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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敦化坊立威(1)

右军中尉王仲先亲自率领五百右军兵勇,从神策军营出动,直奔敦化坊而来。

昨夜居然有人潜入大内,而且成功逃遁,一路到了曲江,被人接应而去,这让宦官大为震惊。

“藏在曲江的,然后退到敦化坊,这是哪一路的人马?”王仲先满腹狐疑。

其实现在的长安,名义上是被宦官控制,但实际上,宦官手里只有神策军而已。

而神策军又不是那么忠诚于宦官,因此他们现在实际只控制着皇城而已,而长安城还是在京兆府的控制下,而京兆府,自然是听令于南司。

宦官们全都看得出来,南司的大臣是阴险的,他们不敢和宦官正面对抗,但却在纵容军镇,保护着潜入长安的军镇兵马,以借军镇的刀,来杀宦官。

不过,幸好有一些军镇是识时务的,好比梁王,似乎就在对宦官示好,并且通过崔胤,向宦官们献上了一本兵寇名册,其上注明了潜入长安的各路兵马的兵力、头目、藏身之地等等。

那本名册,王仲先是看过的,可上面却没有曲江和敦化坊一带的兵马。

他却不知,其实这是梁王和崔胤都作了保留。梁王派到长安的蒋玄晖,得知安阳郡主在此,且一时半刻走不出去了,便召集了落雁都,由朱汉宾管带,潜入长安保护安阳郡主。

这一点,他们自然没有记录在兵寇名册上。

随后,按照梁王的部署,蒋玄晖将名册交给崔胤,崔胤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便又删去了几条情报,诸如东川镇、河北三镇潜入长安的兵马,他都删去了,然后才上交给宦官。可怜宦官们和南司斗了那么久,却还是技不如人,完全没看出这点伎俩,竟还以为崔胤是见风使舵,开始顺从他们了。

“竟然能潜入大内,敦化坊这路人马着实厉害,一定要速速铲除。”王仲先作如是想,便立刻调动五百右军兵勇,离营入城,杀奔敦化坊。

队伍中有一名右军都将,分明就是李罕之之子李颀。

这李颀名义上是右神策军的将官,听命于右军中尉太监,但实际却是听命于梁王,毕竟他的命是梁王救的。梁王现在的态度,是养肥了宦官然后再杀,李颀便也暂时帮着宦官办事。

“李将军,围坊。”

来到敦化坊外,王仲先停马喝令道。

李颀应了一声,立刻调派兵马分散开来,将敦化坊团团围住,东南西北四个坊门派重兵把守。这些动作干净利落,片刻间全部做完。

王仲先满意地想:“不愧是李摩云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旋即喝令道:“搜坊!”

李颀点出三名精兵,从北门进入敦化坊,但刚踏进去,坊内便有箭矢射来,三名精兵中有两个中箭倒地。

李颀怒喝道:“一火,抢占北坊门牌!”

令旗挥起,一火十名右军兵卒举起彭牌护身,手执横刀,列队朝着敦化坊北门的门牌冲去。

“起弓!射!”

坊内传来喝令,箭矢如蝗而至。

王仲先眉头拧起,暗忖:“果然是军镇的兵勇!”

李颀再次喝道:“二火,跟上!”

第二火十名右军兵卒跟随前一火,先后冲过北门门牌。

“白刃!杀!”两侧巷中涌出褐甲兵卒,人人持刀,包夹攻向右军兵卒。

*

“大将军,魏博和卢龙的人还需时间集结,咱们必须再挡上半个时辰。”刚刚返回的林九野通报道。

“唉……”

听得外面喊杀声阵阵传来,许错摇头苦叹了一声,心想:“魏博和卢龙的人要是赶不来,则满盘皆输了。”

安阳郡主端坐在他对面,神色却极从容,甚至有一点兴奋,笑靥如桃花般明艳。

“原来你却是个胆小的。”安阳郡主得意洋洋地挖苦道。

许错心头有气,冷冷地道:“郡主说得不错,臣的确胆小如鼠。”

安阳郡主凝目道:“你在犟嘴不成?”

许错摇头苦叹,道:“臣岂敢?”

安阳郡主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次太过鲁莽了,没有顾全大局,没有定而后动,没有步步为营,怕是要把大局给搅砸了。”

许错的确是在这样想,便没说话。

安阳郡主嘲讽道:“许子恒,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为、有勇有谋的人才,没想到,我却看错了,原来你竟是一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没有决断的庸才。你现在是辅国大将军了,你有龙袍血诏,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先跟死太监们打一场,杀几个人,让死太监们知道厉害,其他潜入长安的军镇兵马,想必就会来听你差遣,到时候你集合了兵马,一举铲除死太监,岂不快哉?”

许错苦笑,心想自己已经算是足够勇猛了,甚至有时候可称莽撞,但若论这个“勇”字,却还是比不了安阳郡主。此女乃是匹妇,只知道蛮勇,跟她是讲不出道理的。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盼着魏博和卢还有杨家的兵马能够及时赶来。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听令于他这个新官上任的辅国大将军,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

敦化坊北门处,激战正酣,弓箭和白刃轮番相接,右军损伤数十人,而坊内的落雁都兵马因有街巷房舍遮挡,便只损伤了不到十人而已。

不过李颀看得出来,这坊内的人选择固守,那就是连突围的能力也没有,必然兵力甚少,便喝令道:“四门齐突!”

令旗展开,传令兵纵马环绕敦化坊传令,五百右军兵勇同时出击,分别冲进四处坊门。

指挥落雁都的朱汉宾大叫不妙,心说:“终于被他看破虚实了。”喝令道:“收拢队伍,后撤!”

不足半百的落雁都牙兵立刻集合起来,朝着许错、安阳郡主落脚的宅院退去。

李颀大笑道:“成了!一个不留,尽诛!”

王仲先满意地道:“好,李将军果然有乃父之风。”

正得意间,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阉狗!休得逞凶!”

只见大队兵卒从西面猛冲而来,人数虽不过数十人,但兵皆披挂黑甲,手持长槊,肩后裹着一尺来长的短披风,奔跑之际,披风被寒风兜起,猎猎作响,声势格外凶悍。

李颀骇然色变,惊呼道:“黑云长剑,淮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