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雪离（２）
车窗外的景物不停地向后方挪移，寒风嗖嗖地从窗口刮进来。冥界停了整整两年的雪，又开始漫无止境地下起来。我想，那些未长全的嫩叶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车子驶过街区，走上了一条山路，变得更加摇晃起来。黎拉上车帘，说：“姐姐莫看了，要走就走的干脆些。越看只会越发不舍。”
我点了点头，顺从地倚在了柔软的垫子上，闭上了眼。睡一觉就好了吧，就不会再徘徊不定了。正当我浅浅地入梦，车子被撞击了一下差一点倾倒。我猛地睁开眼，问：“黎，发生了什么事？”
黎皱起了眉，说：“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去看看，你只管睡觉就好。”
他下了马车，下车时故意遮掩住了车帘外的景象。他刚才的言语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些一反常态的表现告诉我，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车外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我慌忙地拉开帘子，紫发杀手已将黎包围，驾车的老者横卧在车头，血染遍了他的全身。黎执起了身旁的鞭子杀出了杀手的包围，将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马背上，对我吼道：“快走，不要回头。”
我失去了重心跌坐在马车上，狂怒地吼道：“黎，混蛋，你在做什么！”
我调整了平衡，幻化出冰剑砍断了系马的缰绳跳下马车，转过身望向黎被包围的地方。我的心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不远处，黎已经被五六个杀手包围，与他们苦战，而在黎身后，那座最矮的山顶上，一个男子被困在了幽蓝色的结界里。他的手脚被尖利的锥子钉在系成十字形的木架上，淌着黑色的血液。他往日总高高束起的头发凌乱地垂撒下来。他褪去了灰色的披肩，褪去了犀利的目光。那个我曾依靠过的胸膛在寒冷的空气里，不停地上下起伏。
“银雪，你在干什么。不要过来，你快走！”
我已听不进他的话，疯狂的朝他跑去。我说：“黎，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们要杀了这些人，然后一起去救衍。”
黎焦急而又绝望地说：“没用的。他是被王亲自判处的极刑。他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傻瓜，不要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黎。我将雪花汇集在一起，攻向周围的杀手。
杀手中的一个人是我见过的，他的右眼戴着眼罩，左脸上有一条蜿蜒的刀疤，是珏月贴身的侍从之一。
我冷笑起来。珏月？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衍，为什么不放过我和黎？衍跟随他出生入死，即使有再大的罪过，怎能判处他残忍的极刑？
我说：“黎，我们不可以输。”
这一次，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战斗，这一回，我的剑下不再有情。
杀手一一倒下，拿着大刀只剩一人向我们走来，他唯一的一只眼睛，已足以透露出他可怕地杀意。
我的身上已被划破了很多处，淌着白色的血液，血在寒冷肃萧的雪天里是温热的。黎一直跟眼前这个人缠斗，伤的比我更重，他大半个袖子都被划烂，黑色的液体从破烂的衣袖里不断渗出。
与此同时，幽蓝的的结界里又多出了两根细长尖利的锥子，刺穿痛苦喘息着的人的双眼。他痛苦的咧开嘴，但我无法听见他惨然的呼号。
明晃晃的大刀砍向呆愣在原地的我，黎挡在我面前，横剑吃力地抵挡。杀手的另一只手从身后摸出了一枚幽绿色的暗器投向黎。
我回过神，将黎扑到，顺势挽了一个剑花，刺伤了杀手拿着大刀的手。
杀手吃痛的后退几步，眼里的阴冷更甚，蜿蜒的刀疤变得更加狰狞。
我扶着黎站立起来，黎咬了咬唇，拔下了钉在手臂上的暗器。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决绝，有着一种本不属于他这样无邪可爱的外表的阴狠。他皱眉抿嘴，道：“姐姐，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提高警惕，问：“怎么做？”
“不知道。但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话毕，黎提起剑与大刀厮杀起来。
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我也不再畏惧阴冷的刀光和剧痛的伤口，让混杂的血液染湿零落飘飞的雪花。
杀手大口地吐着粘稠的血液，黑色的液体蜿蜒流淌，落上了洁白的冰花。我意识到，原来这场战斗没有胜者。
黎倒在我的怀里，手臂上的上口不停地涌出血来。我抱着他，蹲坐在雪落冰封的世界里，亲眼目睹了一场残忍华丽的灰飞烟灭。在幽蓝色的结界里燃起了炫丽的火舌，吞并了被判处了极刑的人的每一分意识，每一寸肌肤，每一丝痛苦。瞬间爆炸，腾飞，火光弥漫刺眼。殒为灰的他随风而去，去往不知何处。
他也在寻觅什么？
我听到了我痛苦的尖叫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是满目的疮痍。
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我吼道：“走！快走！走过这条山道的尽头你就可以离开冥界了。”
我背起了黎，不顾他无力的挣扎。我说：“黎，我无法抛下你。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很快。
我吃力地背着黎向前走着，脚下被冰石绊倒，滚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把黎护在怀里，用自己身体去承受着撞击。黎从他的怀里摸索出了两封信塞到我的怀里。他淡淡地微笑说：“姐姐，等我死了，你再看它，好不好？”
我忍着被风雪吞噬的痛苦，对他狂吼：“不可以，我不许你死。”
“没用的，刚才的暗器上沾了剧毒。”
不会的，我怎能让你死掉。傻瓜，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冥界了，很快就可以找到大夫。你不会