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子纵声笑道:“原来冥界也有你堂堂冥王不知不识的东西,倒真的稀罕。该不是冥王你故作不知,赚人耻笑的吧?”笑声中,艳娘子又将宝珠祭动,转眼功夫耀得那晶丸碧光万丈,凄凉惨淡,照映的众人心头如浇了冰霜一般透骨生寒。
冥王身体为珠光所指,所遭威力自然千百倍于所有人,纵是他两重造化禁闭,也架不得那珠光寒意,寒劲浸透下,冥王只觉周身骨节噼剥作响,丹田以下冥火几不能护持,险有散功的危险。如此大凶兆实是这纵横千百年的魔王想也想不到的,震惊之际,冥王禁不住一声尖啸,翻身倒空跃起,待落地时,一身秀袍已然尽毁,露出精滑的皮肉。
艳娘子见他如此怪样,耻笑道:“怎么?除了衣服后,你的法力反倒能增进不成!”说话时,手底更紧了一分,只见那晶珠绿光一荡,宝光又涨了一倍,击得冥王原身一阵摇晃,至于法外化身终不是肉躯,倒比原身强了好些。
可艳娘子此一击似将冥王激怒,但闻他一声厉吼,竟把十指在自己白肉上来回抓动,转眼一身精肉便被划了个皮开肉绽,叫人不可思议的是,冥王伤处并不见有鲜血流处,而是扯起一道淡淡黑烟,如云如雾,源源不绝的自体内流出,勾动宛延,向了空中晶丸欺去。想那冥王体内的黑烟是其性命一般的法宝,片刻功夫竟将晶丸光华遮住,待浓烟收拢时,晶丸几不能见。
不想艳娘子见了,却摇首笑道:“没用的,你这青煞丝虽然威力绝大,可原质到底还是与落尘幛一般由神魔妖魂精淬而成,一样逃不得我这夜珠收敛!”
冥王好容易占了一点上风,闻艳娘子这般说法,还当对方只在夸口,哪知艳娘子话音刚落,自己体下便如触寒霜,接着一空,那刚刚将晶丸困住的青煞丝,便如被风车扯起一般,离体狂泄而出。转眼间,那晶丸不便复了旧貌,其上碧光更比先前耀眼。
到此地步,冥王才隐约间发觉那晶丸并不只是自己想像,具有无上威力的法宝一样简单。待他拼动目力,再向那晶珠上探望时,却见那三粒绿珠虽然圆润,却并不是滚圆的,珠外一侧更是多了一层晶莹透亮的鲜红玉片,定睛看去,三粒晶丸倒更想是三段绝代佳人的纤纤细指尖。
冥王动念想到那碧丸好似女子的指骨,猛地想起一人来,顿时如被一盆雪水当头浇下,打的他腋脊生凉。惊怒之下,直指着那晶丸怪叫道:“这!这……这是那婆娘的……。”
艳娘子见冥王将自己宝物底细看穿,含笑点首道:“不错,你到底是个有眼光的人!这正是她的骨殖,早与你说了青煞丝无用,你却非要不撞南墙心不死!”
冥王狠声道:“就算如此,我倒不懂,她凭什么帮你!”
艳娘子笑道:“我何曾说过是她要帮我,这三段指节是外子凭力量得来的,又不是我求她才到手的!怎么样?已到了如此地步,我劝你还是束手待毙,免得我姐妹一番手脚,你又得受无边痛楚!”
艳娘子开的如此大口,气的冥王大笑道:“怎么?你竟真的以为能将我擒下吗?仅凭我法身便可上冲九天,下摄九幽。你一个小小妖女能耐我何?”
艳娘子亦笑道:“别的不去说他,冥王!我只问你,这天下地下有几个能得不死不灭?你涂毒造孽千余载,便是落得个神形寂灭也是该当?修道炼魔者皆有大劫数,以你晓过去未来的本事,今日事却是不得一丝消息,这还不足以证明你今日该死在我手吗?可笑你到如今还不知规法自避,真真死有余辜了!”
