怎会转过来支持宦官?况且宦官这一次是明目张胆地施行大逆不道之举,梁王自然不会被他们拉下水,去给他们背黑锅。

韩偓长吁了一口,问道:“梁王可曾发兵了?”

杨凝式摇头道:“今年梁军是主攻河北道,从四月开始,十数万主力便进入河北道征讨卢龙,接下来又与晋军作战,然后横扫河北诸镇诸州,一口气打了半年,兵马都已困顿,加之天寒地冻,实在是不能再动了。若要勤王,至少需要三个月,待到开春了才行。”

韩偓摇头苦叹道:“怕是三个月后,一切都已经迟了。”

杨凝式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陪着他长吁短叹而已。

“少主。”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踏着小碎步而来,“德州司兵许参军求见。”

杨凝式喜道:“快,带我去迎他。”

韩偓也道:“我同去。”

二人来到前院,却见许错刚刚踏进门来,却不见随从,只背了个行囊,怀里抱着一个坛子。

“下官见过韩阁老。”许错先向韩偓行了礼,然后才对杨凝式道:“景度兄,别来无恙啊。”

韩偓和杨凝式知道他来,定是与长安的事情有关,便急着请他进屋说话。

许错却笑道:“今日风雪已停,午后又不太冷,何不在院中赏雪说话?”说着拍了拍手中的坛子,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被他一逗,韩偓和杨凝式便都笑了起来。

杨凝式连忙叫人在院子里设座,然后道:“来便来,却还抱着酒,你当我这里不管你吃喝吗?”

许错道:“景度兄可别误会,我这是进城的时候路过一间酒肆,门藏深巷之中,酒香却阵阵飘出,料想是难得的佳酿,便打了一斤来。”

杨凝式问道:“可是清化坊的王氏沽酒铺子?”

许错道:“正是。”

杨凝式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王氏的稠酒每天只出一锅,却不一定什么时候出,子恒一进城便赶上了,可见是与此酒有缘。”

韩偓也笑道:“原来这就是王氏稠酒,景度这几天一直要请我尝尝,却每每赶到酒铺时,人家都卖空了。这下可好,子恒与此酒有缘,我也可以沾沾光。”

三人说笑着坐了下来,倒上酒,共饮一杯,只觉此酒酒香稠厚,清而不烈,极是爽口,便又齐声夸赞了几句。

韩偓终究放心不下京里的事,放下酒杯,便敛容道:“子恒,你可听说了长安的事?”

许错点点头,正色道:“下官这次离开德州,正是要去长安。”

韩偓道:“是否敬掌事派你去的?”

许错苦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之前他得罪了梁王,为了不让敬翔为难,近来便少与敬翔联络,若有事,则直接以公文送往大梁,敬翔也知道他的心思,接到公文便都是先送给梁王第一个拆阅。

这些事,韩偓并不清楚,许错也不好讲,杨凝式便给他解了个围,径自道:“子恒,你要去长安,打算做些什么?”

许错忙道:“自然是去救驾。”刚才的话便算岔过去了。

韩偓讶道:“敢问子恒,如何救驾?”

许错道:“听闻阉党叛乱以来,每天都在杀人,且每天都大张旗鼓从皇城往外运送尸首,韩阁老,景度兄,你们以为阉党为何这样做?”

韩偓叹道:“阉狗叛乱篡权,为了压制物议,便肆行杀戮之举,目的就是恐吓天下人。”

杨凝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许错道:“正是如此。不过他们这样做,只是色厉内荏,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是极惊恐的,这才用出杀戮的恶手。而且,这也正说明他们自己怕死,以为杀人最有震慑之效。以我看,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长安宰几个阉党的头子,这场叛乱便可以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