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极品小厮修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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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坎坎坷坷跑断肠 (叁)

临行时贾六又对落跑说了几句乐天的好话,这才转身离去。小乐天见自己在店中唯一熟悉亲近些的贾六要走,心里自是不舍,可无奈自己身在他人屋檐下,由不得自己,眼看着对方离去,好一阵无所事从。

那落跑倒是自来熟,为乐天与自己差不仿佛年纪,今后多一同伴共事,心上欢喜,也不顾自己身上全是灰尘,当时便挎了乐天肩膀道:“走!咱们先去换身衣裳,你穿了这一身干活,掌柜定不欢喜的,我今晚没饭吃了,全靠你到时周济我一点儿呢!要是连你也被罚没饭吃,那我真的只有饿了肚子了。”乐天见他身上不仅尽是尘埃还沾得好些油污,当时将自己衣服弄污了,眉间不由一皱,可见对方与主动自己亲近,自然不好拒绝,只得忍着与落跑同行。

就在二人举动脚步之际,却见一小丫环自前厅一路用衣袖掩着鼻子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乐天见那丫环年纪虽小,模样却甚是齐整,不意往自己跟前行来,正在惊讶,却见对方素手向着自己面前一伸,冷声说道:“拿来!”乐天听了疑惑,就见身边落跑早将掌中珠花递了过去,这才明白眼前丫环定是那什么县令夫人的婢女。

再见得女孩冷了面孔丢于落跑一锭银元宝道:“夫人说了,刚才让你受惊了,这锭元宝给你拿去买些吃的东西,好压压惊。”说完也不待对方答话,扭头就走,只是转身时,这才查觉落跑身边多了一个自己从不曾见过的少年。为乐天生的俊俏,不由多瞧了一眼,可她到底是正堂县令夫人的贴身使唤丫环,眼界极高,当时觉得自己不该多看这腌臜后院厨房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厮,竟又是冷哼一声才得离去。李乐天终究才从父亲与老仆李安的护庇下长大,见被一个小丫环冷眼相待,心中不快,不免也是皱起了眉头。

偏是落跑眼尖,当时看见了,则是笑了与他道:“一看你这人就知道平日里受用惯了的,连这几个冷眼色都受不了,那以后还怎么在店里干活!”

乐天见落跑人甚容易亲近,二人不过才相识片刻便来安慰自己,心上告慰,当时对落跑凭添了几分好感,也点头道:“不错!其实她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供人使唤的丫头,彼此没什么不同,也犯不着与她斗气的!”

落跑笑着摇头道:“你这人恁地小心眼,人家也没说什么,便往心里去,不过你说的也对,大家都是被人使唤的,这小丫头和咱俩一样,也没什么不同!”他口里说着,眼睛却只盯着掌中的元宝,想着稍时便要上交给掌柜的,心里难免一阵肉痛。

乐天听他话里说的轻松,可内里意思却深,正在思忖,却早被落跑拽了手臂往后院伙计卧房走去,说是莫让掌柜看见两人在些耽搁,赶紧先换下乐天这一身衣裳。

因为他二人年小,不比别的伙计出的力多,安排下的卧处自是最简陋的,乐天见了两人卧下不只窄小,更有一股子潮气湿气,鼻下满是霉味,正苦了眉,就见落跑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破方凳,搭了两块小板与自己原有的铺盖拢在一处,便道是乐天晚间睡下的床了。乐天家中虽穷却从来安怡,眼见得在得月楼晚间连个安静、干净地方睡觉都不成,脸上直是苦出了一层水。

落跑看在眼里,却笑呵呵的道:“我知道你才来,定不习惯,不过你放心好了,咱们得月楼的伙计,到了晚上个个都有一晌好觉睡的!”乐天听了奇怪,询问他,落跑却古怪着脸笑答道:“我二人做的是店中杂役,即是杂役那就得什么都要做!等到了晚上累到你一点力气也没有像条死狗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便从床下取出一套衣裳,递给乐天,要他换上。

片刻功夫过后,李乐天那半身长褂已是换作了粗蓝布小短褂,脚下穿了薄底单布鞋,长裹腿,再加上肩上一条白抹布和头顶葱头扁帽,活脱脱一个正经得月楼店小二打扮。

落跑当时见了乐天一身变化,直捧了肚子在一旁乐得险些昏倒,乐天被对方笑的脸皮臊的通红,他先时也曾想过到这店中定要吃苦,可少年人心思不深,哪能度算的透彻,直至此刻换了一身衣裳将个过去以往的日子仿佛也随之脱去一般,到的此际,乐天幼小性灵才真正第一次体会到时事比人强,人强命不强的道理,心中凄凉,泪珠只在眼眶里打转,可他自小有些歹性,当时生生将泪水忍住,没落将下来。

