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重新睁开眼睛来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显然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见一块卡车大小的石块落在自己身前不过尺余的地方,已经碎裂成很多块,碎片上还有焦痕。周围却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约摸半分钟过后,姜望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闻仲不见了!
这时赤精子手持太极图,从半空中飘然而下。姜望奋力地撑着崖壁站了起来,又朝赤精子问道:“师兄可曾见到闻仲从这里出去?”
赤精子有些诧异地摇了摇头,又说道:“我方才见谷底吹出一阵怪风,又听见谷底半天没有动静,料想有什么变故,这才贸然下来看看,未曾见着闻仲出谷去啊。”
姜望看着那块在身前断成几截的大石头,突然发疯似的用开天剑朝那块最大的碎石上一劈。赤精子被姜望的举动吓了一跳,下一刻却见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石块下面虽然有血迹,却并没有闻仲的尸体。姜望从现场的情形不难推断出,刚才这块巨石从天而降时,是闻仲击碎石块救了自己一命。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恨不能置自己于死地的闻仲,下一刻却又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答案恐怕也只有当面询问闻仲本人才有答案了。
想到这里,姜望便还剑入鞘,正要借赤精子的东风飞上崖顶去的时候,目光却停留在了对面的山壁上。赤精子见他不上云,便转身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姜师弟?”
姜望伸手往对面山壁上一指。赤精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情不自禁地照着崖壁不知何时刻上去的几行字念道:“回首青山两泪垂,三军凄惨更堪悲。当时只道旋师返,今日方知败卒疲。可恨天时难预料,堪嗟人事竟何之!眼前颠倒浑如梦,为国丹心总不移。”
赤精子念完之后,不禁点头叹道:“这闻仲虽是一片愚忠,其心也堪悯哉!”
姜望哼了一声,突然拔剑飞身上了崖壁,竟仅凭一口气托着,又在闻仲的诗后面补提了两行大字。赤精子又顺着他的笔势念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好,好!”
待姜望落地之后,赤精子便捋须朝他笑道:“姜师弟有此番见识,不愧是代理玉虚宫封神之人!”
姜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这是我从别处看来的,并不是我的原创。只是觉得这两句话的意思实在很好,所以顺手刻下来了。”
赤精子点头赞叹了一阵之后,脸色又变得有些凝重地说道:“如今闻仲既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有我那孽徒,说不得要去擒拿,免得他继续拿着阴阳镜祸害人间。”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徒若此,我赤精子还有何面目面对师尊和诸位师兄师弟?”
姜望闻言便摇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师兄既然把该教的东西都教给他了,便无‘教不严,师之惰’一说,无须太过自责了。”赤精子听得点了点头,便将太极图往袖子里一收,又和姜望一道腾云离了太华山,直奔西歧而去。
等入了西歧相府,姜望老远就听见后院传来阵阵哭声,连忙和赤精子一道往那边走去。他们一跨进院子里里,就看见邓家小姐婵玉抚着父兄的棺木,正哭得死去活来。姜望见状不禁心中恻然,急忙走上前好言劝慰了一番。
邓婵玉听姜望解劝半日之后,方才慢慢收住了眼泪,却咬牙切齿地说道:“婵玉我不杀殷贼,誓不为人!”
姜望点头道:“如今闻仲大军被破,四方诸侯大军齐聚西歧,挥师东进朝歌之期指日可待。邓小姐要报仇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邓婵玉泪眼婆娑地看了姜望身旁一眼,问道:“李将军呢?他不是与丞相一道出去的吗?”说着又面露紧张之色说道:“他不会也遭了太师的毒手吧?”
姜望见邓婵玉对哪吒如此关切,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哪吒他受了些轻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我师兄太乙真人带他回山去疗伤了。”
邓婵玉听说哪吒受伤了,眼看又要哭出来。姜望连忙说道:“他一天以后就会醒转,小姐可别为那家伙哭坏了身子。”
邓婵玉被姜望说得面上一红,便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又站起身来朝姜望深深一福。姜望慌忙伸手托住婵玉,又说道:“小姐有话尽管直说,不必行此大礼。”
邓婵玉抬起那张娇美动人的脸庞,语气坚决地说道:“请丞相将我父留下来的三万大军交与我指挥。婵玉必不负武王和丞相所托!”
姜望打量了眼前这个颇有“巾帼不让须眉”气势的女子一眼,点头道:“本来那三万军队,武王就有意交给小姐指挥,只是担心小姐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不好,准备过一阵子再说。还请邓小姐千万保重。”
邓婵玉回身忘了父兄的棺木一眼,表情悲切地点了点头。姜望又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房间里,几乎一碰枕头就睡着了,连身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也不知睡过去多久,姜望忽然听见耳旁有人呼唤道:“师叔,师叔!”
姜望勉强睁开眼睛一看,见是金吒手托一只玉瓶站在自己床前,连忙抹了抹脸问道:“怎么了?”
金吒把手里的玉瓶交到姜望手里,又打了个稽首说道:“家师听说师叔身受重伤,特地弟子回山取‘玉肌膏’,带与师叔疗伤。此药只需外敷,便可生肌接骨,最宜治疗外伤。师叔的内伤,还是用我三弟给你的‘赤灵果’治疗为宜。”
姜望接过玉瓶说道:“多谢师侄和文殊师兄了。”
金吒又有些担心地问道:“我三弟没事吧?”
姜望正要答话,却听见哪吒在门外说道:“大哥,我好得很。师叔受的伤比我重多了,怎么不让他多睡一会?”
姜望听见哪吒安然无恙,心里一喜,便扬声道:“我早睡醒了。你也进来吧。”不想哪吒在门外沉默半晌,却说道:“我不进来了。”
姜望和金吒对望一眼,又朝金吒使了个眼色。金吒会意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便突然穿墙来到外面,把正偷偷躲在门外的哪吒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