艳娘子一番言语虽轻,听在冥王耳里却是如击惊雷,他知女子说的都是轮回大法的道理,一时间惊的他魂魄飞扬,可终究往日气性还在,口里还自傲声道:“那且看你有无这样的本事了!”说完,也不收空中的落尘幛,竟拼着将平生重宝舍去,护光一荡,便见当空两道精光一合,往了西方逃去。
见冥王终于失了斗志,法身原身合力飞遁,艳娘子大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话音落地,便见一道朱光泛起,跟着便自西方飞起一道神风,纵是冥王法力通天,也不禁被那神风阻了身势,只一息功夫便见艳娘子率了其余五女飞纵过来,重将冥王裹在当中。待妖人定睛看时,却见那飞来神风竟是其中盲女引一道朱幡招至的。见此,冥王惊的眼珠都暴了出来。
可待六女将冥王围在当空,更惹得冥王心头一阵惊惧,原来此刻六人已不是分了三足合拢,而是六人各居一方,采了天地方圆的阵法将其牢牢裹定,且每一人怀里里皆捧了一面法幡,色色不同,紫白金赤紫黑,转眼便结了法网。
冥王到此知六女为炼化自己,早修习了威力奇大的法阵,眼见对方法网合拢,魂魄飞扬,一个转身便又驾了遁光外逃,到底他炼有法外化身,功深九乘不比旁人,当下原身法身携力,一举便将那还未结勾圆满的法网撞破,改了南方,看似最温顺和宜的沈仙子一侧飞去。
哪知冥王才刚驾起罡风,却见眼见一道金光耀起,似匹炼,更似电光,只一个转折便已投至自己脚下,纵是冥王金刚法体,也被那剑光打了个痛彻骨髓。脚步一跌,身势只得放缓,再回首时却见是沈仙子指尖绽起一道金练,绕指游动,另一端则正缠在自己足下,吱吱作响,金霞霹爆,已将自己左足摩勒的白骨迸溅。
痛彻心肺,冥王只得将掌中羽扇挑起,激动一道黑烟去污那沈仙子绕指金光,果然对方忌惮自己阴魂污秽,剑光随之松解。不想金光才去,又有一道乌光投至,也是一般柔韧,转眼便又缠与冥王左足伤口上,来回撕割,痛的妖人惨叫连连,偏是那乌光并不惧污秽,虽是羽扇几次展动,也不见效。
回首看时,原来是艳娘子指放乌光索勒自己,冥王恼恨,只得仗法身不畏剑光抢身上前挣那剑光。未想竟一般的将法身十指激的火光迸溅,尚幸到底玄功变化未受重伤。可一时间也奈何不得那艳娘子剑光。
正在冥王苦思对策时分,又见天外一道朱光并一道蓝光袭来,分别是盲女与姚仙子放出的,她二人功行与艳娘子好些不对,不想剑光竟也能联成一气,当下多了二人助力,冥王更是如负泰山一般,挣扎不得。
艳娘子见到此地步,冥王还有余力在剑网下纵跃,不禁夸赞道:“果然你法力精深,我姐妹众人才刚炼的一气心元剑竟也制不服你,可是今日也乃是你的大限重劫,你想法外超生,还是不用做梦了。”说着,便将乌光收回。
冥王见走了艳娘子毒剑,心上一喜,欲待行施前法,将妖云纵出,欺盲女与姚仙子玄门正宗,重又污秽二人剑光。不想姚仙子道法亦正亦邪,竟不惧冥王黑烟,接着沈仙子又使金剑前来相助,这三位女侠都是正经道法,待三道剑气合做一路,剑光旋即化了青紫,赤炎究极,炙烤的冥王肉身顷刻间便做了土色。
而艳娘子两位鬼女则趁际将掌中旗幡展动,不多时刻,便三人脚下生起浓云,乌光绞结,阴风嘶吼之下,竟在当地显出一道墨斗一样的旋风来。正倒挂在冥王脚下,待旋风展动,冥王原身虽不见怎样,可法外化身,却如中寒冰,面目灰白,如被剥了精髓魂魄一般,只能定在当空。
艳娘子三人这边厢刚刚布置好,便重又放出剑光,合着两位鬼女两道橙色剑光,又来索缚冥王肉身,换下姚、沈三女后,只见三人立地颂咒,凭空显出一座曝闪金光的水晶琉璃罩,待三人合力将金光罩升至冥王法云外,竟能强借太阳真力洒下金钱一般的赤雨浇打冥王原躯。
说话功夫,便见冥王双身都被禁锢,不提法身精魂消减,单是原身在金光击打下,每一点金钱落体,就见冥王身外即刻扬起一道青烟,烟光升腾时分,隐见内里尽是悲声凄哭的怨魂,可从多魂魄怎能在这阳煞气下存活,晃眼便被照灭,不见一星半点。
乐天在一旁看了,心里觉得不忍,对了九尾狐道:“我看这两班人马做对,苦的却是这些孤魂,以大仙姑来看,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九尾狐不想乐天竟会有这般好心肠,不禁看了少年一眼,却只得摇着首道:“冥王与艳娘子下斗至激列处,那有什么法子好解救,何况这些怨魂身染冥王戾气已久,就是得了活路也一样要化成厉鬼害人的,你别看艳娘子虽恨,可她实在是计算无漏,如眼前这一般做法,实是将祸患,缘法做到最合宜的地步。不过,哼,只怕她到头来也还是落得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