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旭骑着摩托车载着郝蔷,风飒飒地吹动。
郝蔷的手虽然轻轻环抱着朱仲旭的腰,但是她的腰紧张地挺直,心跳微快,身子发热,完全没有意识到风吹来有多么的冷。
一个紧急煞车,郝蔷撞上朱仲旭,朱仲旭顺手扣搭住她的臂膀,让她的手更紧密地环住他的腰。
郝蔷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快,紧张中,她仿佛闻得到朱仲旭身上的气息。一点点的古龙水,清爽而自信的味道。
她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连问他为什么紧急煞车都不敢,只是焦虑着手要怎么摆最适合。
朱仲旭强势而主动地调整着她的手,拜托你抱好,好不好?等一下要上山,你不抱紧一点的话,很危险的。
他暗藏着笑意的声音,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威胁。
如果你不好好抱着我,换你骑车,然后我抱你。他再度威胁她。
好啦!她急急地抱着他。
你那么紧张干嘛?是怎样?不能放松一点,靠着我的背吗?难道我的背长了刺吗?朱仲旭很明显已经笑了。
郝蔷瞪着他的背。可恶,她真觉得自己太窝囊了,竟然还被朱仲旭取笑。拜托,她跟她的兄弟们勾肩搭背,也从来没有紧张过。
为了面子,郝蔷脱口说:我嫌你臭啦,不行啊?
朱仲旭愣了下,然后点头,说:行。
说完这句之后,朱仲旭倒是没再说话,就这样一路骑着车子。
郝蔷眉头皱着,不安的感觉漫开。
朱仲旭的自尊心该不会这样强吧?这样就受伤?还是这样就生气了?郝蔷一路上胡思乱想,也没心好好欣赏旁边的风景。
恋爱就是这样啊,对方一个举动,不管是否有意,都让人困陷在一堆无谓的思虑中。
到了。朱仲旭停车。
喔。郝蔷跟着下车,偷偷觑看着朱仲旭的表情。
朱仲旭一笑。干嘛这样看我?
郝蔷看他笑了,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下。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你刚刚生气了吗?怎么后来都不说话了?
朱仲旭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因为这样朗朗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啦?我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你。郝蔷的脸微红,想了下,她欲盖弥彰地加了句:你好歹也是我上司,我当然不想得罪你了。
朱仲旭忍着笑,点着头。没错,你得罪我了。
郝蔷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突然间,朱仲旭一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拉了过来。
你干嘛?郝蔷被这个举动吓到了,声音扬高了八度,紧张地问着。
不要动,我在检查。朱仲旭用压低的声音安抚着郝蔷,语气意外地严肃与认真。
郝蔷一下子还真的不敢动,只好小声地问:检查什么?
朱仲旭身子一弯,凑上了郝蔷。他高大的身材,让她突然一下子显得娇小。浓暗的夜色中,他的气息逼近,让她的呼吸紊乱。
他的双手霸道地扣着她的腰,轻声地说:我要检查你有多香。
他的声音充满魅惑,她就这样动都不能动地由着他暧昧地凑上她的发际,恣意嗅闻。
好香,难怪你嫌我臭。他的声音低柔,蓄着笑意。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上她,教她的体温窜高,身体莫名地躁动着,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他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极舍不得似地离开了她。
她偷偷地轻吐了一口气。警报解除,她不用紧张了,可是又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悄悄地涌了上来。
她低着头,双颊热红,甚至连耳根都烫着。
你怎么这么可爱?他笑着,眼神充满着浓浓的眷恋与爱怜。
她鼓起勇气看着他,一触及他的视线,心跳又被他左右。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我嫌你臭,是不是让你生气了?她不确定,他刚刚那样的举动,是不是故意作弄她,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朱仲旭一笑。我怕你嫌我烦你,所以才不敢再说话,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他的语气中自然地流露出对她的重视和呵疼,一阵暖甜窝热了郝蔷的心口。他总是能轻易让她溺陷在爱情的醺醉中,轻易地让她困惑。
你都是靠着骑摩托车和看夜景来追女朋友吗?郝蔷真的不明白他,只好试探性地问他。
朱仲旭笑道:应该这么说,如果要追美女的话,不能骑摩托车,要开跑车;不能待在户外吹冷风,要在高级的餐厅看夜景。当然,宾馆也是很好,这样才不会浪费身边的美女。
不要脸!郝蔷脸一红,翻眼瞪着他。
我又没有对你做不要脸的事情。朱仲旭一睑无辜。
郝蔷气呼呼地瞪着他。
朱仲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没有对你做不要脸的事情,所以你生气了?
