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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封侯拜相(3)

崔胤虽不满意许错的做法,但长安城已经完全被军镇兵马控制,宦官们龟缩于掖庭宫中,又死了一个右军中尉王仲先,连神策军也已瘫痪了。神策军中能够调动的兵马,全由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三人管带,这三人也全听许错指挥了。崔胤无论如何也拗不过许错,只得接受了他的提议。

次日,王仲先和李颀的人头被挂在了明德门上,昭示阉党已经垮掉。许错荣膺辅国大将军、率领兵马勤王攘奸的消息也通过粉壁公告京师,另送邸报通知各地。

右军清远都将董彦弼和周承诲率领兵马,护送崔胤、陆扆以及三省六部众多官僚进入太极宫,逼刚刚登上皇位不满一个月的太子李裕退位,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大明宫,恭请李晔归位。

*

“孙将军。”

许错带领魏博、卢龙、淮南、东川四镇牙兵,在皇城西侧的安福门外会合。

“大将军。”孙德昭上前拜倒,因知道李晔已经被解救出来,心里激动非常,说话竟是十分哽咽。

许错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笑道:“孙将军,咱们就不必这么客套了。”

孙德昭收敛激动之情,道:“是。末将的兵马已经在掖庭宫东侧实施警戒,那群阉竖再也没有反扑之力了。”

许错探出手,轻抚着皇城的朱墙,抬起头望了望天,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若有顽抗者,立杀无赦。冲吧。”

孙德昭抽出刀来,高举过头,喝令道:“列队!杀入掖庭宫!”

“列队!”“列队!”

魏博、卢龙、淮南、东川四镇兵马一样连发号令,与孙德昭的神策军一起冲过安福门,杀入皇城,直奔掖庭宫。

这时一个杨家的兵卒纵马驰来,到得许错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倒,道:“大将军,咱们的队伍已经出城了。”

按照许错的安排,杨灿已经由高行周率火塘军护送出城,至于朱汉宾和安阳郡主,许错觉得捏在自己手里比放走要好,于是也让高行周一并带走,送往德州落脚。

许错再无后顾之忧,剩下的就是提着阉党的人头去向李晔邀功了。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许错满面春风,抖了抖马缰,向前行去。

兵马一路突进,见人便杀,从安福门到掖庭宫已经血流成河,遍地死尸。

战马踏着轻盈的小步,驮着许错踩过被鲜血染红的青石路,意气风发地步入掖庭宫中。

“报!李师虔授首!”

“报!徐彦孙被乱棍打死!”

“报!薛齐偓投井,尸首已经被拖出来!”

“报!王彦范被乱箭射死!”

阉党头目的尸首被一具具抬到眼前,身子已经被愤怒的兵勇打成稀烂,幸好许错早有严令,这些尸首的脸部并没有遭到破坏,能够清晰辨认出相貌。

“带着贼人头颅,去见皇上。”

许错一声令下,兵卒蜂拥而上,将众多阉党头目的头颅割下来,然后便跟着许错前往太极宫。

李晔和何皇后已经被百官护送登上长乐门门楼,见得许错带来全部阉党的人头,李晔终于展露出笑容,而何皇后也终于相信阉党已经败了,再也不劝李晔去当太上皇。

“陛下!阉党已经尽数伏诛。”许错来到门楼上,跪倒在李晔面前。

李晔微微笑道:“许爱卿快快平身,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

许错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

“许爱卿。”李晔卓立在长乐门门楼上,俯瞰皇城,看着阉党一个个被拖到门楼下斩首,他这一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确拥有了皇帝应有的威风。“爱卿立此大功,朕却不知该如何赏你了。”

许错恭敬地站在李晔身侧,道:“臣愿为陛下看管德州。”

“德州?”李晔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许错至少会向他要求加官进爵,却没想到许错所求,仅仅是大唐天下蕞尔一般的德州。

其实许错何尝不想一飞冲天?只是,李晔虽是天子,却给不了他想要的权柄,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坐稳德州,然后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河北建功立业。

“许爱卿为何不入京为官,辅佐朕躬?”李晔似乎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许错中规中矩地道:“微臣粗鄙无文,赳赳武夫而已,志在为朝廷戍边,实不宜留京。”

李晔略显不满地道:“许爱卿莫非还在为杨灿的事情记恨朕?”

许错从容跪倒,道:“臣不敢。当日形势危急,陛下的做法并无不妥。臣不想留京,的确是想为我大唐戍边。”

李晔无声冷笑一下,道:“你在德州,也能戍边?”

许错道:“德州虽非边塞,但其与河北三镇比邻,且与梁王隔河相望。臣在德州,可以成为梁王与河北三镇的缓冲,使得河北三镇尤其是卢龙镇免去后顾之忧,全神贯注于我大唐疆务。”

这样一个解释,终于让李晔稍感满意。

“许爱卿本来是出自梁王府的僚佐,是不是?”李晔忽然问道。

许错道:“正是。臣当年的确是由梁王辟属幕府之职,才得以出而为仕。”

左右无人,李晔便更加直接地问道:“那么以许爱卿看来,梁王究竟是不是忠臣?”

许错避重就轻地道:“回禀陛下,梁王是否忠臣,臣不敢妄加评论。不过臣以为,人活世上,很多事并非自己所能左右。臣子是否忠良,有时候也由不得自己,而是应时势而变的。”

李晔这个久经磨难的皇帝忽然感慨万千,他为天子,尚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臣子?因道:“许爱卿以为,可以左右梁王的时势为何?”

许错道:“是河北、河东、淮南三道。只要有这三道牵制,则梁王必是大唐忠臣,或许还能成为大唐中兴之功臣。”

“中兴?”李晔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字眼,心中一动,身子微微晃了晃,赶紧伸出手扶住墙垛,“大唐中兴仍可期?”

许错道:“****太久,民心必然思定,届时大唐可以中兴。”

李晔心里一凉,他还以为许错有什么良策妙计,没想到只是说了一句空话而已。灰心丧气地道:“原来如此。”

许错在梁王身边任职数年,总是要揣摩梁王心思,察言观色的眼力着实过人。相比于梁王,他发觉李晔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看透了。

心胸狭隘却又不失帝王之志,这就是当今的天子。

虽然因为杨灿的事,许错的忠义之念已经动摇了,但天子毕竟是天子,这一点是他无法更改的事实。

许错决定再深言几句,因道:“陛下,臣以为中兴之希望,根源在于两处。一是南方,长江以南民生富庶,是为国朝之命脉所在。因南方山水纵横,地势制约,永不会起大乱。只要稍加控制,大唐的命脉便能稳住,此其一也。其二便是北方,尤其是淮河以北,梁王与晋王两大诸侯拥兵对峙,他们可以大乱,也可以震慑九州,全看陛下如何掌握了。只要陛下能稳住梁王和晋王,则中兴可以期待。若是稳不住……”

李晔霍然回头,追问道:“若是稳不住,又当如何?”

许错道:“就让他们互相残杀,杀得两败俱伤,也是利大于弊的。”

李晔半晌没有言语,缓缓地回过身去,望着萧条的长安城,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从前有人对朕说过的。”

那个人是他的皇兄,前任帝僖宗李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