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飘零（２６）
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流泪，也许因为故事就发生在身边，也许因为这是季子言的故事。更有可能，是因为故事本身就是那样的催热泪下吧！
可是，季子言没有哭。他看看我，然后帮我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给我讲那段悲伤的故事。
“那晚，他们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一直等，拉着雅宣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每天都是这样的，可是，他们依然没有回来。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问外公，爸爸和妈妈呢？可是，外公不说话。他一直沉默，这样的沉默，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最大的悲伤。
后来，时间久了，也渐渐的忘了，也就不再问了。再后来，直到我长大了，懂事了，我才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可是，雅宣不知道，她一直认为爸爸和妈妈走了。她相信他们有一天会回来的。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反正都一样。可是，他们真的死了，自杀。爸爸开车冲下了山崖，连车子也只剩下一些碎片了。”讲到这里后，季子言沉默了。我仰起头看他，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他的脖子上有几根青筋在跳动。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他忘了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吧！也可能，是经历得多了，就对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吧！
“子言”我小声的喊他，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这样的故事太戏剧化了，我甚至觉得是子言在编造故事哄我开心。但是，这样故事我的却不开心。这样的故事，太过沉重了。
“不相信，是吗？你觉得我在编故事骗你，对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他的脖子里卡住了，我才知道，这不是故事，而是，事实，血一样的事实。他最终还是哭了，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我的头发上。他哭了，他真的哭了，认识他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坚强的季子言，他居然哭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需要母亲的孩子。然而，我却不是他的母亲，有好多事，我好像为他去做，可是，我却做不到。因为，我也只是个孩子。
“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不是故事。”我跪在他面前，小心的帮他擦眼泪。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也许，我应该让他哭，积蓄了十年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滴落了，是应该让他好好的哭上一场吧。
“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泪流，你知道吗？但我发现，时间久了，要哭出来，还真难。”他的声音很僵硬，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
“好吧，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老是压在心里。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可以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我这个人心软，一看到别人流泪，就会跟着流泪。就好像发生悲伤事情的人是我。子言看见我眼角也有泪水，也有些慌了神。他心疼的将我抱在怀里，慌忙的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小声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看，２００７年最后的阳光。”
我顺着他的目光的方向看去，一轮鲜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整个世界仿佛被染红了一般，而那些被染红的物体，也在流血。
“说什么呢？今天才二十九，还有明天呢。”我擦干泪水，小声说道。
“明天啊，你就看不到太阳了。”他嘴角上扬，做出笑的表情。眼睛看着眼前血红的夕阳，是那么专注，那么传神。就像在看着天上的妈妈。
也许吧，明天，我们真的就再也看不到夕阳了。人能活过今天，谁敢说他明天依然会好好的活着呢？是的季子言说得对，今天的夕阳，才是最美的，不要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到明天。
三十那天，天气又变冷了，没有太阳，正如季子言说的那样。那天，他们吃过早餐便要回家了，我也不好再留他们，毕竟是过年，与家人团聚时相当重要的。那天早上，我和家人送他们离开了。上车那一刻，我忽然有种永别的感觉，明明知道，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相聚，明明知道，早晚要离别，可是，还是忍不住要伤感。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相聚的时间，比起分离的时间来，少得可怜。
看着他们乘坐的中巴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视野里，心里开始涌动着酸楚，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