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樱暖5
正如魇所说，我遇到了第一次的刺杀。
当我听见侍女尖锐的叫声冲出屋子时，一个刚为我奉完茶的侍女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被明晃晃的利器划得破败不堪，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
我不知道这是何等的痛楚。我更没有这等残忍，我只是刺穿了来者的咽喉。一招毙命。
其他的人也应声而来。
我让沧梅找人埋葬了他们，然后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我的卧房里。
我抱起坐在软榻上。伽莫替我奉上一杯茶，楠生端来一盘刚出锅的糕点。
他们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我却没有去接。
我就这样，沉默了很久，终于闭上眼，说：“你们都走罢，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罢。”
伽莫的手一抖，茶盏脱了手，茶水湿了软榻。他咬着唇望着我，不语。茶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们都离开这里吧。”我又睁开了眼，望着他们，但目光却找不到焦点，只是茫然的环顾着。
楠生回过了神，在我旁边一屁股坐下，顾不上规矩礼节大哭起来。他嘟着嘴问：“卡樱，你不是说要带我们离开痛苦，让我们一直陪着你么？你怎么，怎么说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了？”
我看着哭得像个小孩的楠生，心被拉扯了一下。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去，但若归来之日看到你们被伤得面目全非，这叫我如何是好？
亦如８０年前一般。
我只能告诉他们：“战争要开始了，你们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大人，我们不会走的。”伽莫终于开了口，一双幽邃的眸子里透着他的坚定。
我推开楠生，走下软榻，冷冷的说：“你们去吧，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伽莫俯身跪地，将额头埋在了地毯的绒毛里。他说：“这里便是我的归处。”
沧梅与一干丫鬟也俯下了身子。沧梅说，即使这里灰飞烟灭，也会是她所要守护的家。
我不懂，为何？
或许，我不必懂。或许，我一直都懂，只是我被恐惧桎梏在了记忆中的懦弱里。
我知道，他们不会走。我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侍女们一个个都领了命退下。只有傻傻的楠生把那盘糕点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席地而坐，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吃起了糕点。我说，楠生，我好累。他温柔的说，那就睡吧。
我望了一眼他酒红色的眸子，困倦的渐渐合上了眼，放心的睡了下去。
这一觉，我整整的睡了一天一夜，没有接连不断的梦魇。
当醒来时，楠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眼白也布上了与瞳仁一样色泽的血丝。
我笑了，我说，楠生，你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傻的人。我说，谢谢你们楠生。
我的笑如夕日的霞光，一瞬即逝。因为战争要开始了。
人总是这样，想要依赖在一个怀抱里，沉溺下去。到最后，最依赖的也是最难以割舍的。依赖的多了，也就成了习惯，想改就难了。
那割舍掉，又是一种怎样巨大的痛楚。
所以，直到很久以后，我仍会想起那一日一夜无梦安详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