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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潼关表里(2)

黄河靠近入海口的南北两片土地交给王师范的平卢军来管,料想梁王不来生事,这边暂时不会出现危机。

许错则带着火塘、飞行、银胡籙三军立刻向西,由罗绍威的魏博军沿途接应,一路奔赴河东。

这一日来到队伍来到河北道西北部的相州,忽然前方斥候回报:前方出现了一支梁军,大约百人,却是停在一块平头坡上,并没有隐蔽或列阵的迹象。

许错猜到那是什么人在等他,此地是在宣义镇控制的外围,距离安阳不远。既然葛从周还在兖州,前面的人自然不会来自宣义镇,那就应该是安阳郡主了。

许错把三军主帅沙傲鹏、杨灿、王思同都叫来,吩咐他们原地休整,然后就带亲卫向前驰去。

杨灿怕他遇到危险,便又调出几个精锐,由家将夏平率领,暗中护送。

向前走了三里,来到斥候所说的平头山坡前,只见坡上的旗号果然是安阳郡主掌管的落雁都牙军。

“停!”许错扬起手,叫停了队伍,拍马出列,仰起头朗声叫道:“前方是否安阳郡主?”

传音传去之后,平头坡上有一小队骑兵缓缓驰下,打头的一个正是安阳郡主,身穿武士劲装,披挂明光甲,秀发在头上束起,戴了一个金色的髻箍,腰间悬挂着鹅头刀,英姿飒爽地纵马来到许错面前,也叫停了队伍,然后独自打马上前。

“郡主,别来无恙。”许错在马背上抱拳问候道。

安阳郡主神情木然,望了望许错身后,竟说道:“许子恒,回去吧,前方的路你走不得。”

许错满腹狐疑,这算什么?梁王派女儿来吓唬自己?因微笑道:“多谢郡主劝告,只是义之所在,纵然赴汤蹈火,臣也必须向前,却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道:“你不信我无妨,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许子恒,有些你引为知己的人,此刻也未必可信。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许错一惊,从安阳郡主的话中,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梁王识破了。

安阳郡主说的知己,乃是指杨凝式。

许错与朝廷的联络断了,为了保障自己用兵的时候朝廷那边能够有所呼应,他已经派人去了长安,找杨凝式帮忙。

杨凝式早在一年多前就离开了梁王,回到父亲身边沉寂下来,偶尔与许错书信来往,都是说自己寄情丹青、潜心玄修的事情,对天下之事只字不提。

看到好友脱离苦海,许错倒是颇为欣喜,若非形势所逼,他绝不愿去打扰杨凝式。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派人去求杨凝式,杨凝式绝对会两肋插刀,鼎力相助。

可是安阳郡主却暗示杨凝式不可信了,这是什么意思?是真?是假?是苦口婆心?还是挑拨离间?

她是梁王的女儿,那答案还用得着猜吗?自己为何还因她一面之辞而对杨凝式产生了怀疑?

许错暗自摇头,笑道:“郡主的指教,臣会铭记在心。”

安阳郡主冷哼了一声,调转马头要走,可驰出几步后却又折返回来,脸上多了几分怒气,语气也有些急躁起来,道:“许子恒,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的确是来挑拨离间的。但我的话,也并非全是虚言。杨景度的确是耿直忠义之人,你信他可以,但你要记得,他爹和他虽是父子,却完全是两个脾气。你要明白这个关节,便最好速速退回卢龙。我跟你说这些,纯粹是念在人才难得,不忍看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人才难得?许错哭笑不得地道:“莫非郡主以为臣还有重返梁王座下的一天?”

安阳郡主直言不讳道:“不错,许子恒,我就不明白了,连王秀山都说你有经度之识,却为何如此不识时务,与父王作对,以卵击石?”

许错微笑道:“王秀山太抬举微臣了,其实臣根本就是不识时务,没法子,不识时务的人都是如此,知其不可为,却偏偏还要为之。”

安阳郡主冷笑道:“好啊,孔孟之教,你倒是身体力行了。怪不得敬掌事和葛帅都看重你,你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蠢人,的确天下少有。”

许错淡淡地道:“一条路走到黑,的确蠢了一些,不过未必不是好事。这天底下,就是太少能够迎难而上的实干之辈,而太多只放空言却裹足不前之人。郡主,这条路臣是一定要走的,请你放行。”

“那好,我就看你什么时候撞南墙!”安阳郡主提起缰绳,率众向南退去,停在平头坡上的落雁都也随之离去。

许错派人回去给三军送信,然后目送安阳郡主走远,心中却自起伏不定:“她的话,倒是不能不信。景度兄虽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但他爹……”

*

长安。

经过屡次浩劫,天子脚下的都城也变得非常萧条,可城池的规模仍在,笔直宽敞的街道,设施齐全的坊市,都是其他城池无法比拟。

“此次进京,真是受益匪浅,好比商贩浸街之景,就是一桩可以大力推行的好事。”柴锦沧在浏览了长安街市后,发出感慨。

大唐城池的建制,乃是民居于坊,商营于市,坊和市都有墙壁围绕,泾渭分明。

但经过太多次的动荡,民坊禁商的条制已经形同虚设,商贩出市,来到坊间走街串巷,兜售货品,方便百姓采购,促进商货流通,使得长安城的民坊内十分热闹。

虽与东西两市尚有差距,但比起街道的萧条之境,却是更具生机,让人感觉这天下还有希望。

柴锦沧的这个感慨,是在长寿坊的杨家宅邸内发出的。他来长安的目的,便是替许错向杨凝式寻求帮助。

一袭道袍的杨凝式斜倚门板,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微笑道:“洪直果然非同寻常,浸街一事可是让官府头疼不已,你却瞧出这是利民的好事,可见你还没把自己当成是官。”

商贩浸街,难以管理治安,且人口流动起来,户籍容易混乱,官府自然为此头疼。柴锦沧笑道:“杨先生说得是,锦沧为官之道尚且浅薄,仍时时怀有书生之见。”

杨凝式笑道:“书生之见没什么不好,我也不是做官的人,倒和你的性情颇为相合。子恒派你来见我,真是选对了人。说吧,他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柴锦沧坐正了身子,敛容道:“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