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射击训练就这么太太平平地结束了。新生们意犹未尽,互相讨论着,交流着,彼此询问射击成绩。
“我三十八环,潘子你呢?”李军一边说一边朝手心吹气,刚才他射击的时候握的太紧,手掌已经通红。
“四十环,最后一枪脱靶了。”潘子说道,脸上带有几分遗憾。
“厉害啊,前面四枪全部十环命中。不容易,不容易!”大黄将脑袋凑了过来。其实他叫黄觉凯,身板挺厚,油腻腻的长发梳着老套的三七开,活脱脱一个旧时奶油小生打扮。他皮肤很白,但不知道为何,周围同学都叫他大黄。这世上原本没有大黄,只是叫得人多了,也就有了大黄。
这时候徐威鹏缓缓从众人身边经过,大黄眼厉,立刻一把抓住。“高手,你打了多少?”
徐威鹏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又摆摆手,一脸的尴尬。
“哥们不够意思,你装是吧?”大黄丝毫不理会,仍旧追问着这位山东朋友。
“你别逼他了。”黑龙江的孟凡兴说道,“他才打了十八换,贼丢人!”
“十八环?”大黄脸上掠过惊讶的神色。不仅如此,其他新生也不相信。他们还记得那晚徐威鹏是如何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地讲述五六式步枪射击要领的。这么个枪械高手,怎么可能如此不济?
“奶奶的,三个六环,两枪脱靶!”徐威鹏憋不住了,“我靠——”
徐威鹏浓重的家乡口音、尴尬的表情不由惹得众人发笑,当然笑声中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也没有半点鄙夷轻视。
嘈杂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句:“三个六!”大黄听到了,一拍脑袋,感情这名字好啊!便与大伙这么一合计,立即全部同意,于是乎一个崭新的绰号诞生了。“徐威鹏”摇身一变成了“三个六”。
周成昱对自己的射击表现挺满意,不过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吴重宏。这家伙适才的举动实在太奇怪,如果是常人也许只是惊嘘几声,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这么过去算了。但直觉敏锐的周成昱则感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新生入营后的第三天开始,教官开始安排站岗。白天每小时一岗,一岗两人;晚上十一点后则两小时一岗,一岗一人。军训一天很累,晚上是休息补充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被叫出去站岗,那是很不情愿的。但在军队中,命令必须服从,众新生只好小声抱怨几句,然后拖着疲倦的身躯,揉揉稀松的睡眼,颠颠倒倒地站在岗位上。
周成昱的岗是在半夜亮点,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因为经常作为退魔人在夜间出没,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周成昱的身体状况也与众不同,每天睡六小时差不多就足够了。有时候连续几天不休息也无妨,只要找个时间一并将缺失的睡眠补充回来即可。这个特点,倒是和二百多年前法国马背上的灵魂人物——拿破仑.波拿吧颇为有点相像。
站岗的位置就在寝室楼门口,外面黑漆漆,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晚上站岗要比白天更加无聊,至少白天还能看看训练场上的新生们,谁又出糗了,谁被教官批了,看在眼里,偷偷乐在心里。而现在除了黑色还是黑色,看什么都一个样。
人就是这样,一无聊就开始幻想。周成昱也是如此,回到上海已经有些时日,不知周源晓在北京可曾找到还生皿的传人?不知还生皿的继承者是否愿意帮助恢复周源晓的功力?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化妖门分裂,互相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简简单单的一句争权夺利似乎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接着周成昱想到了北京,这座大气的城市。既然想到了北京,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她,袁紫灵!不知这位佳人现在境况如何?是否左右逢源,频频遇到追求的男子,鲜花礼物不绝于门厅?是否已心有所属,正和心上人携手漫步,情意绵绵?越想她脑子就越乱,周成昱回想起当日决裂的场景,只觉得心中冰冷冰冷。现在一切原因理由都已无关紧要,伊人已去,只留下说不出的痛,讲不明的酸。夜风吹过,叫人备感孤寂。
唉……
一声长叹,仰望漆黑的夜空,月亮看不清了,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边上零星跟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宛如追求者一般。那月亮正像袁紫灵和自己的感情那般,朦胧而虚幻,美丽而残酷,令人心动也让人心痛。周成昱学着古人张口吟道:
“寒星飞数点,
孤水绕心生。
遥闻淑女笑,
无缘遇佳人。”
随着最后一句的结束,周成昱举目望着黑糊糊的天边,心中的忧郁和哀伤却久久挥之不去。伤感之中,周成昱忽然听到身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心中不由一紧。
换岗的时间还没有到,究竟是什么人?此人步伐轻盈、行路无声,按理来说身手应该不错,为何内息却如此不调?
自从当上退魔人以来,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接踵而至,如此情状倒也不足为怪,之前的经验告诉周成昱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处理便是。昏暗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周成昱定了定神,打量着来人,
“谁?”周成昱大声喝道。
那人向前走了几个大步,走道中的灯光下映现面容,浓眉大眼,狭窄尖瘦的脸,显得极不协调。周成昱自然不会忘记这张脸,早在今天上午的射击场内已经将其牢牢记住。不错,来者不是他人,正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吴重宏。
这么晚了他跑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回想起白天在射击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周成昱不得不重视起来。这家伙又准备搞什么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