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弥漫（６）
脚步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再往前多走一步就将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我们的爱情将就此消逝一样。走了，我就要离开了，从此，我真的就要离开了。最终，你还是没有给我留下来的权利，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冰冷的方式来面对我。再见了，再见了，既然选择了，那我们就再见了。
我伸出手，重重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就好像这些液体不仅仅是泪水，它们同时也是我们所有的悲伤一样，擦干了泪水，所有的悲伤也即将消逝，我们，将回到原点，重现开始。
“蓝晨律，你给我站住，你说话不算话，刚刚才说要陪着我的，现在又想走。”身后忽然响起了那个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好像那么近，又好像那么遥远。那样的声音划破了那片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连空气也被划上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沉默了片刻后，我轻轻转身看着他。现在的季子言，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还是那样的冰冷，冰冷得几乎要将我冻结起来。周围，依然一片寂静，仿佛正在举行一场豪华的葬礼，谁也不愿意出声。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许久之后，我才轻轻走到他身边。他看起来比杨雅宣还要糟糕些，就好像身体里所有的水分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下巴上也长满了青青的胡渣。从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任何的焦距。
心又开始胀痛，我从前的季子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那个我所依靠的人，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而我，还不想来看他，他需要我，现在，他真的需要我。冰冷的泪水从脸颊上划过，此刻，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胡渣。我的季子言，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我看着他疲惫的双眼，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许久之后，我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任泪水肆意的滑落出眼眶。也许，我们所需要的，就只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感受彼此的温度，仅此而已。
“我们，进去吧！”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说。我点点头，然后跟着他走进了房间。门又一次被重重的摔上了，不知下次再打开时，会是什么时候。可是，这次，房间里多了一个我。
男孩的房间不像女孩的房间那样的秀气和甜蜜，而是干净大方。季子言的卧室很宽敞，也很整洁，门一打开，我首先看到的就是墙上一大面落地镜。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瘦了些。然后，就是一张大床，很大很大的床，就算睡上十个人也还嫌宽敞的大床。不知道他一个人要那么大的床做什么。不过，这样的床倒让人一见到就有想睡觉的冲动，尤其是像我这样贪睡的家伙。房间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一台电脑，然后就是一套软绵绵的沙发。
我正想得入神，季子言拿着钥匙在我眼前晃动起来，然后冷冷的说：“你不是要陪着我吗？好啊，你现在就陪着我。”看着他一脸的邪笑，我居然开始觉得害怕，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怎么？害怕了？后悔了？”他恢复了冷峻。
“子言，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中的恐惧。我想对他说，你究竟是狼还是虎，不过，狼也好，虎也罢，它们都会叫人生不如死。
“我，我怎么了？我告诉你们，我一定要你们血债血还，我恨你们。你说啊！我怎么了？你不是爱我吗？”季子言的声音在耳旁沉沉的响起，但那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你不是要陪着我吗？好啊，你陪着我啊！给我悄悄待在这儿，别想出去。”他又一次划破的寂静，大声吼道。
“子言，你说什么？没事吧？怎么竟说胡话呢？”他说血债血还，可外公的死，与我有何关系呢？什么叫血债血还？我边说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也许，是生病了。可手却被他重重的一掌击开，疼痛迅速蔓延向全身。
我执着的看着他，既然我敢进来，就表明我根本不怕他。我相信，无论他爱不爱我，他都不会伤害我。“好的，既然不喜欢我讲话，那我就静静地陪着你。”我低声说着走向他的大床，在这里，最能吸引我的就是这张大床了。
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个难不倒我。我走到床上坐了下来，抬起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海报，而海报里的人物，却是我自己。我认真的看着海报，这样看起来，我眼睛显得特别漂亮，真的如ＳＤ所说的那样，我的眼睛，像极了ＳＤ娃娃的眼睛。也正如子言说的那样，我眼里迸发出一种令人心疼的哀愁。这是他什么时候照的，我甚至不知道，但我知道，眼前这个人，她就是我，而我，在他心里也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至少，他还会想起我，在没有我的时候。否则，他怎么会把它放在这里呢？我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干什么？是谁让你坐我的床的？”他似乎很激动，一边说一边抓起我的手腕。我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在翻动，而疼痛则向全身蔓延，我似乎听到了骨头被捏得粉碎发出的声音。我咬紧牙，眯起眼睛数着疼痛的节奏。
也许是这几天没有吃好睡好的缘故吧！几分钟后，他的手渐渐的松开了，我立即抽回疼痛的手，活动了几下。刚才还在蒸腾着热气的心脏，瞬间被凝固起来了。是的，季子言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爱和他的人一样，令人难以琢磨。我永远走进不了他的心，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他就那样狠狠的看着我。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走到落地窗旁，靠着落地窗坐了下来，许久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有了刚才的教训，我谨慎了许多，这次，我没有乱动，而是轻轻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而他，似乎还在沉思什么。我没有打扰他，就让他静静吧！是的，他的确是应该好好想一想了，想他以后的生活，他的未来。
时间，被淹没在这样的沉默里，我紧紧的抱住双膝，将头埋在膝盖上，这样，或许会更舒服些吧！天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路灯的灯光从窗户里照了些进来，打破了黑暗。又是两个小时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度过，我的屁股一阵阵发麻，眼皮也不断的往下沉。我移动了些位置，然后坐直身体，将头靠在镜子上，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觉总是要睡的。也许，一觉醒来后，季子言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季子言了。
迷糊中，我感觉到镜子的冰冷从背后传到心里，然后，连脚底也是一片冰冷。但也许冷一些会是件好事，因为开远似乎永远属于夏天，而冬天的冰冷却是件看似奢侈的事儿。也许，这样会睡得更好。
睡梦中，我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紧紧的压住我的脖子，然后，整颗脑袋靠在了什么物体上。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打不开疲惫的眼睛，我只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