那落跑虽不曾读过书,可天性聪颖,又是自小受人欺负惯了的,只一眼便看出乐天心事,当时上前劝慰道:“乐天!别难过了,只不过六年时间,很容易过的,既然都到了得月楼,与其整天哭泣泣的,还不如和我一样开心着过。虽然在这儿干活挺苦的,可也不尽是不开心的事,只要有心总能得空偷乐,待过两天等你在这里精熟了,咱俩偷空便到去外面玩。”

乐天闻他安慰心中感激,可想起马掌柜嘴脸,忙摇了头道:“掌柜的说过,不让出去的!”

落跑闻言笑道:“这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可得先把活干好喽,不让整天做到深夜里,哪有时间力气外出去耍!”乐天见他说的笃定,欲待再问清楚,不想再怎么探问落跑也不道出究竟。为两人换衣裳耽搁了一些时辰,落跑怕掌柜知道责骂,赶忙领了乐天去做活。

果不出乐天所料,落跑带了他去的第一处便是得月楼中的茅厕,看着满眼稀黄,少年人只觉得脑里如灌了铅,两耳嗡嗡作响,刚刚憋回去的泪水止不住的又溢了些出来。而一旁落跑则早拿了器具,当下分了一只粪扒与乐天道:“快干活啊!咱掌柜的最究竟个茅厕干净,说是只有这儿一尘不染,客人们下次定还会再来的!来,你将坑里挑干净喽,我跟着在后打扫。”说着提了水桶和扫帚已在一旁忙活开来。

乐天此刻当真是欲哭无泪,可他生性不落人后,见落跑在旁工作,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当时眼前一黑,便将手中竹扒往了茅坑中伸去,待觉手中竹节传来一阵松软,那感觉直将自己浑身十万八千根汗毛全都抖落在地。可一旁落跑却仿佛一点也查觉不出,口中还道:“使劲儿,乐天!再耽误功夫,后院的碗碟要堆成山一样了!”说着眼光顺着乐天粪扒往去,不由骂道:“****娘的,这是谁拉的屎,怕是五六天的存货了,竟有这么大一坨,硬的和个城砖一样!嗳,乐天,你往哪儿戳啊!也别太使劲喽,小心闪了手不要劲,把粪挑飞,粪点子飞进嘴里!哎呀,乐天你怎么吐了!我的哥哥嗳,要吐您也吐在坑里,溅在外面还要我替你扫!乐天!乐天!!你别吐昏过去啊……。”

当晚两人忙活一夜,单是洗碗碟直洗到夜里三更天,将个乐天是双手十指泡的如同那腌渍过的凤爪,就如此若不是有落跑一直帮着自己,只怕是洗到天亮,乐天自己那份活也是干不完,至于吃的晚饭也只是烂糟糟的糙米饭,下饭的菜就得两三条坚硬似铁的咸菜,并着浮了几片菜叶的咸水汤。乐天累的四肢乏力,头晕目眩却是吃不下一些东西。

可就如此饭食,落跑还得为白日事还不能上桌,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两块肉馍,便都递于了他。见有肉吃,落跑堆得满脸笑容,可看看乐天一副神气,又上前劝解道:“乐天,你慢慢习惯了就好,我看你主要是平日里享受惯了,没做过一日活,等过两天筋骨打熬好了,自然能适应的。人有享不完的福,却没有吃不了的苦,何况就我们这里一点活计和那些幽兰河边的挑夫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说着强塞还给乐天一个肉馍,嘱咐他吃了明日才能有力气……。

长夜漫漫,少年人却是无心睡眠,想着自己从此要受尽乏累,昔日安怡时光再不能回头,小乐天几是合着泪才昏昏睡着的。

待到早晨五更天刚过,乐天便被落跑摇醒,匆匆换洗过后,便塞给他一把大扫帚,一人找一把往得月楼门前大街上行去。原来这是得月楼每日例行公事,马掌柜为在当地搏个好名声,日日叫手下伙计将店前正道十丈方圆内打扫得干干净净,无一日疏懒,往来客人都只道马掌柜人仁心施善,却不知他苛刻店中伙计,反正又不要自己出力,自然乐得多做些表面功夫。