郝蔷双手环在胸前,斜睨着他。敢动我,有胆你试看看啊!这只轻浮的大色狼!
好,你的期许我会认真记得的。朱仲旭嘴角噙着笑。
如果郝蔷够细心的话,她会看出来,朱仲旭跟她说笑的时候眼睛总是闪着温柔的光。
不用这么认真记了,反正我也不是美女。郝蔷不自觉地嘟着嘴。
朱仲旭笑道:不用这么自暴自弃,我其实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怎么舍得嫌弃她啊,她是个极为单纯美好的女孩子。他知道,她喜欢他或是讨厌他,跟他的身分地位完全无关。就是因为这样,跟她相处起来更为轻松。
郝蔷气得回他。不用这么自吹自擂,我其实没有在乎你的意思。
那可惜了。他笑笑地说。
郝蔷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那一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
唉。她低声地叹息着。
她对他其实是毫无招架之力,只有嘴巴勉强还跟他逗上几句。可是心却随着他的话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他一句暧昧的话,都要让她甜暖和困惑的。
我要回去了。她说。
他看了看她,勾起嘴角。那我载你回去。
郝蔷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朱仲旭一笑。上班的话,你听我的话。下班的话,我听你的话。
他不是故意要搞暧昧的。喜欢的感觉的确清清楚楚,只是这时候说喜欢,也许对谁都太快了。所以他用了模糊的语言、亲昵的眼神和举动来俘虏她。
你干嘛这么听我的话?郝蔷微微地皱起眉头。
希望你开心,这个答案可以吗?他笑着说。
那种笑容,她永远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只是,弄不弄清楚,似乎也不重要了。她真的好喜欢他,只能甘心地承受那酸酸甜甜的感情。
好吧,那我不回去了。她扬起笑。
好。他毫不迟疑地释出笑。那我们就不要回去了。
我们那两个字,他说得如此亲密。
她笑睨着他。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反反覆覆很烦吗?
他一笑。没关系,你是女孩子嘛!
郝蔷微微地笑着。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的话,她一定会拿出女性主义那套来辩驳,可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只想享受着当一个女孩子被疼爱的感觉。
你追女孩子,应该也是无往不利吧?郝蔷感慨地说。
不知道。他耸耸肩。我没太多追女孩子的经验,都是她们追我。
靠!郝蔷把粗话忍住。你的人生也太幸运了吧?又帅,又聪明、家世又好、女人缘也好,这么一想的时候,郝蔷突然开始怀疑,这样的他,有可能喜欢她吗?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幸运是什么,但是我吃过很多你想像不到的苦。
想起他在公司的处境,郝蔷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朱仲旭懂她表情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的人生并不糟糕,相反地,我喜欢我的人生。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为了这样的目标吃苦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他的表情认真,每一句话、每个字都透露着他坚定的意志和非凡的自信。
他说话时那种发亮的样子吸引着她,而他的话,更敲到她的心里头。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她问。
我要建立东方奇幻的游戏王国。他清楚地说着。那是娱乐事业,也是文化事业。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是从电动玩具中去了解三国的。
郝蔷一笑,我会进行研究再跟您回报。
朱仲旭被她逗出笑,敲了一下她的头。
郝蔷瞪了朱仲旭一眼。他总是笑着,他笑起来的模样和别人不同,她最爱他自信昂扬的样子,原来有目标有能力的男人真的不一样。
她从来都不大清楚什么是自己的目标,她爷爷总是希望她完成他的心愿,而她能做的只是不断地逃避。
她不知道到底她得做什么事情,才能像他一样,说起话来都能是发亮的。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希望他能永远这样。这一刻,她非常高兴是他的助理,因为这样她就能帮他了。
她好喜欢他。喜欢的感觉会让胸口整个热起来。
..
