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昱回过头去，原来是马教官。他像个没事人一般慢慢走来，那副姿态是只有胜利者才据有的，看来那些新生这次是自找苦吃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马教官眼神落在周成昱身上，宛如一柄铁钳将他牢牢夹住。
周成昱立刻站直了身子，“报告教官，我找厕所！”
马教官又走近一步，“那你又看到什么？”
周成昱心想，现在军训才刚开始，后面十天都是由这个姓马的来担任自己的教官，万万不可得罪，否则准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身具数十年的功力，但反抗上级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依靠靠拳头来解决问题，很多时候要用脑子。于是周成昱回答说：“报告教官，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很好！”马教官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样从容那般自信。“咦，你的手怎么回事？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周成昱起先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右手掌感觉湿漉漉的，翻过来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刚才还好端端地，怎么此刻却鲜血淋漓？不但如此，周成昱还闻到一个刺鼻的腥臭味。
“快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是！”周成昱顺着马教官的指引朝医务室走去，一边心中嘀咕。这手伤的莫名其妙，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也不觉得疼，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幅模样了呢？
医务室就在黄土房子边上，大约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军医也很年轻，开了门便直接让周成昱来到洗手池边。
“先清洗下伤口，然后消毒。”军医取出消毒药水，“皮外伤，不碍事。包扎好就行了……咦……怎么这样？”
当周成昱的手洗干净时，军医发现他的手并没有受伤。“没事跑这儿来干嘛？准是在哪里不小心碰到了。”军医有些抱怨，白白忙活了一小场。周成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既然没有受伤这些脏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时候粘上去的呢？
思索片刻，周成昱有了答案——皮球！
接触过皮球后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来自己太不注意了，皮球脏了都不知道。
“哔——哔——”
长哨声起，远处传来喊声，“三区队——服装整齐——楼前集合——”
军令如山，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周成昱谢了军医，飞一般朝操练场跑去。军训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将新生们划分为区队制，一区队约四十余人。周成昱所在的正是三区队，隶属于马教官的管辖之下。这个小白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却是个罗刹鬼见愁，第一天就拉了几个新生立威，杀鸡儆猴。而自己刚才又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事情，虽然马教官没有直接发难，但周成昱总觉得他的笑容，他的笑声中藏着什么东西。万万不可叫这厮拿住把柄，周成昱心中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操练场上的新生们已经排列整齐，精神饱满。毕竟是年轻人，午后两小时的休息足以使其恢复早晨流失的体力。队伍中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新生，半边脸微微肿了起来。周成昱认得，这家伙便是今天午休时去找马教官众新生中的一个，由此看来谁胜谁负也就不言而喻了。马教官已经站在那儿，目光有意识地落到周成昱身上，打量着，宛如在猎物上空盘旋的雄隼。
不好，这厮要找茬儿！
果然马教官喝了一句：“站住！”
周成昱立刻停下脚步，转向对方，两鬓留下汗水，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紧张，已经分不清了。
马教官慢慢走来，一脸严肃的表情。看来这厮一定是知道自己看到他和那些新生斗殴，想先下手为强，好叫自己慑服于其威胁之下，继而紧紧地闭上嘴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正在思考之间，马教官的手已经朝自己面孔神来。糟糕，他动手了！
凭周成昱的身手，别说是躲避了，在这样情况下至少有不下十种方法可将面前这位教官掀翻在地。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周成昱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忍耐，鲁莽只会使得事情越闹越僵。索性把心一横，逆来顺受，倒也可太平无事。
出乎意料的是，马教官只是用手轻轻拉住周成昱军帽的上沿，稍稍整了整。
“军帽带歪了，下次再这样，二十个俯卧撑！听到了没有？”
