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爱上我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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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鬼子进村了 (1)

第八十章:鬼子进村了 (1)

真理总是以蜗牛的速度前行。

——甘地

那些有月光的晚上,大人小孩都在村子的中央玩耍。在那些没有电的岁月,俭省节约的老乡因为想少点一些煤油灯,就只好选择在吃过晚饭后到村中心聚会的方式打发时光。有一句顺口溜,说的就是那时的情景:麦秸垛,秫秸团,大人小孩出来玩。

小女孩们在玩“杀羊羔”。——就是书上所谓的“老鹰捉小鸡”。有时玩的激烈一些,也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玩“老鼠钻十二洞”的游戏。我们作为男孩子,一般不参与这样简单的事情;但是,在晚上分队打架又容易出差错、出事故,所以有时候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这些女孩子像疯子一样的玩耍。

白天,女孩子们在放学之后,要么在家里跟着母亲学习洗衣做饭,要么到田间拔草放羊,村子里又重新成了我们的天下。我们又可以疯跑着打群架了。

在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那些杨柳青青的春天,槐花飘香,麦浪滚滚,路边的野草也不动声色的开出旺盛的小花。这时好像榆钱也已经成熟,我们爬上树,撸下来,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香甜的滋味让我们无比的陶醉。吃饱之后,我们继续笑着跳着追赶着大汗淋漓的打架。

我知道,如果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像那些野生的动物,像那些路边的野花,虽然日子过得比较贫寒,可是我们也知道怎么快乐的生存下去,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毫无怨言。或许几千年来,除了那些战争年代,至少我们这里,人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可是,远远的村口,走来了一群人。

我们无忧无虑的笑容顿时僵化在了脸上。

虽然只是小孩子,可是我们也知道,这些人非常厉害;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可是我们也知道,母亲的愁容一定和他们的到来有关。

我们停止了玩耍,无趣的散开,我们不说话,像老鼠一样静静的溜走,匆匆忙忙的跑回家,告诉我们的父母:当官的来了!

其实那群人只有十来个,风度沉稳,面色凝重。他们一个个倒背着手,缓缓的走进了村子里。他们没有枪,没有刀,可是令我们和我们的父母从骨子里恐惧。

带路的,是我们的村干部,老蔫同志。

走来前面的那个秃顶,个头不高,尖瘦,目光威严而阴冷,他是我们白杨乡的书记,叫耶律马香;后面紧跟的高高的胖子,是我们的乡长,叫耶律吕香;再后面,一个带大沿帽的,是派出所所长,叫连木兰兰里;还有一个披军大衣的,是乡武装部部长,叫完颜拍道里;最后面几个人,是乡计生办的“棒子队”成员,由这些干部们的亲戚组成,一个个身强力壮、精神焕发。

我发现,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穿绿军装的女青年。

她高高的个头,壮实的身材,胖胖的面庞,留着齐耳短发。

仔细一看,我认识。她是邻村候营的刘劝云,两年前作为全乡唯一的女兵,当兵去了,看来现在刚刚转业回来。

我听人说过,劝云十八九岁的时候,因为个头高,好多人都来说媒。但是她和父母都没有发现家庭条件比较合适的又能够在个头上配得上她的男孩子,后来就一拖再拖,拖到了二十二岁。于是她父母就找找门路,隐瞒了两岁的年龄,让她当兵去了。指望着能够留在部队里。可是,现在,她还是回来了,跟着这些乡里干部们走街串巷,搞什么“综合治理”。显然她父母的愿望已经落空了。

许多年以后,回想当时的情景,我真的觉得,我看到的这些干部,他们,仿佛七剑里的剑客,寂寞一群,孤独一帮,一个个神头鬼脸的。常常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收音机里卷席筒中小苍华唱的那样:二解差(衙役)好似那牛头马面,我和他一说话就把脸翻!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只有三件事:催收工粮,催收提留款,抓计划生育。

从张美庄向东向南,都是密密麻麻的村庄,也是他们展示才华的地方。

在东南方向不到五公里的杨楼,有一次,他们去催收杨爱国家拖欠的三百元提留款。来到杨家院子里一看,堂屋的大门紧锁着,杨爱国带着老婆孩子躲到外村去了。一气之下,乡长吕香便下令砸门,准备到屋子里去挖麦穴子(麦囤)里的小麦。杨爱国十九岁的弟弟杨爱党慌忙过来拦在门前,不让砸。