半夜三点,郝蔷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她想到可以怎么帮朱仲旭了!
她快速地盥洗、换穿衣服,带了钱包就打算出门。才一出房门,就遇到了刚从厕所出来的郝贺翔。
你要去哪里?郝贺翔看她衣服穿戴整齐,皱起眉头。
郝蔷想了下,说道:加班。
加班?!郝贺翔扬高了声音。现在都几点了,竟然还需要加班。昨天星期六,你不是已经去加班了吗?
当警察不也是会有这种情形吗?郝蔷只好这样回答郝贺翔。
郝贺翔一时语塞,但是想想又不满意地念道:警察是人民保母,加班是为了社会秩序,你们公司做的只是游戏,那跟警察的工作是不能比的。
在郝贺翔的心里,仍然很不能认同郝蔷的工作。
既然你已经找到这个工作,我也不能叫你马上辞职。可是能的话,你还是应该要去做服务社会的事情。郝贺翔这么说。
所谓服务社会的事情,他指的还是去当警察。郝贺翔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一生尽忠职守。
我们公司所做的并不只是娱乐事业而已,那是文化事业。多少不读书的小孩都是靠着电动玩具了解三国的历史的。郝蔷把朱仲旭的话搬出来,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跟他一样的自信。
郝贺翔一下子应不上话。好一会儿才说道:靠玩电动玩具了解历史,毕竟不是正途。电动玩具总是负面多于正面,多少学子沉迷于电动玩具荒废了学业,这种玩乐之风,还是不可长。他是个古板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一板一眼。
那又不是电动玩具本身的错,郝蔷反驳他。就像男人沉迷女色的时候,不能说是女人的错一样。难道还要叫业者设计难玩的电动玩具吗?
郝贺翔说不过郝蔷,脸胀红着。你是去哪里跟人学坏的?跟我说话的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一直顶嘴。
郝蔷不服气地说道:我说的哪一句没有道理?
都是歪理。郝贺翔武断地说,知道说不过郝蔷,只好转移话题。对了,半夜你是要去哪里加班?公司有开吗?
这下换郝蔷不说话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郝贺翔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我从小就教你做人要行得正,要『事无不可告人』。做什么都要是光明磊落,能跟人说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郝蔷挺直了腰,清楚地说:我要去网咖打电动。
什么?!郝贺翔难以置信地喊着。
我没有要去做坏事。郝蔷解释。我只是去做市场调查,去了解什么样的游戏可以发展。
你……你……你给我辞职!郝贺翔气急败坏地说。
我不要。郝蔷坚持。我喜欢我的工作。
你……你……郝贺翔怒到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握紧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看他这个样子,郝蔷心里也很难受。
为了取得郝贺翔的谅解,郝蔷咬了晈唇,终于说道:我喜欢我的上司。
郝贺翔呆了呆,好半天才开口。什么?
郝蔷低声地说:我是女孩子,我也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啊。说这话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但她忍着,看着郝贺翔说道:我也会长大的。她不想、也没有能力永远做那个男孩子气的好孙子。
郝贺翔看着郝蔷,很久都说不出话。
郝蔷心跳加快,不安地咬着唇。她从未和爷爷说过心事,突然间有点后悔,不知道讲出来会怎样。
郝贺翔清了清喉咙,问:他对你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但又努力地想扬起嘴角。
很好。郝蔷笑了出来,很用力地点着头。我做错事情,他都会帮我。而且,他是个很勇敢很有志气的年轻人。
想到朱仲旭对人生勇往直前的态度,郝蔷突然觉得被激起了某种力量。也许就是因为不自觉地受他的感染,让她可以更诚实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人生。
你不要被骗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郝贺翔担心地说。
郝蔷笑意加深。那你还从小就希望我当男人。
她本来是觉得郝贺翔很好笑,很可爱,但是当这句话讲完的时候,刚刚那种想哭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而且,这次她来不及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她从来没在郝贺翔的面前哭过,郝贺翔又愣住了。
郝蔷赶紧很用力地眨眼。没事,睡不好,眼睛痛。她假装潇洒地笑了笑。
郝贺翔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郝蔷心里是受了委屈的。他都忘了她本来也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只高兴着她越长大越帅气了。
郝贺翔说道:眼睛痛,就不要还去网咖打电动了。
如果眼睛不痛,可以去吗?郝蔷一笑。
你长大了,我真的管得动你吗?说到这,郝贺翔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眼睛也泛起潮湿的感觉。
一发现郝蔷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急急地抹去眼角的泪光。我也眼睛痛了。他尴尬地笑着。
郝蔷突然一笑,然后抱住了郝贺翔。
郝贺翔动都不敢动,只是不断地眨着眼睛。
郝蔷眼睛还痛着,所以她决定放任眼泪掉下来。
..