周成昱闻言感觉颇有些意外，不过马教官这么说便是在向自己暗示，只要不把今天看到的事情传扬出去，他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聪明人办事用聪明的办法，周成昱嘴角抿起一丝笑容，站直了身体，朗声回答说：“报告教官，听清楚了！”
“归队！”
周成昱吐了吐舌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队伍。同队的新生，有些羡慕，有些嫉妒。今天的训练是最最基础的，立正、原地踏步、站军姿。非常枯燥，极其无聊。有些新生想偷懒，但摄于马教官，只得咬牙坚持，心中盼望着一天的训练早点结束。
时间伴随着汗水一点点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新生们偷笑几下，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终于，马教官再次集合了队伍。这个时候杨教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整个训练场上除了马教官带领的三区队，还有其他的区队，各由一名教官负责训练。如果运气好一点碰到个温和的教官，这十天还能轻松一点。可惜被分到了这个家伙手里，周成昱看了看马教官，他正在向上级汇报着今天训练的成果。
“三区队——解散——”
新生们听到这句话，暗淡的眼中突然放出光彩，哗地一声，呀呀地散了开去。回到寝室，周成昱轻嘘几口气，拿杯子去走道倒了些水，一边喝着一边休息。为了保障大学生在军训期间不缺水，军训基地特地添购了两台饮水机。来之前周成昱听学长们说，往届军训过程中是很缺水的，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便和李军、潘磐以及杨开购买了很多桶装水带到军营，现在看来则是多此一举了。这个时候其他寝室的新生也陆续跑出来倒水，僧多粥少，很快走廊上便排起了挨挨挤挤的长队。
晚上的菜依旧很咸，不过大家似乎都有些习惯了，整个食堂都是碗筷之声。因为是入训练营的第一天，晚饭后便没有安排额外的训练，马教官只是到他所负责区队成员的寝室巡视了一番，训了几句话，要新生们早早休息，就离开了。
不知是出于对马教官的惧怕还是白天训练的劳累，新生们对此没有任何的反驳或者质疑，刚刚过了九点便一个个跳上chuang拉了灯。寝室一下子沉静在漆黑之中，走廊偶尔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起伏的呼吸声，接着是翻来覆去的倒腾声，有人在挑战屋内的沉寂！周成昱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这一代的年轻人睡得都很晚，特别在高三特殊阶段，很多学生不到凌晨一两点是不会上chuang睡觉的。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九点熄灯休息简直是无聊的折磨。
“****，太无趣了！”山东人徐威鹏终于耐不住寂寞，浓重的口音惹得众人又活跃了起来。
“潘子，讲个笑话！”窗边传来了李军的声音。
潘子是潘磐的昵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传出来的，这么一来二去便约定俗成，大家就都叫潘磐为“潘子”。
“好！就讲一个，姑且调节下气氛。”潘子清了清喉咙，慢悠悠地说道，“我就讲一个简短的小笑话罢。”
“那个……有一天，太阳错打了电话给草……
草：喂，我草，你谁啊？
太阳：我日．
草：日，你谁啊？我草啊！
太阳：日，我日啊，你谁啊？
草：****妈日，我草！你ＴＭＤ到底谁？
太阳：草你妈草，我日啊……”
“哈——哈——哈——”
黑暗中爆发出如潮的笑声，这下整个寝室都活跃了起来。
“我来一个！”李军轻咳了几下，喘过几口气后，说道，“一只小白兔快乐地奔跑在森林中，在路上它碰到一只正在卷大麻的长颈鹿，小白兔对长颈鹿说：‘长颈鹿啊长颈鹿，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看看这片森林多么美好，让我们一起在大自然中奔跑吧！’
长颈鹿看看大麻烟，看看小白兔，于是把大麻烟向身后一扔，跟着小白兔在森林中奔跑。
后来它们遇到一只正在准备吸古柯碱的大象，小白兔对大象说：‘大象啊大象，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看看这片森林多么美好，让我们一起在大自然中奔跑吧！’
大象看看古柯碱，看看小白兔，于是把古柯碱向身后一扔，跟着小白兔和长颈鹿在森林中奔跑。
后来它们遇到一只正在准备打******的狮子，小白兔对狮子说：‘狮子啊狮子，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看看这片森林多么美好，让我们一起在大自然中奔跑吧！’
狮子看看针筒，看看小白兔，于是把针筒向身后一扔，冲过去把小白兔狠揍了一顿！
大象和长颈鹿吓得直发抖：‘你为什么要打小白兔呢?它这么好心，关心我们的健康又叫我们接近大自然。’
狮子生气地说：‘这个混蛋兔子，每次嗑了******就拉着我像白痴一样在森林里乱跑！’”
“ho~ho~ho~”
寝室里这下炸开了锅，笑声此起彼伏。忽然听见“哎呀”一声，一物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大家被这么一吓不由并住呼吸，黑暗中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个什么东东。电灯开关就在门边，但没有一人敢将手脚伸出蚊帐之外。对黑暗的恐惧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寂静之中，周成昱可以听到众人紧张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