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弥漫（４）
香火的味道顺着空气钻进了鼻孔，这样的味道，我向来是不喜欢的。这样的味道会让我想起死亡。“死亡”，也许本身就是个令人恐惧的词汇吧！就像外公的死，没有一点征兆。
做完这一却后，陈皓带我上了二楼。他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我到这里来的任务是什么。我们都沉默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许，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脚上高跟鞋的响声空寥寥的回荡在那样的寂寞里，显得格格不入。我尽量不让鞋子发出声音来，害怕这样的声音会打扰到这里的亡灵。
听到我们的声音，杨雅宣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我，她无力挤出了个苍白的笑容。然后，她指指季子言的卧室，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你去看看他吧！他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的声音低得像是只要轻轻一起风就能把它吹走。可是，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声音听上去却显得那样舒服。
我看看陈皓，希望他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可是，陈皓却只是轻轻点头。也许，他是在说，杨雅宣说的对；也许，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可是，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依然猜不透。
之后，杨雅宣拉着陈皓下了一楼。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开始漫无目的的酸疼起来。就像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样。只是，这一次，心里忽然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杨雅宣不比季子言好到哪里去，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快要崩溃了。她那张苍白的脸让我想起了干尸，没有血肉的干尸。这样的杨雅宣，让人心疼，我完全不能把她同那个张狂的打我耳光的杨雅宣联系起来。现在的她一定也很痛吧，但是，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必须支撑住。我忽然觉得心疼，心疼杨雅宣。她本来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现在，她得到的，却是这样命运。
看着他们的背影在眼前渐渐模糊，我的心也开始模糊起来。他们都认为，我可以救季子言，我就是他的救世主。可是，现在我就站在他门口了，我该怎样来救他？我真的，能救他吗？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季子言的门口。现在，隔在我们之间的，就是这道门了。只要门开了，一切，就都解决了。在门口站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他的门。但敲了很久，都没有回应。我知道，他在听着这个便不动听的敲门声。
“子言，是我，蓝儿。你给开门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陪着你。快开门，开门，季子言。”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正确，如果我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地位，那么，它就正确，如果没有，那现在这些，纯属废话。
可是，过了好久，依然没有任何的响应。眼前的门，依然那样的冰冷的站在眼前。
“季子言，有种的话就给我开门。你以为你把自己锁起来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你能把世界锁上吗？是不是把自己所起来了，日子就不过了。不想见人是吧？那就永远别出来，永远别让我看到你。”四周依然寂静，寂静得几乎让我感到害怕。我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手臂上，居然长满了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冷气向我袭来，可是，现在是夏天，开远的夏天啊！
“子言，我知道，你一定在听我讲话。既然你不给我开门，那我就站在你门口，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想通了为止。我知道，你很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雅宣？你出来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我都觉得心疼。她只是个女孩子，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需要你的呵护。可你呢？你居然这样躲了起来，你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吗？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通了，那你就给我看门，让那些爱你的人看看你。”说完后，我静静的站在门口。我不确定，他会给我开门。我只知道，此刻，我能做的，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真的不能再做什么了。
整栋房子一片沉寂，仿佛无尽的幽灵在身旁游荡。空气里阴阴的湿湿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屋子里，我们都在沉默，我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急促而平稳。
漫长的等待后，我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接下来，如果他还是这样的态度，那么，我该怎么办？是撒手不管吗？还是继续等下去？我用力揉揉头，站得太久了，血液仿佛从脚底升起，冲击着大脑，整个大脑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吃饭去吧！我叫了外卖。”陈皓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他轻轻的敲敲我的肩膀小声说。
我摇摇头“他不是不吃饭吗？那我也不吃，我要陪着他。”
“好了，别这样，你们都这样了，叫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抬起头看了看陈皓发红的眼睛，心里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想什么呢？先吃饭去，好吗？等吃完了饭再来陪着子言，好吗？”他轻轻摸摸我的头，像那些从前的日子。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近乎有些苍老。
“没想什么。你陪着雅宣去吧！她才需要你的照顾。我这儿你就别管了，我说过，我要陪着子言的，他一天不出来，我就在这儿陪他一天。”我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门，正是这道小小的门，把我们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把我们的青春，撕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我要打开它，一定要打开它。
“好，要站就站吧！反正我无所谓，你又不是为了我。”他疲惫的叹了口气，重重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需要我了，我也会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那个人，也许不会是我。永远。
说完后，陈皓毅然转身离开了。留下的，依然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还有那道冰冷的刺痛着双眼的小门。
我也依然站在那样的宁静里，久久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就那样站了两个多小时。早知道是这样的，就不应该穿高跟鞋。我边想边交换着脚来支撑身体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