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数天,他不再召见她,不要她侍候,也不要她做任何工作。 被蓄意冷落的感觉比叫她做一大堆苦工还要难受。这****委实闲不住了,披了件外衣,准备直接去找他把话挑明了问,究竟要她怎样他才高兴?
“你是?”门外来了一名标致的姑娘,衣饰十分华丽,冲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
“你一定就是甄贞姑娘哦?”那女子不请自来,还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里。
“姑娘找我有事?”甄贞戒慎地瞅着她,猜想她是否即为楚毅口中的宁儿。
“没事。”那女子一径笑咪咪的,“我听说帮里来了个大美人,特地跑来瞧瞧。嗯,果然名不虚传,你的确美得教人屏息。”
“姑娘谬赞了。”从小听多了赞美,甄贞已经不觉得特别欣喜,“你是……宁儿姑娘?”
“我哪有那么好命。”她哎哎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叫红袖,是楚师哥的师妹。”
“红袖姑娘,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很喜欢你的楚师哥?”不知怎地,她心底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那当然喽,大师哥是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帮里头的师姐师妹们,谁不爱他?就连你说的那位宁儿大小姐,也是用尽心机,才博得我师哥的青睐。”
“噢?即使他其貌不扬也不在乎?”她不明白楚毅何以有那样的魅力,足以颠倒群雌。
“这身臭皮囊有什么重要的?喔,我晓得了,你一定是太过俗气,把外表的美丑看得太重,我大师兄才会不要你,对不对?”
“我……”被她一阵抢白,甄贞竟没来由地面红耳赤。这是怎么着?难道红袖说中了她的心事?
“别不好意思,我们一开始都跟你一样,可要不了多久,每个人都深深地被楚师哥所折服,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一谈起楚毅,红袖便眉开眼笑,那崇拜钦敬之情,完全溢于言表。
“他仅仅二十一岁,能有多大的本领,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甄贞很难想象短短的五年如何能将一名少年郎训练成武功高强的大侠客。
“这就是楚师哥的过人之处呀。我师父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只要假以时日,他必能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否则我师父也不会收他当义子,巴望他为华山派扬眉吐气。如何,有没有兴趣加人这场战局?”
“战局?”甄贞不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
“对呀,我们怎么可以坐视楚师哥娶那个骄纵跋扈的妖女。”一提及宁儿姑娘,她又义愤填腑,炉火四焚。
“妖女?”甄贞趣听越糊涂了。
“你不知道吗?”红袖露出匪疑所思的三角眼瞟她,“那个曾宁儿——”
“她也姓甄?”这么巧?
“不是你那个甄,是曾经做很多坏事的那个‘曾’字。你或许也不晓得,她义父就是恶贯满盈的魔教教主雄霸天。”
雄霸天她倒是听季师父提起过,据说此人骁勇膘悍,酷冷无比,谁敢得罪他,谁就是自寻灭亡,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大魔头。
“他们父女那么坏,你师兄为何还要和他们结这门亲事?”甄贞想知道的尚不止这些,包括楚毅遭遇了什么?如何毁容?她都想—一探究个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红袖话声未落却生生止住,一双明亮的水眸直挺挺地瞪着不知何时仁立门外的人。
“大、大师哥。”像老鼠见了猫,红袖马上变得细声细气,畏首畏尾。
“去忙你的。”楚毅面无表情,“我有话和甄姑娘说。”
“是”
听到房门闭上的声音,他才疾言道:“立刻收拾包袱,离开牧野山庄,永远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你答应让我住到下月十五的。”这道逐客令下得太突然,甄贞给弄得一头露水。
“我改变主意了。”楚毅粗鲁地拉开橱柜,替她把里边的衣物全数倒在床榻上。
甄贞看着那些凌乱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感到一阵痛心:“不必麻烦了,我只身而来,自当子然而去。没想到你堂堂华山派的少掌门,居然言而无信,不怕江湖中人笑话你吗?”哼!亏红袖还夸他是英雄呢,也不过尔尔。
“你在威胁我?”他虎目圆睁,杀气立现。
“我小小一名孤弱女子,斗胆敢威胁你?”既然明日即将天涯,今生恐再无相见的机会,何不趁这时候将所有的疑云作个澄清?“我只想知道真相,五年的岁月不算短,你该给我一个交代。还有,为什么忽然赶我走?”