一个棒子队的青年一把抓住杨爱党,把他推到了一边。

杨爱党跑到墙边拿了一把铁锹就又跑回来了,拿着铁锹,怒容满面的站在门前。

吕乡长走上前去,让杨爱党闪开。

杨爱党装腔作势的把铁锹挥舞来挥舞去,坚持拦着这些人。

这时,劝云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铁锹,回手就朝杨爱党的头上“啪”的拍了一下。

杨爱党顿时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头上流出了汩汩的血,过了一会儿就死了。

我知道,综合治理委员会之所以让复员军人刘劝云加入到组织中来,是害怕在抓计划生育的过程中,遇到了难缠的妇女,男人不好动手,只好拜托这身强力壮的女军人,可是,劝云她工作起来非常积极,她很想表现自己,借此为自己找到分配正式工作的成绩。尽管我当时还那么小,可是上天给我的悟性,让我看得非常准确。

后来还有一件事,发生在离我们村向东不到四里的王营子集。有一个叫王安国的年轻人,有了四个闺女,还是没有儿子。结果一家人都在外地流浪。在某年的年底,因为太过于眷恋故乡,偷偷的带着一家人回来了。想着已经到年底了,大家都在忙着过年,没有人再来管他家的事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夜里,外面响起大篷车嗒塔塔的声音,计划生育小分队的人还是来了。之所以趁着夜间抓人,就是怕他王安国再逃跑。工作积极的劝云也来了。一群人打开门,来到院子里,来到屋子里,到处寻找,却没有发现王安国的身影。后来细心的劝云到门后面一看,发现门后面堆着一个人,正是王安国。一提起来,他却又堆在了地上,原来他已经被吓死了。

我知道,我们的人民需要治理,可是我不忍心听到妇女和儿童的哭声。现在,如果王安国的妻子和他的四个女儿还活着,我希望她们能够过得更好,不要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怨恨。因为大家都同样没有办法,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此而已。

民间流传的最经典的案例还不是发生在我们这儿,它发生在商水。商水人说话,“四”和“是”不分,有一个叫傻英的女孩,刚刚十七岁,因为有点弱智,拖着两条鼻涕,吃得很胖,虎背熊腰的,像个妇女。有一天在赶集回来的路上,傻英突然遇到了计划生育小分队的大篷车。几个人跳下车,问她是谁,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傻英吓得脸色通红,赶紧说:“俺四(是)个闺女,俺四(是)个闺女!”小分队一听,这还了得?四个闺女了还不动手术?于是不由分说,给拉到医院里“结扎”了,让傻英绝育了。

那时候,哪像现在,哪有什么国家赔偿?错了就错了,怪你自己,谁让你自己吐字不清楚!明白了吗,哪怕只是一个傻子,学习普通话也该是多么的重要!

那时候,鸡蛋八分钱一个,小麦两毛五一斤,外出打工还不像今天这样普遍。所以当你看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要为我们的人民交不起那两个提留款或计划生育罚款而感到不可思议。我告诉你,就我们村来说,很多和我同龄的女孩,根本就上不起小学,因为父母甚至根本就交不起那一学期四块半钱的学费!

我想,什么叫“综合治理”?因为干部们说这个词说得多了,致使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亲们都把这四个字挂到嘴上了。开始的时候,我甚至都把它当成了一个成语。当从那些朴素憨厚的老乡(比如像我母亲那样)嘴里吐出“综合治理”这四个字时,我觉得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具有讽刺意味,什么叫“综合治理”?我所理解的“综合治理”就是巧立名目、千方百计的榨取老百姓的血汗钱!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搞过一次优生优育宣传,我甚至怀疑搞计划生育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控制人口,就是故意让你超生,然后等超生以后收钱。

回首这些往事的时候,我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我知道写到纸上也只是一篇杂乱无章的草稿,我在心底默默的劝导自己:原谅他们吧!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那时候因为人们都闲着没事,乡间的小偷也特别多。路边的杨树也根本不能长成,在夜里就被人给莫名其妙的折断了。我知道,年轻人的怒火都找不到地方发泄。为了防备小偷,家家户户养狗。可是小偷也有很高的智商,他会为了偷走你家的一只鸡而不惜把一条狗给下药毒死。

我常常看到我家的狗吃了药,大白天垂头丧气的站在墙角浑身打颤郁郁寡欢,过了一会儿身子就摇摇晃晃的几乎就要跌倒。母亲只好花三毛钱,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它打上一针,然后在前面院子里挖一个小坑把狗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狗头。就这样,只好听天由命了,狗如果中毒太深就只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