乐天昨夜尚睡不满三个时辰,又是辛苦一日,起床后只觉四肢百骸如散了架一样,脑袋里如灌了铅,到的户外被那清晨冷风一吹,再被阳光一打,当真魂不附体,如被严霜浇过一般。

落跑见了忙带了他一同清扫,只为马掌柜早晨也起的极早,专为监督众伙计有无偷懒,若被他看见乐天这副样子,少不得一顿责骂,或是早饭也不让吃了的。而众人这里晨起忙碌,掌柜的却可隔晌还能在回家睡上个把时辰的回笼觉,这却不是伙计们能比得了的了。

小乐天一步一挨丧魂落魄的行走在大街上,纵是身上难过的厉害,可腹中空空,脑间昏昏,依旧忘了不了一个“吃”字,一个“睡”字。到这时他才体会的落跑与贾六昨日一番提点当真不差,往日里自己活的安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靠自己过活度日,便是错漏了食睡一点儿,身体也是打熬不住。想着还有六年苦役要挨,少年虽然还是满腹苦水,可心头总得了一点清明,知道若不再接受现实,支撑应对,自己绝对挨不过这六年时光。

心思陡转,少年人身边一切仿佛与平日里都不一样了,耳闻的街道上吱噶作响,人声攒动,乐天抬眼四顾,原来街面上并不独只有自己与落跑两人在做活计,一条街上差不多一半商铺都已开张,每家每户都在忙着自己生息。那路边吱噶做响却是清晨里乡间提担挑水,为各家送柴水的老叟,那人声却是街上为图几个便宜,而早起买菜的镇民。乐天从未这么早起床过,自然见不到这类苦人生计。眼见得买卖双方只为一两个铜钱斤斤计较,争吵不断,这才体会明白平日里读过的“爱雪的是高楼公子,恨雪的陋室贫民。”一类词句真意。就在乐天一面感慨,一面臂间用力清扫着路面时分,却觉得好些不自在起来,仔细观察,原来有两人正隔了街仔细打量着自己。

其中一人是得月楼叙对面的一家肉铺伙计,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生的膀粗腰圆,纵是三月天的清晨,却也只赤膊围了个皮围裙,手里正拿了一柄剔骨刀将一排架子的死猪剜骨割肉,刀锋过处,那猪肉便如面条也似的落了下来,两道浓眉并着一双牛眼,虎视眈眈正钉着自己,好似和自己有仇一般,直将乐天看的好一阵胆战心惊。

而另一人则甚是清瘦,与乐天差不多个年纪,眉目也长的俊,怕比乐天还英俊些,却是迎在得月楼正门街边,推了一小板车在叫卖时新果子,手中一柄小刀,如同银打的一般,只见他拿了一只鸭梨,把个银刀插入梨身里,也不见他怎么运刀,那鸭梨便如风车也似的转动,临了却是一条细细梨皮直拖在地上。一旁买他水果的几位年轻妇人见他露了这一手齐声夸赞,他却不动声色只将梨子递给对方。乐天见他目光清冷,与那杀猪的少年怒目圆睁完全不同,两人当时眼色一个接触,却叫乐天打了个寒战,心虚好一阵功夫,再不敢与他二人对视。

独落跑见了二人,反是脸上堆笑与两位少年打着招呼,可二人各自怠慢,那瘦身少年还与落跑点了点头,杀猪少年却只鼻下哼了一记。在两少年目光下,乐天好不难受,好容易将自己一处街道清扫干净时,落跑早就回返店中去了,而自己两臂则已是酸弱无力,腰间更是酸痛的厉害。

正在少年搓揉着脊背,稍事休息之际,一旁监督的马掌柜却已开口喝骂道:“臭小子,躲什么懒!扫个地都花了这么长时辰,不想吃早饭了不是?”

乐天闻言想起那和猪食差不些的饭食,嘴里不由小声咒骂,可到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受人管,当下连忙提起扫帚往后院奔去。正当他要绕进后院小巷,却见得巷中一片喧嚷。穷苦人家平日里没什么娱乐,都爱个看热闹,纵是有人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也能引来众人围观评理。此刻路上行人闻得那喧嚷声高,其间又有女子声音,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收拾起买菜的箩筐一个个奔了性命似的往着巷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