“没什么好说的。”他伸手探人怀中,取出一只荷包,掷予甄贞,“这些应该足够赔偿你的损失。”
“金子?”荷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块黄澄澄的金子。甄贞捧着金块,万念俱灰地仰视着他,
“你要用这个东西来打发我,还是羞辱我的人格?”
“随你怎么想,总之今天日落以前,你就得离开牧野山庄,否则——”
“否则怎样?”甄贞走向前,将那包金子塞回他手中,“若是我执意不走呢?你便杀了我?”
“不要逼我。”他总是害怕看见她的眼,那茕然欲涕,如泣如诉的两瞳秋水,是他努力回避不敢触及的。
侠骨亦难免柔情,何况他究非铁石心肠。
“回答我,或杀了我,选择权在你。”她坐进太师椅,闭上双眼,静静聆听“判决”。
“你——”
“大师哥,”是红袖的声音,“曾宁儿不知怎么的,提早来了。”
原来如此。她来了,所以她必须走?
甄贞霍然张开眼,面色雪响,怒盈于睫,浑身的血汩汩地溜走。再没有比这个更伤人的了。原以为他一意拒绝是因着毁容后的自卑,哪知道这全是她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想法。
事已至此,是彻底的恩断意绝了,万念皆成灰烬,仿佛风一吹便将飘零四散。
甄贞凄婉一笑:“早早告诉我不就得了,我不是个不识趣的人,我只是……好,我走。”还口口声声说要成全她和唐冀哩,原来最需要被成全的是他自己。
甄贞用一阵轻烟也似的眼神笼罩住他的人和他的无情,缓缓地烟雾渐冉,仇怨暗生……错身的那一刻,他蓦然膘见她嘴角上挂着一抹诡笑,凄厉而阴狠的。
又届腊月隆冬,就在二十九那天,王牡丹也应景地,吩咐小厮在纸窗上糊了一张“九九消寒图”。那是一株素梅,梅枝上共有八十一圈梅瓣。按一般规矩,是从冬至那天开始,每天在瓣上点红,等到全株素梅点成极盛繁花,白梅成了红杏,春天就再来了。
自楚友达去世后,她就把全盘的希望寄托在甄贞身上。为死去的儿子完成冥婚是原因之一,为自己寻一个得以奉养她天年的媳妇则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她已近迟暮之年,就此孤孤单单终老,未免太过冷清。甄贞是她自己“送上门”的,经由她看中的,理所当然该成为楚家的人。
可恨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先一个唐冀,后一个黑衣人,把她设计好的圆满诡计,给搅得乱七八糟,完全不可收拾。
天晓得她根本没打算烧死甄贞,充其量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顺者昌,逆者亡的道理,以后成了她的媳妇,才能够任她踩在脚底下,予取予求。
千算万算,算不着还有这一着。该死的唐冀,可恶的黑衣人,不将之千刀万剐,焉能消她心头之恨?
奈何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日前收到一封信,没头没尾,只署名“复仇者”。哼!她王牡丹这生怕过谁?明的、暗的,尽管来就是,写什么信?分明是故意讽刺她大字识不了几个!
“哼!”她又把镜子砸了。第五十六面,最近她特别喜欢这项非常昂贵的“运动”。
只有她贴身的婢女才知道,不知何时开始,她害了一种颜面痉挛的病,总是不自觉地抖,籁籁地抖,抖一阵缓一阵,脸上的肌肉,连睡着了也不肯停。
“备轿,”她交代下人,“我要到庙里上香。”
天后宫位于大街南面,今儿显得格外热闹,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人太挤,她快快地下了轿,步行至一处测字摊前,拿起桌上蘸了朱漆的笔,写上“寻”字。
那江湖术士看她把好好一个“寻”字写得歪歪扭扭,拧着眉头问:“问人?问事?”
