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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雄然而起(6)

同军操戈,本来便是大忌,贺德伦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让许错看到了希望。

许错赶忙道:“贺将军大可以放心。氏叔琮据守壶关,我也没打算用兵逼他下台,免得自伤元气。我的打算,乃是请贺将军出一诈,假装无法守住潞州城,打算突围而出。当然,只须一队兵马冲出去便可。届时许某混入其中,一路抵达壶关。只要能接近氏叔琮,我有把握将他拿下,一举夺取宣武别军的兵权。”

贺德伦赞叹道:“许掾佐当真好胆色。当日在馆陶时,末将曾亲眼目睹许掾佐一刀斩落卢龙部将薛突厥,自然相信许掾佐能拿下氏叔琮。不过,末将仍有些不能放心,拿下氏叔琮,许掾佐又该如何稳住宣武别军?”他最怕的还是宣武别军会有闪失,让他的退路失守。

这一问的确问到了许错的软肋,氏叔琮身边的那些部下,全和陈章是同一类人,对氏叔琮忠心耿耿。即便许错能拿下氏叔琮,他那些部下恐怕也不会听从许错,说不定为了救氏叔琮,还会和许错拼命。

许错微微一笑,道:“如何稳住宣武别军,那就只能看许某的时运了。不过我决不会给贺将军添麻烦,只要给我一队兵,让我混入其中,这件事便与贺将军再无关系。到了壶关,我若能拿下氏叔琮,稳住宣武别军,一切自然好说。如若不成,大不了我许错把命搭进去,倒也不至于乱了宣武别军,自然不会给贺将军添一个后顾之忧。”

贺德伦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硬气,倒也有几分佩服,一想他是葛从周相中的人,自己也应给他行个方便,因道:“那末将便不拦着许掾佐了。”

许错松了一口气,心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要去送死,却还要求他,实在可笑之极。”可他还是道了声谢。

贺德伦道:“不过,末将也不能袖手旁观,多少还是出一份力吧。好歹现在潞州这边是由我主持,握有黜擢部下的权力。我这就下一道令,委任许掾佐接替氏叔琮,就任宣武别军主将。许掾佐去把氏叔琮拿下,然后用这道令震慑他的部下,想必能多几分成功的把握。”

许错吃了一惊,贺德伦这样帮忙实在出乎意料,因道:“贺将军,许某还是待罪之身,如今自作主张出来办事,实不宜把贺将军牵扯进来。若贺将军开出这份委任,将来大王必要责问,那可把贺将军也给连累了。”

贺德伦豪爽一笑,道:“不妨事。反正我自接替葛帅以来,战况便节节受窘,眼看这个潞州城也守不住了,大王怎也不会轻饶了我。趁我还有一点实权,便帮许掾佐一次吧。许掾佐,末将是个粗人,只懂行军打仗,其他的所知甚少。不过你是葛帅相中的人,末将信葛帅的眼光,你将来必有发达的一天。到时候,还请许掾佐拉扯末将一把。”

许错大为感激,真挚地道:“旁的便不多说了,贺将军这个诺大人情,许某必不忘却。别说许某发不发达,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贺将军一有差遣,就算水里火里,许错也得还这个情。”

贺德伦笑了笑,又和许错商量了一下具体事宜,然后便开具委任书,着手实施计划。

按照商定,在正式控制宣武别军之前,许错不宜暴露,以免事败后把贺德伦牵扯进去,因此许错和林九野便乔装成兵卒,和贺德伦从各部中抽调出的兵卒组成一队。领队的队正名叫罗羽邪,面带刀疤,生相凶恶,乃是贺德伦的近卫亲信,这一趟出行的目的,事先便也对他说了,以便行事方便。

在潞州城休整了一天后,许错等人整装待发,准备突围。

自潞州城被围以来,晋军便要在早中晚分三次派兵来到城下叫阵,贺德伦一直高挂免战牌。但这一日为了送走许错,晋军黄昏来袭时,贺德伦突然敞开四面城门,四支骑兵冲杀而出,与晋军杀在一处。

许错那一队混在乱军之中,与晋军数次擦肩而过却不交锋,直到从战阵中寻到一个空档,这才忽然掉头,一路往东南方向冲去。

晋军察觉这一队兵马有异,立刻组织追击。但贺德伦调了上好的战马给这一队,奔出十里后,便将追兵远远落下,随后放慢速度,谨慎择路,趁着良夜迢迢,疾走忙逃,便于次日拂晓冲过了晋军的防线,一路向壶关进发。

此时人在壶关的氏叔琮正在翻看军报,他已经得知潞州城在昨日黄昏爆发战役,也知道有一队梁军兵马突围而出,正向壶关前进,但他不知道许错就在这一队中。虽然这几日长平关方向平静得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氏叔琮并没想到许错如此大胆,只带着一个林九野便离开长平关,翻山越岭进入被晋军重重围困的潞州城,并说服贺德伦,混在一队梁军中突围而出,来壶关取他氏叔琮的性命。

按常理,这是说不通的,至少在氏叔琮那里是说不通的。毕竟许错刚刚拿下长平关,理应在那里主持大局,怎能擅离职守,离开他仅有的兵马?万一长平关失去控制,他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氏叔琮根本没想到许错已经离开了长平关。

不过氏叔琮也没有放松警惕,前方的潞州城眼看守不住了,后面还有一个许错作祟,他被夹在中间,缺兵短粮,缺少过冬的御寒物资,形势不容乐观。

“流年不利。”氏叔琮黯然感慨,这一年已经过去八个月,他就没遇上一件顺心的事。先是在三月攻河东时落了惨败,接下来便被梁王责难,带着不足两万的兵马来守粮道,虽无抗敌的危险,但事务繁重,也让他累脱了一层皮。这些倒也罢了,现如今,他麾下首屈一指的先锋官陈章也已死了,陈章可是他自己掏钱从晋军手里赎回来的。这让他沮丧不已。要知道栽培一个陈章这样的心腹爪牙,非五年以上的经营不可,他还指望着借助陈章,让自己高升一级呢。

陈章一死,一切便化为泡影。

这全拜许错所赐。

氏叔琮早已暗下决心,见到许错时,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取此狗贼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