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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雄然而起(10)

一见氏叔琮从后杀来,要去追那一队麟州杨家的兵马,晋军立即发了一阵鼓号,分出一队骑兵出来阻拦。

氏叔琮一声令下,部下步卒停止前进,列队后一齐发射箭矢,阻挡晋军的骑兵。而己方的骑兵队伍则迅速离开战阵,继续追击那队麟州杨家兵。

许错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杀不了氏叔琮,惋惜之情转瞬即逝,全力追击杨家兵。早前一些时候,氏叔琮巡营时便将李颀抵达壶关的消息报了出来,用这个喜讯激励一下士气。既然李颀刚刚抵达壶关,晋军便大举进犯,这中间又有行止怪异的杨家兵出现,许错觉得其中必有关联。无论如何,先拿下这队杨家兵再说。

金玉荣背着金刀,一路纵马狂奔,她胯下的并非杨家的那种巨型黑马,而是纯血的大宛马,且是百里挑一的一匹,名作“血玉”,虽不及黑马体大力猛,但脚力甚长,如此驰出三里,便渐渐跑到了同伴的前头。

此女长于民风质朴的边郡,又自幼习武修炼骑射,倒是极讲义气,不愿弃下同伴,于是又放缓了马速,回到同伴的队伍之中,奔驰之际连连喝咤,这一队杨家兵便变了队形,呼啦一下分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驰去。

许错眼光精准,看出金玉荣乃是杨家兵中的首领,于是高叫道:“一齐追那背刀的!”

已经分散开来的杨家兵一看,只好又合拢起来,这一分一合,绕了些路程,便形成金玉荣一马当先,许错的队伍在后紧追不舍,杨家兵在两侧起头并进。

罗羽邪忽然叫道:“两列长蛇!”

许错不知他为何变换队形,但见他的部下已经动了,便和林九野归入罗羽邪那一道长蛇队中。

五十名骑兵分成两道长蛇,又向前奔驰一阵,罗羽邪忽然勒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带着自己身后的半队兵马绕了半个圆圈,向后奔驰而去。

另一道长蛇继续向前追击金玉荣,而两侧的杨家兵以为罗羽邪就这样退了,便没有变向。

许错正大惑不解,忽见罗羽邪又一次带头转向,往东北方向驰去,心中一动:“是了,再往前便要进入山林,到时候那队杨家兵必也只能转向。我们先一步转向,便能抄到他们前头去!”念及于此,便快马加鞭紧紧跟上罗羽邪,心里自也对这个应变机敏的队正多了几分欣赏。

再向前驰出一段,果然前路被山地阻挡,罗羽邪再次折了一道,过不多时,便与金玉荣和杨家兵迎头遭遇。

“抽刀!”罗羽邪撒开缰绳,双手一挥,左右各持一口横刀,马速不缓,全凭双腿稳住身子,一马当先冲向金玉荣。

两相遭遇时,罗羽邪这才看出金玉荣是个女子,但他只稍怔了一下,手里的两口横刀便一先一后横斩而出。

金玉荣自知膂力不及这梁军的骑兵,因而并不将刀挥出,而是用左手持缰绳,右手握刀绕到左臂一侧,将刀背紧贴着左臂,同时左肩向前一挺,当当两声,罗羽邪的刀先后砍在上面,刀势有如雷霆,饶是金玉荣用全身的力量挡了下来,仍差一点被震落下马。

因罗羽邪没有握缰,出刀时双腿吃力,胯下的战马便跑了偏,与金玉荣擦肩而过时靠得太近。二人的左腿撞在一处,巨大的力量将二人的身子都翻了起来,向各自战马的右侧跌落。

金玉荣只觉左膝仿佛碎了,剧痛冲上头顶,险些昏厥。

凭着不输男儿的毅力,金玉荣强忍住剧痛,蹬稳马镫,双手抓住缰绳不放,将要摔落时,猛一发力,又把身子拽了上去,调转方向,朝着山林中奔去。

罗羽邪则没这么走远,他已放开缰绳,再抓却抓不住了,轰然摔落下马。

随后跟来的许错喝道:“九野随我来!”便和林九野去追金玉荣。紧接着,杨家兵与罗羽邪的队伍遭遇,喊杀声轰然而起。

金玉荣驰入山林之初,所过的林地并不难走,地势起伏较小,林木疏松,因此马速并没有放缓。

追在后面的许错和林九野则吃了亏,因夜色昏暗,金玉荣在前面左突右绕,他二人必须瞪圆了眼睛,才能追紧前面那一个黑影。

林九野身子过肥,胯下的战马力气消耗自然较快,渐渐便落到了许错后面。

三人就这样一路奔驰,山林渐渐密了起来,许错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路,心中再无旁骛,毕竟在夜里骑马进入山林,一个不小心便会摔掉性命。

忽然,许错追的那条黑影从视野前方消失了。

许错心里一急,赶忙催马追上去,正自焦急时,却觉身子一沉。原来这是一道山涧,金玉荣已经连人带马跌了下去。此女倒也狠辣,强忍着没让自己惊呼出来。许错自然而然就跟着她后面跌下了山涧。

“九野停马!”许错下落时咆哮了一声。

林九野赶紧勒缰,总算没跟着再掉下一个。

扑通!扑通!

许错和金玉荣以及两匹战马先后摔进了下放的山涧中。

此时的太行山脉已经进入枯水期,山涧极浅,许错摔进水中,大头朝下,脑袋一下子就撞上了河底,脑子一懵,便被水流向下游冲去。

金玉荣一样不好过,她是压在马背上落的水,没撞着河底,但那匹“血玉”却撞死了。

金玉荣的右腿被马镫和缰绳绊住,左腿又因伤痛而抽了筋,整个人失去平衡,勉强挣扎着把头探出水面呼吸了几下,就又被拖到河底,呛了两口水,便晕了过去。

此时许错却游到了河面上,虽然被撞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但手脚还听使唤,加之水流不急,他拼尽全力一番划水,总算拖住了金玉荣,然后帮她松开了缰绳,拖她上了河岸。

“许掾佐!”林九野在对岸的山梁上出现。

许错缓了两口气,喊道:“我在这儿!你想办法过来!”

林九野看清许错无碍,喜道:“稍等,卑职就……”

话音未落,忽然一支箭矢射来。林九野发出一声惨叫,骨碌碌摔下山梁。

许错一惊:“不赶趟的弥陀佛!要累死老子不成?”转身背起金玉荣,冲进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