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雪＿决战（２）
死亡的气息在腥咸的空气里嚣张的弥漫。满目疮痍的神族土地上，也唯独只有王都得以在强烈的压迫感之中微微喘息。
王都，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突破了这里，神族就真的完了。满目哀伤的王者负手立于城楼之上，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国土被刀剑一点一点剥开，直到支离破碎。
天，依旧黯淡无光。墨羽长长的叹息道：“雷卡王兄，你看这多像二十年前。”
王者身边拥有着与他相似容貌的雷卡也禁不住忧伤，他说：“今天，也会下雪么？”
墨羽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说：“也许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执迷不悟，为何非要与我们拼出个你死我亡，子挈她已经因为他而死了，他还是不愿放手么？起码我们也是兄弟呀。”
雷卡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墨羽，其实执迷不悟的是你和你的母后。他和子挚的力量是我们无法触及的，我们只能仰望，他们的世界也是我们无法懂得和介入的。”
墨羽抿着唇，冰冷的风让他的心脏更加酸楚难耐，他说：“不，我不甘心。”
一个墨色的人影从远处跃入他们的双眼，雷卡长呼了一口气转过了身，不愿再去看那一点墨色毫不留情的朝他们逼近。他说：“所以你执迷不悟，但有的事即使这样也是无法改变的。不过，王，你不会选择放弃或是逃避，我知道。”
墨羽望着兄长离开了城楼，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傻事，但他闭了闭眼，关住了眼底的泪水，接受了这一切。一定会下雪的吧，他想，正如二十年前子挚陨灭在一片惨白之中一样，一定会下雪的。
与此同时，幽蛇背着满身是血的可卡，一步一步爬回到了城门边，放心的闭上了眼。卡狄纳命人将他们抬进了城，望着那个和自己一样嗜血的老朋友只是一味的给自己灌着酒，并不言语。
我执起了腰间的子夜，对可卡深鞠一躬，擅自骑上了战马尾随着雷卡奔出了城。
珏月已经抢先一步在城门口站定，他嘴角上的那抹邪魅的笑容，让这座城笼罩上了强烈的死亡气息。我与雷卡并肩面对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散发出了强大的灵压，但是雷卡却没有杀气。
珏月的力量也丝毫不亚于我们两个，在沉默中，空气里响起了摩擦撞击的噪音，尖利的撞击声声声灌耳，每一声都重重的刺痛耳膜。
天边的阴云更甚，将太阳包裹的密不透风。僵持良久，雷卡终于喷出一口血来，坠马落地。他闭上了眼，说：“珏月，我知道你为何如此，但是何必一定要以这种方式。”
珏月淡淡的说：“这不关你们的事，我们的世界旁人是看不懂的。”
说罢，他的嘴角涌出了黑色的血丝，因为说话，他分散了注意力，让我的灵力占了上风。
我趁此时机扬起了手中的子夜，子夜漆黑的剑身与我的灵力合而为一，发出幽淡的白光，在空气里凝结出了冰花，然后重重的从他的头顶砸落下去。
他手中的风刃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和我的剑气相撞。瞬时，银光乍现，我们皆被振出了百步之外。
嘈杂声依旧不断，但由于突如其来的大雪它并不会再刺激耳膜。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天边的墨云中挤身而出，在冰凉的狂风中摇曳落地，肆意的在撒满残肢的地上聚集着，试图掩盖起这片疮痍满目的土地。
真的下雪了！墨羽的心骤缩了一下，城楼之下互不相让的这两个人影在大雪中忽隐忽显。这一幕他是见过的，他永远都无法望记！雪，圣洁的雪，那是她呀！
王都的雪！王都真的会下雪！卡狄纳眯了眯眸子，没错的，那个浑身都散发着桂花香气的女子走后不久的几年里，他听说，王都下雪了，她说她想看看神界的雪，只是每一次都错过。
又下雪了！珏月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扭曲，他想极力的去掩饰，但是他已经无法做到。这雪，是她的灵魂么，是她回来了么？他茫然了，停滞了，犹豫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的视线也被大雪迷蒙了，那个厚实的声音说的没错，我会杀了他，也有能力杀了他，这样的雪天是我主宰的世界。杀死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我握紧了手中的子夜，收回空气中的灵力，将那些灵力全部都凝结在了子夜的剑身上，子夜苏醒了。她幻化出了人形同我一起飞奔向了珏月，眼里满是坚定和忧伤。
我们默契的互相配合着，所到之处都结上了一层坚硬蜿蜒的冰，空气里的冰花也被削成了冰刃，聚集到了她的身侧。
熟悉的景物极速的向着我的后方挪移。如果没有记错，我身后是一片繁华的街市，我的身前有一条宽而长的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雪原的深处。在那座被大雪掩盖的街市里，隐约可以看见宫殿，庙宇，店铺还有行色慌张的王都居民的轮廓。
寒流肆虐，黑衣少年的轮廓被风雪模糊，他没有对我说再见，而是直接高扬起手间的风刃，对准了我的方向。
子夜脚上的黑色银铃发出了摄魂的声响。只用了珏月分神的那一刹那，我便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接住了沾满漆黑血液的子夜。是他输了。
就在珏月的身体即将摔入大地的那一刻，一个黑发黑眸身着紫衣的女子从远方策马狂奔而来，她痛苦的惊叫道：“不，不要，银雪！你不可以杀他，不可以！”
女子因不善骑术而在半路从马背上滚落，她着着一件华丽的紫色长裙，柳眉樱唇，目若明星，绝似一朵胜开在雪地里的鸢尾。
她提着裙子疯狂的奔向我，额上的那一点朱色印记左摇又摆。
可是，已经晚了，珏月在我的身前毫无预兆的倒地，他的笑终是全然褪去了，变为了极度的忧伤。只有这样忧伤的神情才能让人看出他曾经的那五百多年的过往，是多么悲怆。他给自己加了皮囊，加了面具，却终是无法改变。所以，这些旁人是永远也无法懂得的，犹其是他的那两个位高权重出身高贵的哥哥。
“啊！”阿紫痛苦的尖叫着，扑倒在了珏月的身边，放肆哭泣。
我愣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淡淡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不，银雪！”阿紫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望着我说：“这是命，躲不过的。我只是想替你多忧伤一下，帮你多分担一点，有的东西，终是要还给你的。”
“阿紫？”我不安的拽住了阿紫的衣角。
阿紫从珏月的身边爬了起来，将我拉近她，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说：“银雪，其实一直都是你在爱珏月，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的爱着他，我不是子挚。”
“那，难道，我……”
“不，你也不是。银雪，我们都被命运戏弄了。”阿紫惨然的笑了笑，将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埋进了我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