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夜色朦胧,三骑乘客纵马扬鞭,飞驰在古道之上,大路上扬起一阵灰尘。三人中一人在马背上长笑道:“子午门终于成立了,天堂上从此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正道门派,是我道门之福啊!”
另一人道:“是啊,子午部落虽然消亡千年,但毕竟正气浩然,今天立门,说不定也是他们复国卫道的第一步。依兄弟看来,只怕今天前去祝贺的同道也有不少,我石门派虽然远在青山,地处偏远,但我兄弟三人昼夜星驰,终于也没有能错过这场盛会。”此话一落,三人同时大笑。
刚才说话那人又道:“这可是千百年难遇的盛典,依我估计,子午门一定会大张旗鼓,隆重其事,以显示气派。天堂上门派众多,比我们兄弟脚程快的人只怕不少。”
另一人却道:“不过,照我看啊,今天晚上赶了去的人固然很多,但不少只怕是去看笑话的。”
他这声一落,只听“吁”的一声,为首那名汉子一勒手缰绳,他座下骏马立时站了起来!只是他早有准备,双脚紧夹马鞍,倒也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其余两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心中没有准备,依然往前冲了一段,这才勒马回来,齐声问道:“大哥,为何忽然停下?”
那叫大哥之人国字脸,一脸劲髯,年纪约莫四十左右,只见他目光如电,直逼三人中年轻一人,冷冷道:“老三,你刚才说什么着?”
那年纪稍小的人看到他这目光,打了一个冷战,迟疑了一下,才忐忑道:“大哥,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那大哥冷冷道:“你说我们去看笑话?”
那年纪稍小的人听他这话,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勉强笑了笑,道:“我……是,我刚才是这么说了。”
那大哥冷笑道:“看什么笑话?”
那年轻人见他追问,更是局促,想了想才道:“大哥,你也是知道的,何必再问?”
“哼!”那大哥继续冷笑:“我当然知道,天下知道这事的人本来就不少,可是你知不知道,子午英雄在天堂上那是何等名气,天堂上的人只要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不说是闻风丧胆,却也是谈虎色变,其他不说,只说萧云去年在一鹭山问雪潭一展玄术,技压天下英雄,那是何等威风。”
那年轻人见他提起这事,笑道:“他这不展还好,倘若不展,也就没有笑话了,他那是……”他正准备说下去,忽然见为首那人面显愠色,不敢再说,只得停下。
那大哥冷笑道:“子午门一直存在于天堂,而且影响那样大,可是他们的家在哪里?人在哪里?知道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这是为什么?这次子午门为什么忽然要宣布立门了?为什么要向大家公布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了?你知道原因吗!”
那年轻人被他这一训斥,俊脸微红,半响才嗫嘘道:“这……还请大哥明示。”
那大哥冷笑道:“子午门这样做,必然有它更深层次的目的,子午门是谁?是任由别人去笑话他的门派?”
那年轻人听他说得有理,不敢再说,只是点头。
另外一人忽道:“这当中一定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说到这里,忽道:“我听天堂中朋友说,子午门中,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知道是什么,难道这次就是为了那件秘密?才突然公布自己的地址和门派?”
那大哥冷笑道:“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
那人见自己同样没有讨得好去,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那年轻人似乎感觉心有不服,又道:“不过啊,这里只有我们三兄弟,说说也无妨,料想没有人能听去的。”
那大哥冷笑了一声,道:“是吗?别说这里已到了大金山下,说不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早在子午门的掌握之中,就说中午我们遇到的那副大棺材,你们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那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那人,才道:“不知道。”说完忙问:“难道大哥知道?”
那大哥冷笑道:“我若是知道了,又何必在这里提起?”
那年轻人听了这话,一脸狐疑,道:“大哥的意思是?”
那大哥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看瞧那赶车的人,虽然身着男装,却绝对不是一个男人,而且身上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如果……如果……”他连说两个“如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年轻人忙道:“如果什么?”
那大哥面色凝重,缓缓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那一定是九幽门的人。”
“啊?”那年轻人与另外那人听了他这话,都吃了一惊,齐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那大哥缓缓道:“不错,子午门是正派道门,九幽门是邪派道门,这一正一邪,彼此水火不容,绝对走不到一起来。可是,去年子午门的萧云与九幽门的女人有了许多瓜葛,这两派的现在的关系一定更为微妙,今天是子午门立门的日子,九幽门的人突然来到这里,你们想一下,会有什么结局?”
那年轻人听了这话,沉吟不语,另外一人也没有说话。
那大哥忽然叹了一口气,才道:“所以说,这次子午门开门大典,一定不会风平浪静的,你们一定要倍加小心。”
另外两人听了他的话,同时点头。
过了一会,那大哥才又道:“临出门时,师父多次教导,让我们去那里是为了让我们开阔眼界的,多次叮咛叫我们多听、多看、少说话。你们两个总是不听,居然到这大金山脚下了,还在提什么笑话、秘密,这事倘若让子午门的人听去了,你们两个担待得起?倘若让师父知道了,你们又如何向师父交代!”