“人。”王牡丹手中一锭银子用力掷于方桌上,示意那郎中不要狗眼看人低,瞧她不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术士果然立刻现出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和蔼笑容。
“哎哟,这可是个好字,你要找的人不出一日就会出现。”
“真的吗?你该不是骗我的吧?告诉你,算不准我是会拆你的台的。”
“骗你我头给你砍。”术士言之凿凿地指着王牡丹写的那个字,“你看,寻字中间有工口,下面原本是个寸,但你写成了丁字加一点,丁乃男子是也,可见寻回的不只一个而是两个。”
“问题是我只想找回一个呀!”原本乖驯坐在她怀中的一只小白兔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立起,跳向大街。
“回来,你这畜牲!”王牡丹惶急地追上去,“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追赶着转过寺旁的小巷,王牡丹知机地止住了脚步,“你怎么……”
眼前仁立着的不就是甄贞吗?唉!那只小白兔又让她给抱了去,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是她自己跑来的,我没有——”甄贞离开牧野山庄后,便不知不觉,仿佛有只拨弄的手,牵引着她回到这里。
“无所谓,回来就好。”天杀的测字仙,算得可真准。王牡丹为着这得来只花了一点点银两的“儿媳妇”,乐得眉开眼笑。
“不,我不要回去。”甄贞慌忙放下小兔儿,往后走,“你,你另外找人吧。”
“找人?说得容易,你师父拿了我几百两,你敢说不要就不要?给我回来广
“不,我不要,他拿你的钱,你问他要去!”甄贞发急了,提起裙摆就跑,没命地跑。
中邪了她,哪儿不好去,竟又跑回这里自投罗网来,这会儿,没有楚毅,没有唐冀,谁来救她呢?
“贞儿,你回来!”王牡丹特大的嗓门,嚷嚷得全街上的人侧目过来,害甄贞更是躲无可躲。
她一下闪神,踢到摊子上扎布篷的石镇,整个人不慎扑倒在地,恰恰跌在一双穿着皂靴的脚边。
“给我逮到了吧,这下我看你往哪跑。”王牡丹快速奔了过来。
甄贞抬头仰视身旁的壮汉,那是个三十好几,四十上下的男子,看起来伟岸强健,威风凛凛。
没时间考虑了,她提心吊胆地抓着那男子的腿哀求道:‘“大叔,救我。”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王牡丹也真够厉害,一面追人,还能一面纠集买通四、五名地痞,替她壮大声势,“把她给我捉起来。”
“谁敢!”忽地,左右两旁拥上来二十几名打者,个个沉郁森然,器宇不凡。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胆敢坏了老娘的好事。”王牡丹见对方人多势众,声量已自动放小许多。
那些衣饰光鲜,气质出众的打者们根本不理会她,只把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在甄贞所求救的“大叔”身上,等候他的指示。
“起来。”男子弯腰将她扶起,待甄贞与他迎面相觑时,他一下僵住了,连眨眼、呼吸都霎时停祝
“帮主。”部众察觉有异,忙问,“这桩闲事,咱们…··”
“管定了。”他将甄贞纤细的胳膊握在掌心,一眨也未眨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面上有仓惶失措的痕迹。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徒众们三两下已将王牡丹请来的一干地痞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我,我……”王牡丹的脸面抽搐得更加严重了,“我不会跟你善罢干休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雄霸天。”他目空一切地拎着甄贞腾空而起,如驾筋斗云般驭风而行,俄顷已奔至十余里外的山坡下。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快如流星追月地迅捷疾行,忽纵忽跃。
不久,甄贞远远地瞟见一座沐浴在风中,似蟋龙踞虎模样的古朴城堡。趋近时,见一磐石如削呈储色,上书“天威帮”。
“你是雄霸天?”两脚一落地,甄贞来不及细看这江湖中人人视为禁地的天威帮总舵,就焦灼地问。
他招嘴浅浅一笑,舒泰地坐在大厅居中的一只青龙椅上。在江湖之中,于他面前,还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她若非特别大胆,就是无知得紧。
“住口!我师父的名字岂是你——”徒弟的暴喝让他挥手遏止掉。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口气一反常态地柔和。
“甄贞。”她惊魂南定,听见雄霸天三个字,惧心又起。季师父告诉过他,这人很坏也很不好惹的。
“甄……这个姓颇少见。”他玩味地再三默念。
甄贞没心清跟他研究这个姓,她担心的是她的安危:“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是你求我的,忘了吗?”雄霸天一径笑得很轻很轻,目光则是深沉无比。
“我只是求你救我,并没有要你带我来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妙。求一个大坏蛋帮忙,岂不等同于与虎谋皮?