郝蔷星期一中午外出吃饭,正埋头吃着面的时候,一个人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了下来。
小面摊人来人往,郝蔷也不以为意,头连抬都没抬。
Tina。对方叫着她。
郝蔷抬头,看到是朱仲旭的母亲曹祐宁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总经理!
曹祐宁对她一笑。老板走过来把面放在曹祐宁的前面。
郝蔷的眼睛还是张得很大。她很难想像全身都是名牌的曹祐宁会跟她在这里吃面。
曹祐宁优雅地喝了一口汤面。没什么奇怪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苦过来的。
郝蔷对她一笑,一下子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好。
吃苦没什么不好。曹祐宁说道:仲旭是个能吃苦的孩子。她的神色间透露着身为母亲的骄傲。
嗯。郝蔷点头。听到曹祐宁对朱仲旭的称赞,她心头莫名地替朱仲旭感到高兴。
我对仲旭有很高的期待,我希望能有个人帮他,让他在事业上有更好的发挥。曹佑宁坦白地说。
郝蔷笑了一笑,并不说话。好歹也工作过,她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曹祐宁是来鼓励她的。
果然,曹祐宁说道:Alina对仲旭有很大的帮助。
嗯。郝蔷点头。我也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
我知道。曹祐宁礼貌地一笑。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郝蔷心跳加快,她不确定曹祐宁是不是在指寄错档案那件事情。
曹祐宁看了看她。我也不是不知道新人接手的时候会有的问题,但是……曹祐宁叹了一口气。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郝蔷头皮微微地发麻着,刚刚吃的食物全在胃里滚了一遍。
郝蔷硬是挤出笑容。我接受经理的所有处分,也会按照公司的规定行事。该怎样就怎样,她也不是会逃避的人。
曹祐宁又露出了让人觉得生疏的笑容。当郝蔷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因为朱仲旭是破例用她。知道朱仲旭甚至帮她承担她的错误时,心里就觉得不妙了。郝蔷并不是她心中理想媳妇的样子,她喜欢的是Alina。
曹祐宁说道:如果仲旭按照公司的规定行事,我就不用担心了。
我相信经理有他的理由。郝蔷这么说并不是想把事情推给朱仲旭,而是因为她真的相信他。
曹祐宁有些失去耐心地说:自己做了为难别人的事情,自己应该要有自觉,人要知所进退。曹祐宁已经把话说白了。她知道Alina对朱仲旭的感情,只要郝蔷离职,她会强烈要求朱仲旭让Alina,回来的。
郝蔷深深吸了一口气。死皮赖脸绝对不是她的作风,但是……
郝蔷绽开笑容。我是经理录用的,而且我是他的助理。他需要我给予什么协助,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他不需要我的协助,我也不会恋栈。
曹祐宁变了脸,没想到郝蔷会这样回她。
让我讨厌你,对你绝对没有好处。曹祐宁皱起眉头,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
郝蔷也站了起来,她极为客气而诚恳地说道:被讨厌这种事情是不能避免的。当一个业务就是要当别人讨厌自己的时候,也不能放弃努力。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您看到我对经理的帮助。
曹祐宁冷淡地勾起嘴角,不再说话,就这么转身离开。
正中午,其实是出太阳的,但是郝蔷却觉得突然间有股冷意。
她咬了咬下唇,然后扬起嘴角,告诉自己要坚强。朱仲旭这么保护她,她怎么能辜负朱仲旭对她的保护呢?
朱仲旭给她的情感和呵护使她成熟,使她能脆弱地掉着眼泪,也能坚强地扛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