两人听他说得声色俱厉,不敢再说,点了点头,道:“听大哥吩咐就是。”
那大哥才说:“再说一遍,多听,多看,少说话!”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大哥才道:“走吧!”说完“驾”一声吆喝,已绝尘而去。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才拉过马头,匆忙跟了下去。
夜色中,晓风山庄前人来客往,车龙马流,热闹非凡。三十六挂大红灯笼将整个山庄照如白昼,锣鼓、唢呐、鞭炮声处处响起,只听门口处知客还在高声唱道:“海沙门三逸长老到——”“云山门掌门公孙逸到——”“白鹿观笑门真人到——”“长佛寺方丈威慈大师到——”
晓风山庄原是绿林大豪魏晓风的庄园,魏晓风曾是威震一时的江洋大盗,后洗手归隐此处,用生平积敛下来的钱财在这里修了一处大山庄。大金山远离天堂的首都天甲城,官府距离这里又远,加上魏晓风的寒蟾功又非常厉害,寻常人也不敢到这里来滋扰,所以这了倒是一方乐土,却不知道子午门为何将这里定为子午门开张的场地所在。
晓风山庄密室里,子午门几位重要首脑一脸沉重,坐在那里都没有说话。坐在最上首的一人锦衣苍髯,年纪最大,是即将出山担任子午门门主的金风寒,金风寒的左边,依次坐了几位子午门的重要首脑,有僧有道,有商有农。最下首坐的是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却是一脸肥胖,腮帮的肥肉几乎要落到肩膀上了,这人也是晓风门重要人物,叫绝望。只因为他实在太胖,脸上的肉割下来,直可以炒几盘木耳肉片,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小肉片。过了好一会,庄主金风寒才长叹一声,缓缓道:“终于来了。”
原来子午门在天堂上名气虽著,却是一个被灭了的部落的后人,算是一个秘密的地下组织,几百年来,天堂上很多人都知道存在这样一个组织,但这个组织的头目是谁,他们的住所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公开自己的面目,天堂上的人都不知道。所以石门派中为首的大师兄才会如此谨慎。子午门并不是一个寻常天堂门派,组织里的人相互也不出同一师门,所以才身份各异。
只见小肉片腮帮上的肥肉又抖了抖,才道:“庄主这是什么意思?”金风寒没有出声,其他几位长老也不说话。小肉片急了,道:“今天是我子午门成立的大好日子啊,几位长老说有要事相商,可是坐到了一起,却是一个个只顾长吁短叹,又不说话,这是什么道理?现在宾客都在外面,我们却躲在这里不见客人,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金风寒没有理睬他这句话,忽道:“老龙呢?”他身边一人道:“恐怕还没有醒过来。”
金风寒沉默,好一会又问:“萧云呢?”那人又回道:“还没有消息。”说完这话,又补充道:“冰儿他们几个,在外面招呼客人。”金风寒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小肉片见状,急得几次站了起来,看见金风寒不出声,又坐了下来。金风寒才道:“好吧,那我们商议一下。今天,事关我子午门生死存亡,半点疏忽不得。也许今天是我子午门成立的大好日子,也是我子午门毁灭的最后一天。”
小肉片听了这话,急道:“庄主何出此言?现在是我子午门开张大吉的好日子,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金风寒叹道:“吉利与不吉利,不是说几句就能实现的,古人说得好,有智慧的人不忌讳谈论生死,有谋略的人不忌讳一时的成败,我子午门今日成立,是大喜之日,也可能是大祸临头之日。”
他这话一落,其他几个人都不出声。金风寒继续道:“其实这事也不怪大家,只怪那萧云。”小肉片与萧云的感情最深,听了这话,一下急了,道:“怎么怪起大哥来了?”
金风寒继续道:“自从我子午部落国破人亡后,我子午门隐居天堂,无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可是去年萧云居然在一鹭山问雪潭发起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要以武论剑。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年轻人好出风头,这也本不是什么坏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门里几位年纪稍小的首脑人物如小肉片等人脸色顿时有些改变。但金风寒却没有理睬,继续道:“萧云在英雄大会上,技压群雄,使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子午门的威名,现在,我们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想不成立这子午门,那也难了。”
他刚说到这里,一位身穿僧袍,须发皆白的人点头道:“不错,庄主言之有理,想那萧云,不过将‘大名经’上的功夫练到了第三层,门中练到第四层第五层的人大有人在,比他高明得多,但大家都甘于淡泊,与世无争,这才没有出去招摇罢了。”
金风寒道:“不错,如果萧云单是炫耀武功道术,也没有什么,可是他居然将本派秘密也说了出去,现在,我们只有成立这山庄,可是,萧云却不知道,他这样做,却将从祖师爷开始创山立派时计划下的一个长远计划给打乱了。现在,天堂上的人都知道了我子午门,我们再要向过去那样秘密从事,显然已不能够。”
小肉片听到这里,插嘴道:“这好啊,从此我子午门名扬天堂,大家走在天堂上,脸上也有光彩,这比过去谁也不认识我们好多了。”
金风寒苦笑,道:“好啊,可是你知道吗?今天晚上,也许就是我们灭门之灾!”
小肉片变色道:“这又是因为什么?”
那身穿僧袍的人道:“虽然我子午门所谋之事是为秘密,但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做的事,那就是复国立邦,再现子午部落威风,重扬天甲威名。可是,萧云这样一来,天堂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我们要再像过去那样秘密从事已经不再可能。而且,我们的敌人也会对我们虎视眈眈,会加倍限制我们的行动,你说这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们趁我们立足未稳集中力量前来袭击我们,那对我们来手是不是灭顶之灾。”
金风寒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面的大门忽然“碰”一声被人撞开,就看见一个一身邋遢,满脸醉意的糟老头抱了一个酒坛,偏偏倒倒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