“我雄霸天从不白做好事,有施必得有报。说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他要求得理直气壮,且冠冕堂皇。
甄贞自知理屈,乃欠身道:“受人恩德自当泉涌以报。只是小女子一贫如洗,举目无亲,如果雄帮主愿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让我……”。当她抬眼望见堂上的金碧辉煌,马上就了然自己的言辞有多么幼稚可笑。权倾武林,富甲天下的他,只怕连她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指望她的报答?
“往下继续说呀,我很仔细地在听。”他莫测高深地笑了又笑,十足十的老奸巨滑。
不,其实他并不老,参差的华发和些许的皱纹,完全无损于他展履风流的形貌。
可他看起来就是吓人,一双兽眼,亮澄澄乌灼灼,盯着甄贞浑身发冷。
左想右想,实在也想不出个具体可行的法子,甄贞干脆两脚往地上一跪。
“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你。”
“哈哈哈……”雄霸天纵声大笑,连立在两旁的护卫都忍不住捂着嘴巴窃笑她的天真。
“这有什么好笑?”甄贞恼羞成怒,翻起白眼回敬他们。
“抱歉,我们觉得你真是太狡猾了。”雄霸天清了下喉咙道,“我今生今世施予你的恩,你竟要赖到下辈子才肯回报我?”
“因为我这辈子根本没那能力嘛。”难道要她把命给卖了?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今生今世她已经是楚毅的人,这条命当然也是他的。
“可惜呀,我这人性急得很,没耐性等那么久,要不然让你打个折扣,就现在加减还一些,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如何?”他说话的口气不温不怒,倒像在哄小孩,听得两旁的随从诧异不已。
“那,那你说,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才说完,马上又补充几句:“我是有未婚夫的,为奴为婢只能做一小段时间,呢,即使做牛做马也是一样。”先把话撂下,免得他意图不轨。
“谁?”雄霸天不动声色,只淡然地问。
“呢……他没什么名气,说了你也不会认得。但这是真的,我可以发毒誓保证所言绝对属实。”楚我马上就要当他的女婿了,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他俩的关系,否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难解,一不小心弄拧了,说不定还惹来杀身之祸。
“不说也无妨,迟早我会查出来的。”雄霸天难得的宽宏大量,“我同意你只在这里住一小段时间,不必为奴为婢,也不必做牛做马。”
“那做什么?”该不会是当他的妾吧?甄贞手脚发软,偷偷地咽了好几口唾沫。
“随你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条件是先住三个月,之后,你喜欢留下便留下,想走就走,我绝不为难。”他的言辞中竟是意想不到的诚恳。
“不用做苦工?也不需要服侍你或任何人?”问清楚点,以免他日后反悔不认账。
“不用。”
哇!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别说话不算话。”甄贞敲钉斩铁地说。真奇怪,她忽然不怕他了,也许他表现得很和蔼,令她胆子壮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便有这个好处,雄霸天得不到奉承,反过来他奉承她了。
“小女子呢?是否也一言九鼎?”
“我?当然践,假设我不遵守承诺,那……”甄贞粉脸一红,情知又说错话了。他真的很老奸,随随便便就能造个陷研诱她往里跳。
雄霸天一直凝视着她,试图望穿她的心思,但她一点机心也没流露,不过像他这样观人于微的,他明白她有,她一定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那个“未婚夫”。
“贞儿。”他问,“你爹娘都是这么喊你的?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随你高兴,我想我爹娘是不会有意见的,因为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嗅?”雄霸天忽地睁大眼睛,“你娘——响我是指你爹娘贵姓大名,可否告诉我?”
