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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蝼蚁毁堤(3)

在朱友宁的催促下,梁军重新布置了拒马枪阵,将主营和河畔营地之间的空地守住,然后不断从主营往河畔调兵。

飞行军作了最后一次冲锋后,沙傲鹏勒住缰绳,望了望梁军的拒马枪阵,叹息道:“梁军的确不是好相与的。”随即下令鸣金,收拢兵马迅速退去。

淮南兵在凿沉三十余条船后,李虔裕下令撤退,最终游回南岸的只有七十余人。

另四百余人要么在凿船战斗时不幸丧生,要么是气力消耗太大,游回来的途中葬身河底。

四百余条人命才只毁掉了三十来条船,似乎是亏本了。

但正是这次偷袭,打乱了朱友宁的渡河计划,为王师鲁、许错、淮南援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次日,朱友宁的殿后兵马也抵达了临淄城下,稍作休整后,分从四面对临淄展开强攻。

朱友宁知道再拖延下去,自己必然一败涂地。求胜心切之际,他便顾不得损失会有多大,对临淄的强攻也愈发猛烈。

临淄的三千守军面对十数倍的梁军拼死抵抗,在城头被占、城门被破后,守军退入城中,继续与梁军在街巷中厮杀周旋。

由于朱友宁在博昌大肆屠杀,惹得临淄平民也一齐上阵,城内的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喊杀声遍布在全城的各个角落。

直到黄昏时分,梁军终于将城内各条要道和仓廪、衙门等地完全占据,剩下的就是打击那些负隅顽抗的小股军民。

朱友宁没空在临淄久留,他只留下了五千步卒和八百骑兵收拾残局,然后便率军进行渡河。

朱友宁在临淄耽搁了行军日程,使得王师鲁在青州加固了防务,在青州城西的白楼,平卢军设置了左右两座营寨。

随后,淮南镇王茂章率领三千援军抵达青州,进驻白楼右营。王师鲁亲率八千兵坐镇青州城,另派部将张土令兵四千进驻白楼左营。

后一日,朱友宁的探路先锋出现在了白楼两营的视野之中。

*

青州大战在即,许错却仍落后一日路程,在刚刚沦陷的临淄西北面,飞行军归营,三军重新集结。

听完了飞行军的战报后,许错和杨灿悄悄摸到了河畔,检查朱友宁渡河时留下的车马痕迹。

原本水草茂盛的淄水之畔变得光秃秃的,杨灿蹲下身,用手挖起一捧泥土,双掌搓了搓,欣然道:“草根差不多都被啃光了。看来朱友宁的战马快要累垮了。”

许错掐指计算着,道:“朱友宁的马军约有六千,战马、骡马,再加上辎重车马,牲口约有万匹。他能打到现在而不露败象,全是靠着这些牲口。现在牲口都已累了,青州那边应该会坚壁清野,他打到那边,牲口无法觅食,就要占用军备粮秣。人和牲口分食,他要头疼了。”

杨灿笑道:“在博昌、临淄连续两战,杀人盈野,他的兵卒大概已经没什么战意了,正是给他致命一击的良机。”

许错看得出来,杨灿已经对朱友宁起了杀心,便道:“朱友宁恶贯满盈,万不能让他逃了。眼下飞行军需要休整,我带银胡籙军在此看守临淄,君信,你带着火塘军渡过河去,与王师鲁和淮南援军联络,务必要让朱友宁死在青州。”

杨灿欣然而去。

*

兖州。

由于相隔数百里,军情传递较慢,葛从周尚不知道朱友宁已经率部渡过淄水,进逼青州。

他这里最近的一封军报,是昨日送到的,上说朱友宁还在攻临淄。

不过凭着这封军报,他也能够看出朱友宁的危机。

仍在兖州的刘捍忧虑道:“临淄易克,想必朱友宁现在已经渡河进犯青州,可是他前有王师鲁和淮南兵,后有许错三军,这般连续作战,前景堪忧啊。葛帅,似乎应调一些兵给他支援。”

葛从周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刘将军从营里领三百马军去吧。”

刘捍愕然以对,三百马军能有什么作为?只怕行到半路,被许错的斥候发觉,然后飞行军一至,那就是片甲不留的局面。

“葛帅……”刘捍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

葛从周抢道:“刘将军,从周需要围困兖州,实在无兵可调。三百马军,再加上刘将军的虞候军,从南面绕路,应能顺利支援朱友宁。”

刘捍疑惑地看着葛从周,他感觉葛从周似乎是打算看着朱友宁死。

为什么?难道是朱友宁杀戮过甚,葛从周打算替天行道?

不会的,葛从周应知道朱友宁在梁王立嗣的事情上有多大的作用。

或许……葛从周是打算破坏梁王立嗣的安排?

刘捍不敢再往下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抽身而出。

葛从周总算是仁义的,给他指了一条明路:离开兖州,率兵支援朱友宁。

无论能否起到作用,至少刘捍是去救了,就算救援不及,让朱友宁有个三长两短,一切责任也都该葛从周承担起来。

“葛帅,保重吧。”刘捍再不迟疑,立刻启程。

*

青州。

朱友宁兵分两路,同时攻打白楼左右二营。

虽然朱友宁连续征战,人困马乏,但优势悬殊的兵力足以暂时掩盖这一隐患。

只是,千万不能出岔子。朱友宁知道,此时此刻将士仍然浮躁,只要有一点混乱,自己便难以控制局面了。

日间的战斗中规中矩,双方仅仅是试探而已。朱友宁顺利摸清了白楼二营的布置,入夜后,他派出精兵前去偷营。

两都梁兵悄然摸至白楼的两座营寨下,放火点燃了数座营帐。

“起火了!”

坐镇右营的王茂章接到通报后,从容不迫地道:“按布置,逐次后撤!”

该营的淮南兵分成两路,一小部留守救火,其余兵马立刻着手后撤。

左营的平卢军在部将张土的率领下做出了同样的布置,和淮南兵一起向青州退去。

“有诈。”梁军的将官们都察觉到了敌人行动太过诡异。

可是朱友宁顾不得太多了,就算有诈,敌人在后撤时仍然免不了露出破绽,这是他决胜的最佳时机。

“骑兵全部上马!”朱友宁发出了追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