“忘了。”她不想让雄霸天知道,她自小就父不详,这样的身份总令她感到非常自卑。
“是不想说吧?”他不逼她,总有一天她会自动将身家背景一五一十统统说出来的,“阿宝,先带她下去休息。”
右首的护卫恭谨地延请甄贞人内。
她走后,另一名弟子禁不住问:“师父留她做啥?”依惯例,雄霸天留住女人只有一个目的——据为己有。
倘使不思染指,留着下来岂非累赘?瞧他方才对甄贞的允诺,似乎已没非分的打算,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是呀,他留她做啥?雄霸天也有点迷糊,一个不愿承欢床榻的女人,留下来干什么?
牧野山庄上下,这日笼罩着极低的气压,人人形色匆匆也忧心忡忡。
大厅上,佣仆们搬来各式缤纷的花卉盆栽,茶几桌椅全用大红亮缎覆盖着。大伙儿依序候立两旁,把个空荡荡的厅堂只留给一个人。
“喂,我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你们少帮主到底出不出来?”刚吼完,斜侧珠帘“咧”的一声被挑起。
曾宁儿见是楚毅,立刻大步迎了过去。她笃笃笃地一双紫缎绣鞋,掩在华丽湘裙下,跳脱而傲慢地移动。身上披着一袭颜色极深的紫貂裘,益显其富贵逼人。
“你总算来了,再返些我就回凌霄堡去了。”她甩着浮荡的弯曲长发,眼神像分开帘幕的手,左右一闪已艳光四射。
楚毅站在她面前,却故意目空一切,更逞论去注意到她刻意精心装扮的美艳。
“劳你久等了。”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瓦自选了上首的位置坐下,“曾姑娘骤然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语气间相当生分。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思念,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曾宁儿拈起茶几上一块梨膏糖,递于楚毅,“喂我吃。”
两旁罗列的华山派弟子见状,无不心生憎厌,暗暗替楚毅叫屈。堂堂一个昂藏七尺男子,受个脸皮特厚的女人这股骄劲儿,心里头铁定感到极窝囊。
楚毅只短暂迟了下,便接过糕点,小心翼翼地送进曾宁儿口中。末了还体贴地问:“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点?”
“要。”曾宁儿索性坐到他腿上,方便让他服务。
老天!红袖等几个师姐妹们已经看不下去了,这女人真是连基本的含蓄也不懂,这……像话吗?楚我也太纵容她了!再看下去她们包准都要长针眼了。
“你慢吃,小心噎着。”他沉浑的嗓音就在耳畔响起,却如传自天边般遥远。
“你真好,谢谢你。”她若有所思地瞪着他的眼看,这双深沉恍似汪洋,得以涵容无限的黑瞳里没有她,所有段熟只是一种伪装!她不是笨蛋,她看得出来。
哼!丑八怪,有什么好稀罕的?
她喷怒地霍然起身,按捺不住心底火热,想破口大骂,但歹话到了唇边就咽回去了。是的,他是丑,可她就是无法自拔,不知所为何来爱上这个天下第一丑男子。
“不吃了!”她任性地把各式糕点推向桌边,道,“三天后是我义父四十二岁的寿辰,希望你能陪我到天威帮向他祝寿。”
“四十二岁又不是整寿,何必那么奢华,还劳师动众。”红袖忍不住插嘴道。
“那是对寻常人而言,我义父是武林盟主,德高望众,你们当然应该找机会多多向他献献殷情,何况楚毅还是他未来的女婿。”
“曾姑娘言之有理,我一定准时赴约。”楚毅起身向红袖道:“师妹,麻烦你先带曾姑娘下去休息。”
“不要,我难得来一趟,你不陪陪我?”至少也该稍微温存一下吧?
“来日方长。红袖!”交代完,他清风一阵,已迈向庭院,消失在长廊外。
“喂,你给我站住广这厮竟然说走就走,刚刚的温柔体贴呢?哪有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喂!”
“听不见了啦,”红袖得意地问,“你究竟要住我们这儿,还是到外面客栈租间房?现在是淡季,客栈都有打折幄,要是报我楚师哥的名字折扣还可以更低……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哪儿都不要,我要睡你的卧房。”曾宁儿气呼呼地就往里走。
“喂,不行呀,我的房间太小太窄了,我……”红袖并没有追过去,贼贼地回头向其他师兄姐道。“你们都有看见,是她自己要往猪圈走,我可没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